第4章 电视机里的鬼
凌季被凌老爷子以“先找人，再谈联姻的事”为由所逼迫，到底妥协了。
据张管家说，他家褚少爷手机里的定位追踪系统最后发出的位置信号，就是s市的瑞嘉酒店。
翌日一早，凌季吃过早饭就自己开车先去了派出所报备，并查到了褚岑的入住信息。
出门前，他把他爷爷派给他的那些保镖都退回去了，嫌麻烦。
还有个原因，其实是出于私心。
一个不学好的公子哥儿，他堂堂一个少爷亲自出马就够给面儿了，还搞那么大阵仗？
切！他不配！
凌少爷本着反正他来这儿找了，找不找不得到，那他可没打保票的原则，背着一个简易的包，轻轻松松地进了酒店，那气势，说是来这儿泡温泉度假的还差不多。
他把墨镜一摘，前台小姐立刻红了脸。
凌季早都习惯了，像没看见一样。他掏出派出所给他开的证明，前台小姐仔细看了看，又在电脑前摆弄了一会儿后，给了他一把808号房间的钥匙。
呵，还挺低调，就是一间普通大床房。
但是，很奇怪。
凌季放下背包，在房间里连续转了两圈，都没找到有人住过的痕迹，除了柜子上整齐摆放着的一部手机和，一把匕首？
凌季感觉那匕首很眼熟，他疑惑地走上前去拿起来看了看，又从后腰抽出自己的季峭放在手心，对比了一下。
能不眼熟么，两把匕首的外形和刀鞘，跟双胞胎似得，长得一模一样！
他放下季峭，想拔下那把匕首的刀峭，却忽然感觉身侧的空气有些温热。
凌季原地转了个圈儿，看了看四周，却并没发现什么异常。温热就温热吧，比冷风强。
他心里已经明了，那把匕首，肯定是那个褚少爷的。两把刀异曲同工，两人又都是武器世家子孙，凌少爷大脑再简单也想得到。
他很好奇，褚岑的这把小刀叫什么名字，于是慢慢地拔下了刀峭。
但是很奇怪，这把匕首和季峭一样的锋利，一样的俊美，只是刀柄上没有任何名字。
凌季翻看了几次，也没找到哪里有字痕，忍不住砸吧砸吧嘴摇了摇头，“小气，连个名字都不给起。”
话音一落，温热消失了，空气恢复了正常。
凌季没上过神奇的大自然课，空气正不正常，他可研究不透也不想研究，他是来找人的，又不是来科考的。
凌季放下那把匕首，没理会那部手机，他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
如今褚少爷的东西还在，人就这么无缘无故失踪了，有些匪夷所思。
凌季开始不信邪似得翻了翻衣柜，甚至掀了掀床底，他想确认下那褚少爷是不是脑子少根筋玩捉迷藏躲在哪里忘记出来了。
可惜，人家褚少爷脑子正常得狠，至少和凌少爷这独特的脑回路相比，正常得狠。
衣柜里没有，床底下也没有。
凌季突然灵光一闪，急忙跑到窗边打开窗户，往楼下看了看。“啧”！没有看到什么惨不忍睹的尸体。
凌季关上窗，一通忙乎下来，没找到人自己竟累得够呛。
他回过身走向沙发顺势靠了下来，却突然地又感觉到了刚才那阵温热。
这房间里的气流紊乱了。
凌少爷努力回忆起地理书上的几个词儿，拼凑了一个理由。
管他乱不乱，反正被这片温热包围，凌季莫名地感觉很舒服，像泡在温泉里一样。
他放松了身体往沙发上一靠，两条长腿一摊，懒散地像是很惬意，又像是要死了似的。
想起来那失踪的褚大少爷，凌季忍不住咬了咬牙，愤恨地嘀咕起来：
“褚大少啊褚大少，您老人家可真是淘气！这么会玩儿不在家玩儿，跑这儿找什么媳妇儿啊！人道都不能，找个屁得媳妇，你光棍儿一辈子去吧……咦？”
凌季直起了背，伸手在空中挥了挥，温度上升了？比刚才要热。
莫不是自己泡了个空气温泉？
没心没肺的凌少爷被自己的想法还逗笑了。他把手搭在了沙发边的小桌子上，手指随意得敲了敲桌面儿，眼睛随意地撇了撇。
却余光中猛然发现了一点异样，他手指一顿，随即偏过头。
小桌上放着一个小茶杯，但并不在茶盘里。还有一把遥控器，放得有些歪斜。
他首先抬起头，果然，沙发正前方是墙壁上的电视机。
他想了想，又随意地拿起小茶杯放在嘴边试了试，之后像是确认一般点了点头。
这个茶杯和遥控器放的位置，正好都说明了两个字，“顺手”。
也就是说，褚大少真得来过这里。
靠着沙发，喝着茶，看着电视。
“还挺悠闲”，凌季总结了一下。
那就好，凌季当即松了口气儿。
他考虑着先在这儿住下，因为他觉得肯定还能发现别的线索。
可转念又一想，自己好像还挺认真对待的，这简直太违背初衷。
凌少爷有些鄙视自己，总是那么善良。
于是不一会儿，凌少爷拨了一个酒店内线电话后，服务员便陆续送来了餐食，咖啡，茶点。应有尽有，一张小桌子都快放不下了。
结果，这一天凌少爷除了感觉长了两斤肉，什么都没做。吃了睡，睡了吃。比在家中还悠闲。
一直到晚上，天早都黑了，凌老爷子打来电话询问，凌季才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回了一句，“还没找到，那少爷死不了放心吧。我很累，先挂了拜拜！”
凌季把电话往枕下一塞，要继续今天不知道的第几觉了，却冷不丁地听见洗手间的门极大声地被摔响了一下。
他从床上瞬间弹跳起来，抽出枕下的季峭一转身，喊了一声，“谁！”
没有人回答。
他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耳朵，随后放下了季峭，“哦，做梦。”
……
凌季觉得这个梦作得有点长，到晚上不知道几点，他觉得听见了浴室的水流声，像是花洒被打开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枕头被动了一下。他迷迷糊糊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便看见自己的季峭和那把无名的匕首一起飘在了空中，对他闪着寒光。
他呵呵傻笑一声，闭上了眼睛。
梦里果然什么都有。
凌季后半夜又被冻醒了一次，结果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躺在了地上，而床上的被子都堆积到了床的另一边。
他爬上床使劲儿地往这边拽，被子却纹丝不动没拽过来。
凌季干脆手脚冰凉地直接滚到床的那一边，扯出被子的一个角，钻了进去。
瞬间一股舒适的温热包围了他。这种像泡在温泉床上的感觉，简直舒服死了。
凌少爷终于不做梦了，美滋滋地一觉睡到天明。
凌老爷子像清晨的大公鸡一样，每天时辰到了一定会准时叫醒爱孙儿。
凌季被他爷爷的人工闹钟吵醒，坐在床上左倒一下，右歪一下，晃荡了半天才逐渐地回笼了意识，这不是自己的房间。
他猛然间想起昨天半空中漂浮的那两把刀，后知后觉得吓出一身冷汗。于是急忙把手伸向枕头底下，还好，季峭一直都在。
他又下了床走向那个柜子前。
手机，和那把连个名字都没有得可怜的小刀，也都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凌季呼出一口长气，又傻呵呵干笑两声，果然是做梦。
关于褚少爷，凌季根本没有什么任何头绪去调查他的失踪。他决定在房里再等上一天，说不定褚少爷玩够了，自己就回来了。
这个想法好像还挺靠谱，于是洗漱完给自己收拾利索干净清爽的凌少爷，毫无心理负担地，像那二哈撒欢似地从沙发后面利落地翻了过去，大爷似地又往沙发上一靠。
温热环绕周身，舒服得狠。
凌季先喝了杯茶解了渴。之后一手拿着小茶点咬了一口，一手顺势拿起遥控器按了下开关。
墙壁上的电视机“呼啦”一声，闪了几秒钟的白雪花，就又黑屏了。
凌季又开了一次，还是一样。
他放下遥控器，忍不住吐槽了一下，这是五星级酒店的配置？退房时一定要投诉。
他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指和嘴，便拿着遥控器走到电视机前，再次按了下开关打开了电视机。
对着那哗哗作响的电视屏幕，凌季猛地拍了一巴掌。
果然，下一秒，电视有画面了。
凌少爷没去想这个全国人民统一的拍电视方法是怎么传播开的，反正好用就行。
他满意地走回了沙发，只几步的距离，却硬是走出了模特般得瑟的感觉。
凌季还是往沙发上一靠，却突然感觉哪里不对，这片儿的空气中那股暖流不见了。
他皱了皱眉，目标转向了桌子另一边的沙发。
果然，一坐下，刚才那股熟悉的暖流又出现了，凌少爷这才彻底放松，摊了下来。
但马上，又有点不对劲。
桌子上的咖啡，不见了。
只剩下一个空空的咖啡杯，杯口那里竟然还残留着一道浅浅的似乎刚刚被喝过的痕迹。
凌季端起杯子，拧着眉回忆了一下，他确认自己刚才喝得那杯是茶，而这杯咖啡他还没动过。
青天白日的，难不成还见鬼了？
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凌少爷才不信那个邪，虽然起了点鸡皮疙瘩，但他还是宁可相信，也许真得是自己记错了。
此时前方又突然地传来“哗啦”一声！
凌季吓了一跳，放下杯子抬起头便看见那电视机屏突然又变成了白雪花。
他刚要起身再去赏一巴掌，那屏幕突然又自动定格了，出现了画面。
还是有些眼熟的画面。
凌季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沙发扶手，头皮顿时发麻。他瞪大了眼睛盯着电视里那个也盯着他的人，渐渐地，他的手心和额头上全都是冷汗，他感觉手臂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那个人，他认识。
标志性的一双弯弯尖尖的桃花眼，右眉尾处一颗更显含情的黑色小痣，不是他自己是谁！
况且那画面里显示的明显是他现在所在的这间房子。
桌子，床，门，沙发，哪儿哪儿都一样。
要是说，这间房里被偷放了摄像头，然后电路紊乱了投屏到电视上了什么的，凌季也不至于这么惊慌。
问题是，那电视里的他，也正坐在沙发上。
可沙发上，竟还有个人！
他居然就坐在那人的腿上……
他的后背把那人的脸挡住了，他看向电视，就像照镜子一样，只看到那人比他稍微宽一点的肩膀，和搭在沙发边上的两条手臂。
……
凌季憋着气低下头，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之后本着北方汉子的冲劲儿，猛地一回头！
还好，还好……
凌季大口地把憋着的气喘了出来。
什么都没有，没看见什么恐怖的头，只是沙发靠背而已。
他拍了拍胸脯，这才放心地慢慢转过头，再次看向电视机。
然而下一秒，心脏彻底跳出来了。
之前看到的那人已经换了姿势。
此刻，那人左手拄在了沙发沿上，支着头，露出了一张颇为惊艳的俊脸，正和他默默对视。
那微眯着眼睛的神情仿佛在问他：
“被你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