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家里的灯光照射出来，在楼道的地板、墙壁上进行无限的散射，楼道里不再那么昏暗。
江可脑子里仍然是刚刚看见的画面，从洁白浴袍中伸出的手骨节分明，十分修长，能透过小臂的皮肤看清楚血管的形状，鼻梁高挺，侧脸精致，黑色的发丝垂在眼前，嘴里咬着手电，手电的光照到墙上又反射到他的脸上。
江可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心道，邪门了，一个刚成年的小孩也能这么性感吗？
楼道的声控灯因为这细微的声响突然亮起来，鹿云惊原本打算拿住手电的手突然顿住了，他皱起眉头抬头看了一眼，下巴微微抬高露出脆弱的喉结。
“怎么了？”江可顺着他的目光向上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发现。
鹿云惊没有回答，下一秒，江可又重归灰暗，鹿云惊的手电是唯一的光源。
“……又停电了吗？”江可吓了一跳，连忙询问，但很快又意识到，鹿云惊现在没办法回答他。
鹿云惊对着电闸再次推了一下，家里的灯又亮了，他关好电闸的屏罩，重新握住手电，扫视了一眼楼道对面，一个一模一样的电闸镶嵌在墙中。
对上江可疑惑的目光，鹿云惊道，“没事，我试一下，进去说。”
关了门进屋，江可疑惑道，“你怎么会修这个？你还兼职当过电工？”
“那没有，当电工需要年满十八周岁，”鹿云惊将手电丢回柜子里，“但是拉电闸很简单，小时候福利院经常跳闸，都是我修的。”
江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鹿云惊看起来一点儿也不难过，这很难得，即使是这样长大也没有因此怨天尤人。
……只是得了点儿精神疾病而已。
江可心想，要不抽空去福利院捐笔钱吧，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他还是太幸运了。
“你在想什么？”鹿云惊见他陷入沉思，凑近问他，“……怕有危险吗？其实你不用怕，我刚刚看过了，你们家有触电保护器，就算触电了我也死不了。”
“……那也不行。”江可被鹿云惊提醒了。
这小孩胆子太大了，什么都敢上手，每次都平安无事是他的幸运，但是万一呢？谁说得准哪次电线是不是胶皮开裂了，触电保护器是不是还能正常工作？
江可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更加严肃，“那也不行。”
这几天台风过境，家里都带着凉意，江可穿着一整套的睡衣睡裤，上面有大大的卡通恐龙图案，浅棕色的卷发，上面别着一蓝一黄两个发卡，说这种话的时候真的很没有威严。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的学生都不能染头发，他更像一个高中生。
鹿云惊没说改不改，有些怀疑地看着他，“可是你刚刚看起来有点儿害怕，真的不需要吗？”
“没有，不害怕。”
江可没想到他竟然能看出来自己的惊慌，不想被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小孩嘲笑，嘴硬地强调道，“只是突然停电吓到了，有什么好害怕的。”
他也不算是完全说谎了，本来就没那么害怕。
“哦。”鹿云惊点点头，没什么表情。
江可分辨不出来鹿云惊有没有被自己哄骗住，自从鹿云惊到他们家来，他只见过他笑了一次，其他时候都没什么情绪波动。
电闸虽然有保护罩，但是鹿云惊还是觉得不太干净，他有一点点洁癖，边洗手边问，“为什么楼道的灯接的是你的电表？”
“什么电表？”江可有些困惑。
鹿云惊有点儿惊讶，“你不知道？”
“楼道里的声控灯很敏感，但是我们出门的时候它没有亮。”鹿云惊简单解释了一下，想到他连钥匙都能放在门上，突然就对他不知道这件事不意外了。
江可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经过鹿云惊的提醒，这才隐隐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个事。
去年楼道里的灯坏了，他们这一层只有两户人家，邻居女生胆子大，心也大，每天出行毫无影响，他就受不了晚上出门或者聚餐回家的时候在楼道里摸索，接连给物业打了十几个电话，终于在某一天下班的时候遇见了正在换灯的电工。
当时物业非常热情，笑眯眯地说要响应国家可持续发展的政策，准备给楼道里换个声控灯，江可自然是没意见，当天吭哧吭哧楼道里换了半天，给改成了声控灯。
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楼道里的灯接到了他们家。
“我要投诉，都没问过我。”江可想通之后快要气炸了，立即低头开始查投诉电话，“太过分了，是投稿到网上都会上热搜的程度。”
鹿云惊被他吓了一跳，压根没想到他会生气，他客厅一块小地毯的价格可能都是这个声控灯一年的电费的好几倍。同样的，后半句话也让他觉得很新鲜，他也没有什么时间上网，甚至没有去网吧玩过游戏，花二百块钱买的手机里唯二的社交软件就是□□和微信。
“真的吗？”鹿云惊求证道。
“当然是真的，”江可手指不停地敲着字，“我立马就投诉。”
“投稿到网上真的会上热搜吗？”
？
江可的手指一顿，不解地抬头看他，惊奇地发现鹿云惊竟然是在认真询问，他觉得鹿云惊真的是又老又年轻，这个问题让他有点儿想笑，突然就不那么生气了，他想了想说，“不知道，这是我的修辞手法。”
鹿云惊点了点头，低下头思索片刻低声说，“那可以试试。”
江可这下子连投诉的念头都快消散了，这件无比令他生气的事突然就变成了一件有趣的谈资。
他放下手机，准备之后去找物业谈一谈，转而看着鹿云惊道，“你要把这件事投稿到网上吗？”
鹿云惊认真地看着江可，问道，“可以吗？”
“可以啊，”江可补充道，“但是要打码，注意不要透露个人信息。”
放假的唯一好处就是可以睡到自然醒，江可觉多，最夸张的时候一天可以睡十六个小时，明明前一天也没有熬夜，但是醒过来的时候，又到了可以吃午饭的时候。
江可蠕动到客厅，没在客厅发现鹿云惊的身影，缇妮倒是很惊喜地冲过来，又是撒娇又是打滚，叼过来一个球想让江可陪它玩。
江可从它的嘴里掏出球，扔出去，缇妮扑过去，咬住球，叼回来。
江可颠了颠手里的球，问道，“鹿云惊呢？”
缇妮听不懂，张嘴就要咬江可的裤腿。
江可很喜欢自己的这套睡衣，上衣和裤子各有一半卡通恐龙，穿一套的时候就会拼接在一起形成一只巨大的恐龙，为了避免自己的裤子遭受无妄之灾，江可连忙闪避开，随后把球扔了出去，气道，“坏狗，还想咬我的裤子，自己玩去吧。”
餐桌上放着一个小盘子，今天又是用的那个克莱因蓝镶边的白盘子，隐隐约约能看到盘子中三明治的边角，这是江可今天早上没有起床吃的早饭。
江可猜测鹿云惊竟然是有强迫症，连续两次早餐都是用的一样的盘子，中午很有可能他会用铬黄色的网格方盘。
在经过客厅的小圆桌的时候，桌上几张密密麻麻写着字的白纸吸引了江可的注意。
江可将这几页纸拿起来，先吸引的他注意的不是文字的内容，而是纸上的字实在是太好看了，铁画银钩，笔锋凌厉，像是专门练过一样，很有个人特色，江可在网上见过很多写字博主都没有他的字好看。
这样好看的字在没有横线的白纸上排列整齐，统计了几个投稿博主的投稿类型以及数据流量，以及他们的运作机制，纸张翻到最后一页，鹿云惊的字变大了一些，整理出了一个完整的养号流程图。
江可握着手里的纸，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这是什么意思？鹿云惊要当个营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