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爱情那么淳朴，那么专一
五十年代，女孩叫做玉莲爱上了家里的长工，长工叫米仓，女孩吃饭偷偷给米仓多拿几个窝窝头。
父亲让米仓爬树去摘果子，女孩去帮忙，“哎呀哎呀！”女孩叫道。
“怎么了？”米仓着急的问，从树上麻利的爬下来。
“有只蜜蜂钻进我的棉袄里。你快帮我找出来。”玉莲说完把背给了米仓。
米仓没多想，伸手进去玉莲背里左摸右摸，可哪有什么“蜜蜂”呀。
玉莲说：“蜜蜂跑到我怀前了，快把它赶出来。”说完便把胸倾向米仓。
米仓为难的说：“我恁么弄嘛。”
玉莲气他像个木头，给你机会不中用啊！
其实长工早都对玉莲动情了，心想：我要不是你家成工，我都敢把那蜜蜂吃了！
一天，玉莲做了双鞋子，父亲以为是做给他的：“哎呀，我说你这个娃娃，你说你这脑子里头每天都想什么呢，做这么大我怎么穿啊？！”
玉莲母亲耳明目清，一眼看出玉莲心思，说：“穿不成，穿不成就穿不成嘛，谁穿就合适给谁穿呗。”
父亲说：“那你穿了。”
母亲“助攻”女儿，说：“来，米仓子，你试试这鞋合脚不合？”
米仓说：“婶儿，我这踩泥踏水，这鞋糟蹋了。”
母亲说：“穿穿穿，你不穿这鞋不白做了吗？”
米仓二话不说便穿进去，母亲问：“合脚不？”
米仓开心的说：“合脚！简直就像是量着我的脚做的。”
玉莲害羞的笑着，跑过去抱了下母亲，亲了下母亲。
父亲不开心的说：“不白穿，你工钱里扣了。”
米仓马上脱下来还回去给玉莲母亲，说：“我去干活了。”
玉莲不开心的拿着鞋子在父亲面前拍两，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
一天晚上，玉莲在房里用针线缝着衣服，米仓在房间窗户外头编着箩筐。虽然窗户关着，不透光，玉莲知道了米仓就在外面，更加卖力缝补着，仿佛在告诉米仓，自己有多勤劳能干。
父亲碰见了米仓，问：“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米仓说：“过两天担粪，我闲着编多两个箩筐头。”父亲点点头离开了。
米仓家里缺粮食了，来找玉莲父亲借，玉莲父亲说：“我家的存粮也不多了。”
米仓说：“东家，要不是我娘断粮了，我张不开这个嘴。”
玉莲父亲说：“行了，先拿去吃吧。”
玉莲出来打断说：“不能借！工满钱满工半钱半，不能破了这个规矩。”
玉莲父亲说：“这么破事规矩，你这……人家好借好还的吧。”
但在夜里，玉莲偷偷的给米仓多点粮食。粮食旁边睡着的母亲没有起身，突然说：“哎，怪不得人家说，老鼠盗墙，家贼难防。”吓得玉莲哆嗦了一下，放下了米勺，但是见母亲没有下个动作，就知道母亲的意思，偷笑着继续装粮食。
等玉莲离开了，母亲才起身，把玉莲没有关上的米盖给盖上。
玉莲拿来给米仓，说：“这米不用还。”
米仓说：“从我工钱里扣。”
玉莲说：“谁说要扣你钱啊？”还把那天做给米仓的鞋子放在米袋上。
米仓说：“鞋我不能要，米我一会还你，人穷但不能没有骨气。”
玉莲生气的说：“你为什么不要鞋？”
米仓说：“俺有鞋。”
玉莲生气的把鞋丢到地上，走了几步回头哭着说：“你真是枉死我这颗心咧！”然后哭着跑走了。
玉莲父亲还是发现了米缸少了米，问玉莲母亲：“这米咋下去这么一大截子呢？”
玉莲母亲说：“三四张嘴吃着呢。”
玉莲父亲说：“三四张嘴，那一天能下那么多米？”思考了会便自嘲道：“我说嘛，为啥那天玉莲不让给米仓借米。女大不中留哦。”
父亲当即有了决断，找来媒婆王婶给女儿说媒。
这天，媒婆来劝说玉莲父母：“你闺女要是嫁到王家，那就等于是掉到蜜罐罐里了。”
玉莲父亲点头笑道：“是了，是了，是了。听说这家人家还有做官的呢？”
媒婆说：“跟你说，他亲娘舅就在县衙做官，他想打谁就打谁，他想骂谁就骂谁。”
父亲接话：“好好好好。”
母亲可不愿，接过话来：“贫富咱先不论，这比俺闺女大一轮半呢！”
父亲说：“那怕什么，我倒是比你大上一轮半，少你吃了还是少你穿？”
玉莲从房间出来，说：“王婶，说起平遥八人玻璃轿，那年轿子里出啥事你知道吗？”
王婶问：“啥事啊？”
玉莲说：“这次轿子抬到婆家门口，里面吊出个死人来，新娘子在轿子里咬舌头死了，结果喜事变成丧事了。”
父亲拍桌子骂道：“说甚呢你？”
媒婆说：“老东家，你这媒我可不敢管了。”说完便要离开。
父亲追上媒婆，给了比说好的钱还要多的银子，说：“拿着，天塌下来我顶着。”
媒婆开心的说：“有你这话，我什么也不怕了。”
晚上，玉莲故意跟米仓抱怨说：“那谁留下这么些麻烦事，订婚还非要吃一顿喜糕。我听说了，到时候他们请了米脂的唢呐、绥德的号，还有平遥的八人大轿呢！可要排场了。”米仓当没听见，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玉莲继续说：“我也想过了，这女人一生就风光这么一次，他要不排场我还不嫁？米仓哥，你是我家的长工，到时候我的喜酒你可得喝，你还得负责把我送上花轿里行不？”米仓直接不说话走掉了。
玉莲故意说：“哟，你咋了这是？”
过了几日，玉莲父亲摆生日宴，米仓在玉莲后面小声问玉莲：“明明是你爹过寿，你咋说是你吃喜糕咧？”
玉莲偷笑着说：“我就这么说。”
米仓也不怪罪，只是手拿几个红枣，塞到玉莲手里，笑着走了。
晚上，玉莲母亲喊米仓一起吃饭，米仓看到说：“我娘一年没见到油点点了，我想把肉拿家给母亲吃。”
玉莲父亲夹多一块肉给米仓，说：“来，快点去吧。别误了明天的营生啊。”
米仓母亲说：“你半夜三更回来做什么？”米仓拿出了肉给母亲，说：“快凉了，快趁热吃。”
第二天一早，玉莲还留着肉给米仓吃，米仓在厨房吃着，突然玉莲父亲出现在了门口，看到了这一幕。
玉莲父亲跟王婶说：“你看啊，夜长梦多呀，你赶紧给咱们择个良辰吉日吧。”
王婶说：“老东家，八月十八就是好日子，八对八两家发，你回去准备吧！”
玉莲父亲开心的说：“谢谢。”
回到家，玉莲父亲跟米仓说：“今天你再去趟米脂，把那点账要回来。”
米仓说：“那点账不是还没到时候吗？”
玉莲父亲说：“你走到了不就到时候了。”
玉莲知道米仓要出远门，给米仓准备了口粮，说：“穿上好鞋子，到时候走路走大路，别走小路啊。”玉莲不敢跟米仓说父母已经跟王婶说好了媒，要嫁人了，只能远看着米仓离开，流下伤心的泪。
这晚，玉莲母亲哭着对玉莲说：“你爹捡回这块玉的那个夜里，娘生下了你，就给你取了个名字叫玉莲。她是你的命蛋蛋，你就让它保佑你一辈子吧。”
第三天就要嫁人了，可见家人有多急要嫁出去玉莲。
玉莲和母亲哭作一团。母亲只能不断安慰说：“不要哭了不要哭了。”玉莲拿着剪刀上了轿子，准备好了……
米仓完成了任务，提前回到了，看到迎亲的队伍。此时的他什么都不管，从山上直接把身上的东西丢光了，跑下来大喊：“你是我婆娘。”说完要冲进去抢走玉莲。
迎亲队伍当然也不是吃素的，一阵拳打脚踢给到米仓。
玉莲也跑出来大喊：“你们再打他，我就一头撞死！”想冲过去救米仓，被四五个大汉拦住抬回了轿子里，快速抬起轿子要跑走。
玉莲只能哭着从窗口，将自己妈妈给的护身符丢给了米仓。
米仓捡起护身符，一路拖着疼痛的身体走着去追玉莲花轿。
玉莲被压着与他人拜了堂，在房间里，准备了结自己性命。
拿起剪刀正要自杀，米仓把护身符丢进窗户，米仓和玉莲合力打晕了对方，爬窗户逃走了。
“新媳妇叫人家抢走了！”一妇人大喊着，还在喝喜酒的军官说：“敢在太岁头上？我看他是活腻了，给我追！”
知道对方一定会来找上门，米仓和玉莲连夜把米仓母亲接来一起上路，奈何老人家走没多久因为少吃肉，头晕眼花要倒下。
行人好心问：“老人家这是咋了？”
玉莲说：“大哥道，我们是逼难的，已经走了两天两夜了，熬不住了。”
好心人说：“你们先上我那儿去歇歇吧。”
极差的伙食，玉莲吃不下去。
米仓跟母亲说：娘，熬点粥吧？这东西我实在咽不下。”
母亲摇摇头，大伙艰难的吃完了。
玉莲去休息，母亲对玉莲说：“你跟了我们，让你受罪了。”
玉莲转过身，哭着抱着米仓母亲说：“我想我娘了。”
过了几天，米仓和母亲同意让玉莲回去找娘，米仓把玉莲送到玉莲家附近，临别时，米仓和玉莲深情的抱在一起，玉莲哭着说：“米仓哥，我是真的想我娘了，我不是嫌贫爱富，我是真的实在熬不下去了。”
米仓哭了，但是极力忍住，收拾情绪说：“不怨你，咱们七死八活好过一场了，我知足了。”
玉莲说：“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看咱娘的。”
回到家，母亲对米仓说：“说实话，咱家吃的这饭还不如她娘家给猪狗吃的，她能跟了你，也不容易的。”
但是很快，玉莲敲门，进来了，还带来了粮食。
米仓母亲问：“这是怎么来的？”
玉莲说：“用镯子换的。”米仓侧过身走出门，哭的很伤心。
米仓去找工作，苦力。
包工头说：“走啊。”
米仓说：“我，我背两袋。”
待得休息时，一心想着多赚了点小钱，开心着呢。
可是一群人在不远处的告示处叽叽喳喳，米仓走过去，也看了告示，上面正是写着通缉米仓他们。
母亲病了，走不动了，对着米仓玉莲说：“你们赶紧走，往西口走，要是让他们再逮住，咱就命就没了。”
米仓说：“你都病成这样，那咋走？”
母亲说：“你们走，我一个病重的老太婆他们不会为难。走之前要再回趟你们娘家。”
到家后，发现家里变了样，玉莲米仓找到了父亲母亲，玉莲哭着说：“这一定是王家人干的吧？”
玉莲母亲说：“就砸碎些瓶瓶罐罐，抢走些零碎，没事。”
玉莲走过去抱住母亲说：“娘，都是我害了你们。”
玉莲母亲轻拍着玉莲背说：“回来了就好。”
不久听到抓他们的人来了，玉莲母亲说：“家里不能待了，你们赶紧走。”玉莲父母推着米仓和玉莲出去，拿了点钱塞给玉莲，玉莲父亲说：“这钱你们带着，有了外孙孙，记得抱回来让我看看。”米仓叫了声“爹”，跪了下来磕头，玉莲也跟着磕头，玉莲父亲说：“走啊，快走啊，快跑。”
米仓他们回来找到了米仓母亲，幸好母亲没事。
米仓和玉莲商量，决定米仓独自坐船出去闯荡赚钱，米仓很快坐船离开了。
谁知道不久后，玉莲被抓了起来，王家咽不下这口气，想抓住玉莲逼迫米仓来就范。
米仓一路走到了内蒙古。
一天，一个女孩正在骑马，马受了惊吓在乱跑，情况紧急之下，米仓毫不犹豫的舍命拉住了马，救下了女孩。
受伤的女孩摔了下来，米仓放开马，跑过去问：“你家在哪儿啊？不对，这蒙古人听不懂我说话。”
米仓摇醒女孩，所幸女孩听得懂米仓的话。
另一边，王家依靠的官员，抓住了玉莲，便审问：“孙猴子有七十二变，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掌心，我外甥是被你活活气死的，我要让你和那野汉子给他陪葬。”
米仓和救的女孩等到了女孩的家人，女孩母亲说：“你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今儿个婶，俺蒙古人的最高礼节招待你，今天亲自给你敬酒。”蒙古人好客，也好唱歌，敬晚酒便一阵阵的歌声传来。
米仓救的女孩也想为米仓跳一曲舞，可是脚崴了，对母亲说：“娘，我的脚崴了，放不成羊了。”
母亲说：“放羊？再雇个放羊的不就行了。”
女孩说：“还雇啥呢吗？那不就坐着一个了吗？”
母亲说：“你小子听见了吧？我女儿想让你给我家放羊了。”米仓笑着点点头答应了。
母亲对着女孩说：“这下不愁了吧？”
女孩说：“我才没愁呢。”含情脉脉的看着米仓。
米仓和玉莲互相想念着对方，对着空气说话都仿佛对方能听见。
日子一天天过，蒙古的女孩对爱表达很直接，她亲了米仓。
另一边，玉莲非常幸运，王家官员被撤职了，狱卒解开了玉莲，放她回了家。
这天，米仓的“老板”，女孩的母亲对米仓说：“这是你的工钱，先预支了半年工钱给你。回去把家安顿好，立马回来。这季节啊，是抓羊的时候，不能离人。”
女孩不想米仓离开，跑过去对母亲使眼色，母亲会意，和米仓说：“婶儿有句话想对你说。”
米仓说：“婶，您说吧。”
女孩母亲说：“我看你是个好后生，我也没个儿子，你干脆来我家做上门女婿，将来我这点家业都是你跟香莲的。”
米仓呆住了，香莲含情脉脉的说：“说话了，哑巴了。”
米仓只好低着头说：“我有婆娘了，她叫玉莲，在南乡，还伺候我娘呢。”
香莲说：“哎呀，你说我哪儿不好？”
米仓说：“你挺好嘞，是哥有婆娘了。”
香莲说：“你有婆娘咋嘞？我又没让你休她哩，我做小还不行吗？”
米仓说：“香莲，哥不能。”
香莲说：“你不答应我，你就别想走。”
米仓说：“你让哥好好想想，明儿一大早哥给你信行吗？”
香莲一把摘下来玉莲送给米仓的护身符，米仓着急的说：“你不能拿那个，那是哥的命蛋蛋！”
香莲说：“我就要扣下你的命蛋蛋。”米仓要去抢，可是香莲说：“我就要，我就要，我就要。”说完还找机会狠狠的亲了米仓一口，笑着跑出去了。
另一边，米仓母亲躺在玉莲怀里说：“你不要守娘了，到，到，到北草地找，找米仓。”米仓母亲没能挺到米仓回来，离世了。
命运真会捉弄人，米仓到了渡口，想坐船回去找玉莲，刚好遇到了士兵要逮他，米仓大喊：“你们干什么？”
来接米仓的船夫说：“长官求求你放了他，他在上面有八十岁的老母亲快要合眼了在等他回去啊！长官！”
船夫被一脚踹开，米仓只好求船夫：“李大哥，您让她俩等着，我一定会回来的。”
船夫见到了玉莲，告诉她：“米仓是回来了，但是在河畔遇到了官兵在抓壮丁，嫂子回来了，他人呢，他回是回来了，可是在河畔被抓了壮丁了。”
玉莲犹如晴天霹雳，一时说不出话李大哥说：“玉莲，你不要急，不要急啊，他当时说了，他让你一定等着他，他一定会回来的。他是这样说的。”
玉莲安葬好米仓母亲后，香莲来到米仓住的地方找米仓，进去后，见到了玉莲，玉莲问：“你是谁？”
香莲说：“我是他婆娘。”
玉莲说：“你说什么？滚，不许你胡说。我男人是什么人我自己知道。”
香莲对着屋里喊：“米仓，你来我家揽工，咱俩就好上来是不是？我爹娘让你给我做上门女婿，你也答应了，都圆了房了。你还瞒着她干甚？”
玉莲说：“不许你作贱我的男人！”
香莲说：“他的命蛋蛋都给我了，你还要我说啥子？”说完拿出了玉莲的护身符，接着说：“你别想躲着我。”
李大哥这时候进来看到了这一幕，拿起扫把要赶香莲：“你给我滚！”
香莲赶紧离开了。
玉莲倒地上，李大哥赶紧去扶，玉莲说：“李大哥，天咋突然黑了？”玉莲用手去挥来挥去，去打自己，哭着说：“我看不见了是不是？不可能，怎么可能看不见。”
双重打击下，晚上玉莲想自杀，香莲其实一直没有离开，看到了玉莲想自杀，连忙过来阻止，说：“你干什么？你的眼睛怎么了？别想不开。”看到玉莲哭的不成人样，还变成了看不见了，香莲也自责，拿起玉莲的手往自己脸上打，说：“你往这里打，我是骗你的，我和米仓哥啥事都没有，真的啥事都没有，我俩啥事都没有，我是骗你的，我，我没想害你。姐，这个命蛋蛋是我抢到。”
第二天，香莲和李大哥要喂玉莲，玉莲没力气的说：“我活着还有啥意思。”推开了。
香莲和李大哥商量说：“咱得让她有个盼头。”
第二天，香莲跑进来喊：“莲姐，米仓哥来信了，来来来，拿着拿着。”玉莲说自己看不见，让香莲读读。
李大哥说：“信上说，米仓给一个长官当勤务兵。每天不打仗，还有白馍吃。他还说让你一定要等他，他一定回来，一定回来，还要你照顾好老母亲。”
一天，玉莲坐在一个坟头说：“娘，今天是你的百日，我来看你了，米仓来信了，说他给长官做勤务兵呢，不打仗，每天吃白馍的，这是你米仓给你捎来的信，我会好好收着。”
双目失明的玉莲，守着一封无字的信，揣着对米仓无尽的盼头走完了一生。
米仓，从河曲走到了海峡那头，一走，走了60年，最后回来了，对着母亲和玉莲的坟头说：“我回来了，你走了，我要买块墓地给你合葬，我要永远守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