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鸟儿的羽毛是自由的
学校西北角的仓库中。
气温越来越寒冷，外面似乎在下雪。风雪夹杂着寒气透过门缝呼呼作响。
张秋实哆嗦着僵硬的手指，奢侈的喝了一口矿泉水，一股寒意沿着口腔蔓延。
他冷的天灵盖都有点刺痛，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块巧克力。用体温捂过的巧克力终于不像板砖一样坚硬了。
张秋实用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撕扯了几下包装袋，却没撕开，换做用牙咬开。
巧克力的香气飘入鼻中，他干涸的喉咙抽动了一下，张秋实用起皮的嘴唇将巧克力包裹住。
甜味在口腔弥漫，是热量的味道。在这寒夜里，热量的味道就是生存的味道。
他才吃了半口，抬头时对上了一双黑色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是一个同样衣着单薄，同样饥饿的女孩。
张秋实连忙捂住女孩的嘴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偷藏食物要是惊动了其他人，那可就一块也剩不下了。
女孩点了点头，并没有惊动其他人，害怕地看着他。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他囫囵咬下半块，将剩下的一小半递给女孩。
女孩感激的看了她一眼，退回到阴影中，缩成小小的一团。
张秋实看着她忽然有点心酸。弱者的结局已经可以预见了。
但是内耗是毫无用处的。
突如其来的巨大撞击声让张秋实的呼吸慢了半拍。仓库锁好的铁门向里凹陷进一块。
一张张绝望的脸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也许，是个杂物被风吹到门上了。”等了几十秒，响起一个声音，可是谁都没上前查看。
猛烈的噪音似乎在嘲笑刚刚说过的话，门上的凹陷几乎在一瞬间同时出现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哐！”巨大的铁门整个被扭曲破开，肥硕的身形不断变化着形状“挤”进仓库内部，在昏暗的室内重新聚拢成形。
肉山怪物在融合了异形动物以后完全舍弃了人形。
仓库里的十人直接被吓傻了，即使旁边放着趁手的家伙也不敢上前，纷纷倒退到角落。
“逃——分开来逃，怪物只有一个——”
十人回过神来，分向不同的方向逃跑。
“噗”一道带着黑色外骨骼的触手直接贯穿了一人的腹腔，内脏和血肉喷溅在洁白的墙面上。
其他奔跑的几人也没有躲过被开肠破肚的命运。肉山身上遍布全身的“嘴巴”一齐咧开。
一人举着凳子，当触手电射过来的一瞬间偏移角度阻挡了一下。木屑飞溅，凳子整个报废，但是这人完好无损地往前冲。
“咦？”肉山来了兴致，背后鼓起更多的大包，四条触手一下贯穿了这人的四肢，让他动弹不得，却没有杀他。
肉山血肉涌动，从体内“挤”出一张黑红的残页，走向四肢动弹不得的这人。
“五形令人缚困，五欲令人心盲！众生平等，万象自由！”一条触手举着残页伸向了这人的面前，肉山浑身的血肉都在兴奋地跳动，“报身投天地，不堕色界不堕欲界不堕志危世界！”
倒在血泊中的这人别过了头，双眼紧紧闭着。
肉山毫不愤怒，触手分出更小的触手强行将他的头别正，眼睛睁开。
“痴儿！痴儿！皈依我佛吧！”肉山全身的“嘴巴”都在一齐尖叫。
“不”倒地男浑身颤抖，瞳孔放大，浑身在不断扭曲。
“看啊，看啊！祂多美啊！世界的脏腑多美啊！”肉山看着纸张散发“喜悦”的莫名波动，“大美，大美哉！你很快就能感受到了！哈哈哈哈！”
看见倒地男折断的四肢重新复位，肉山感动得面部渗出了浑浊的“眼泪”，“我佛至善！我佛至大！我佛至高！我佛至慈！”
“啊真的好美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倒地男苏醒了过来，即使五官在不断移位，也能感受到它散发出来的快乐。
张秋实心在狂跳，他没有第一时间冲出去而是等待时机。
看着癫狂的两个怪物，他拼命止住打颤的牙关，对一旁颤抖的女生说道：“等会我们从窗口逃走。”
“窗口那么高怎么逃？”女孩像是受惊的兔子。
张秋实拼命止住恐惧，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你站在我的肩膀上先走，然后把我拉出去。”
说完这话，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居然说的出口这种自欺欺人的方案。
仓库是半地下式的，所以跳窗也不会受伤，这点没问题。但是但是！
张秋实的目光以一种近乎绝望的哀求看向女孩。
这种目光难以直视，女孩垂下头回答：“嗯！我保证！”
二人来到了窗边，张秋实用不宽厚的肩膀托起女孩。
怪物的蠕动声伴随着吼叫在他的身后响起。
张秋实身体僵硬了一秒，深呼吸，动作丝毫不乱。
此时他的脑海里反常的涌现着杂念，心却奇异的平静下来。
她好轻啊，我们一定会得救的吧。
七岁那年的夏天，妹妹也是这样站在我的肩膀上捉知了的。
妹妹在景市过的怎么样了？
活着出去以后，该去看看她了。
坐火车？坐飞机吧！嗯飞机更快！
我在想什么啊。
张秋实浑身打颤，咬紧牙关，将女孩的身体送上天窗。
“噗。”一道轻响发出，张秋实身体一晃，女孩也几乎失去平衡。
张秋实感觉温热的液体从身体里溢出，他不敢低头看。
“啊啊啊！”他大吼一声，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拼死站稳，将女孩推出了窗。
一只瘦弱的手抓住他的手腕。
“快，握紧我！”汗水滴落在张秋实的脸上。
见到妹妹以后，该给她带什么礼物呢？
要不要提前告诉她呢？
出去以后——
但就在这时，张秋实感觉身体里更多的地方都涌出温热的液体，身体在发轻，发冷。
唯一的热源便是女孩温热的手。
好温暖——
真像牵着一道羽毛。
飞走吧。
鸟儿的羽毛是自由的。
出去以后
张秋实松开了手，挤出了一丝笑容。
他感觉天地在旋转，倏地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