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末世
突然被惊扰的女孩几乎将脑袋缩进了脖子里。
然后她就在方沉的意识里消失了。
她的隐匿能力并不是隐身，只要一直注视着她就会发现她哪里也没有去。
可当她发动能力时，没有人能一直注视她。
方沉转身打开病房的大门，赵长平笑眯眯的站在门外。
这是这一世方沉第一次见到赵长平，按照他的打算，应该在a市最后一次降临事件结束后才会跟他见面。
但蒙山事件的意外太多，导致他不得不提前见到这位老人。
“我叫赵长平，是a市公安局的局长。”老人从容的做着自我介绍，在他身后的张武全紧张到了极点。
如果方沉展现出丝毫恶意，张武全会毫不犹豫的拔枪。
“请进。”
方沉点头让开位置，转身走进卫生间洗苹果。
赵长平给了张武全一个眼神，才独自走进病房。
进入病房的老人有些意外：“小燕妮呢？”
方沉诧异的看他。
“跟着你的女孩，她叫陈燕妮，群山省g市人。”赵长平挪了椅子坐下。
方沉抽了一张纸巾擦干苹果上的水渍。然后坐到了赵长平面前。
“她的能力是隐匿，现在她就在房间里。只是找不到。”
“能力？”
方沉想了想，用最浅显的语言解释：“怪物出现的时候，会带着一种能量。承受过能量洗礼的人有概率觉醒，得到一种能力。”
“你也是这种人吗？”赵长平没有被惊讶到，反而笑眯眯的看着方沉。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辈。
方沉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战斗基本都靠着刀将传承和饕餮兜底。
他那除了能吃之外基本没有战斗价值的植物召唤能力已经被吃了。
半晌，他说出了一个准确的答案：“不算。”
赵长平点了点头，从身边的文件袋里拿出一沓文件。
“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当然，不是白让你回答。”
他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文件上夹着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房间。
里边躺着两具尸体。
“幸福小区9栋1202室。六天前发生了一起入室杀人案。死者是方建义和他的妻子。也就是你的堂叔。”
方沉面无表情啃了一口苹果。
那天他跟饕餮还在争身体的控制，然后堂叔的电话打过来。
质问他方耀宗的下落。
他只能送堂叔夫妻去跟方耀宗团聚。
“金庭食府三楼，被怪物杀死的人皮尸体，叫方耀宗。”
“金庭食府二楼，被一刀毙命的是秦悦悦。”
“蒙山度假酒店地下室，李成钢和四个保镖……”
“根据幸存者的证言，蒙山山间公园小卖部。”
赵长平一份份文件拿出来放在桌上，每一份，都是方沉的杀人罪行。
“怪物出现的地方，可以当做紧急避险。可是怪物没有出现的地方……小同志，你目无法律呀……”
赵长平长叹一声，若是和平年代遇到这种情况。
纵使他会可怜方沉的遭遇，也会将方沉绳之以法。
下一刻，一把水果刀已经横在他眼前。
正是陈燕妮出手，而方沉，牢牢扣住了陈燕妮的手腕。
相比惊讶，赵长平心中悲切更多。
方才他根本没有察觉到那个女孩已经站在他面前举起了刀。
这让他再次意识到了觉醒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巨大鸿沟。
而掌握这种绝对力量的人，却又视人命如草芥。
陈燕妮怯怯的看着方沉，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这个老头不是说哥哥目无法律吗？这不是敌人吗？
“法律能在和平时代保护普通人，可是现在不是和平时代了。”方沉冷淡的和赵长平对视。
如果按照饕餮的说法，人类，从来就没有过和平。
不过是用血肉牺牲，换来了一段喘息的时机。
赵长平伸手将桌上的文件翻到背面，这态度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我想知道，你既然知道会发生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哪怕你说得再荒谬，牵扯这么多人的性命，我也会下令出警驱散群众。”
说到这里，赵长平甚至有些愤怒。
国家和民众在承受着前所未有的灾难，而这个明显知道真相的年轻人居然选择独善其身。
哪怕他向来是个宽容慈祥的老人，在全国上下堪称惨烈的死伤人数面前，也不由得愤怒。
“因为我看见过末世。”方沉左眼泛起艳丽的猩红。
“你看见过蒙山山顶寸草不生的沙土吗？那是异兽进食前简单的仪式。你看见了金庭食府里那头巨大的骨蛛吗？它只是异兽群中最常见，最弱的那一批。”
“你现在还没有绝望，是因为你没有看见末世。它们从海里来，从地下来，从天上来。这颗星球上没有再一寸空间能容人类生存。”
“你觉得我跟你合作能救很多人？事实是，他们一个都活不了。今天不死，明天也会死。你救来救去，连自己都救不了。”
“末世降临后，军区的力量有限，所以首先救援了隔壁的省会。而你拼尽全力带着警察队伍送死，换来a市群众朝省会撤离。然后在路上，庞大的撤离队伍遭遇了一头c级异兽。五十万人的撤离最后成功只有六个人成功逃到省会。你猜他们看见了什么？”
方沉缓缓靠近，猩红的左眼在赵长平眼中放大，像是铺天盖地的血光。
“残破的军服尸体堆成了山，虫型异兽在尸体堆里钻上钻下……”
“够了！”赵长平苍白着脸色推开方沉。“不可能……我们有着世上最强的陆军，我们还有尖端的科技。”
方沉嗤笑出声，那笑声逐渐放大，近乎癫狂。
他不止在笑赵长平的天真，也在笑自己。
重生又如何？文明天碑又如何？哪怕这一世吞下了世界碎片，所得到的却是更绝望的真相。
人类一次次拼尽全力的反抗，换来的只有一次次绝望的逃亡。
失败，失败，失败……
哪怕是文明天碑的传承，也只是让人类跑得快一点罢了。
跑在最前面的人，争夺着继续逃亡的资格。
这就是末世，这就是现代人类血淋淋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