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4章 将军求爱,两位老总当“月老”
“医圣”亲自当月老
王树声和杨炬是战争时期在延安相识的。
1942年9月,正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太行军区副司令员王树声,奉命回到延安参加整风运动,被分配到中央校学习,任军事队队长。
1943年秋,王树声在中央校举行的一次周末文艺晚会上,遇见了中央门诊部的医生杨炬,对她一见钟情。22岁的杨炬,身材苗条,脸庞俊俏,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在中央门诊部里有着“一枝花”之誉。
年近不惑的王树声,第一次陷入了“单相思”。
老战友唐明春看出了王树声的心思。他想:王树声多年为了事业在枪林弹雨中东拼西杀,一直没有机会顾及自己的婚姻,现在延安的生活安定,别人都已是成双成对了,他也确实该找一位
伴侣了。因此,他便对王树声说:“老王,你别急,我老婆和杨医生熟得很,回头我让她帮你牵牵线,你俩见见面。这事你放心,包在我身上。”唐明春的爱人连军在中央门诊部当,并与杨炬很要好。
王树声一听这话,喜出望外,拉着唐明春的手一个劲儿地说:“老唐,那就多谢你啦!”
然而,一连几天过去了,牵线的事却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王树声坐卧不安,直骂唐明春“阳奉阴违”,太不够交情。唐明春见王树声急成这个样子,便开导他说:“老王呀,这种事就好登山上树,得一步一步地来,急不得。你先耐心等着,待我和连军再仔细琢磨琢磨。”
王树声眼一瞪,说:“你们还琢磨啥呀!我今年都38岁了,你让我等到猴年马月啊!我都侦察好了,杨医生今晚上夜班,你去跟她说:‘王树声很喜欢你,你要是有意,就跟他结婚。’”
“哎呀,人家姑娘可是个知识分子,哪能这样直来直去?”唐明春一听,哭笑不得。
王树声说:“这怕什么?咱们都是军人,在战场上猛打猛冲惯了,不搞资产阶级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那一套。”
“那,就试试吧。”唐明春只好答应了。他突然又问:“人家要是不答应怎么办?”
这下可把王树声给问住了。是啊,自己已是急得火烧火燎的,可人家是怎么想的呢?要是她不同意,岂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王树声沉思了片刻,对唐明春说:“你先就这么说,她要是答应了,那是再好不过了;要是不答应,我再想办法。强攻不行,就采取迂回战术。”从无数次枪林弹雨中闯过来的王树声坚信,他没有攻不下来的堡垒。
然而,唐明春却没有王树声那样的胆量,他没直接去找杨炬挑明话题,而是仍让连军向杨炬旁敲侧击,慢慢做她的工作。
3天又过去了,唐明春那边还是没有回音。王树声实在等不下去了,决定主动出击,向杨炬发起“进攻”。这天傍晚,他特意刮了胡子,换了一身干净的军衣,昂首挺胸地走进中央门诊部的一间诊室,坐到了杨医生的办公桌前。
杨炬身穿干净的白大褂,乌黑的头发衬托着白净秀气的脸庞,显得更加妩媚动人。她自然不知道王树声的来意,照常落落大方地接待这位“病人”:“你哪儿不舒服?”
王树声说:“我脚后跟了个大口子。”说着,他脱掉了鞋子,又脱掉了袜子,让杨炬看。
开始时,一个问,一个答,王树声强压剧烈的心跳装着平静,可说着说着,话音就变了调,一句憋在心里的话终于禁不住脱口而出:“杨医生,我……我对你……印象很好!”
年轻的女医生愣住了,见王树声的脸涨得通红,一双热辣辣的眼睛正期待地望着自己,顿时明白了,她的脸“刷”地变得通红,把笔一撂,扭头跑进了隔壁的换药室。直到一脸沮丧、不知所措的王树声慢慢走出了门诊部,她才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啊呀,我还没给人家看病呢。是的!她想。
王树声留给杨炬的第一印象不佳:像个大老粗,满脸的麻点点,嘴唇太厚,说话粗里粗气,与自己想象的白马王子相差太远了!
王树声出师不利,第一次“出击”就被杨炬“打”得“败”下阵来。
没过几天,唐明春的爱人连军又向杨炬提起了王树声,说了一大通王树声的优点。紧接着,杨炬的好友、门诊部医生王一楠又对她罗列了王树声一箩筐的赫赫战功。事情传到了中央卫生处处长兼中央医院院长傅连暲的耳朵里,这位“红军医圣”决定亲自出马给王树声当“月老”。
一天,傅连暲把杨炬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面带笑容地对她说:“小杨呀,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关于王树声同志的婚姻问题,不少人都很关心,就连周也没少心呢,他几次对我说,门的女同志多,希望我能给当当‘红娘’。树声同志是个老红军,那可是个好同志啊!他对一片赤子之心,为立过不少的汗马功劳。对他你可能我还了解得多些,我就不说废话了。当然,这件事我也不能包办,一切由你自己决定!”
“可是……我……和他合不来,况且……院长,你知道他是怎样向我求爱的吗?”杨炬吞吞吐吐。
傅连暲看了杨炬一眼,笑了笑说:“我听说了。树声同志是个武将,喜欢直来直去。将军嘛,就有将军的风度。这种直截了当的方式,一般的女孩子的确是不能接受的。可你想一想,他那种坦率、自信和执著的性格不也是很可爱的吗?小杨,你说呢?”
杨炬沉思不语。
傅连暲看出了眉目,站起身继续说道:“当然啦,你和他需要一个了解的过程,这种事谁也不能给你下命令。在这个问题上,我只给你提个小小的建议,你不妨和他接触一下,看看树声同志这个人到底怎么样,只有了解了才好下结论,不要轻易地肯定,也不要轻易地否定。小杨,你看行吗?”
听了傅连暲这番推心置腹的话,杨炬还能说什么呢?她点头答应了。
延安窑洞结良缘
傅连璋同杨炬谈话后的第三天,杨炬就收到了王树声寄来的一封信。浑厚苍劲的墨迹,情意切的文笔,深深地打动了这位年轻姑心。杨炬颇感惊讶:原来他不是个“大老粗”,还是个“小秀才”呢!
从这以后,宝塔山下,延水河畔,他们情语切切,身影相随。在同杨炬的约会中,王树声了解了她的家世及参加的经过。
杨炬出身于湖北省南漳县的一个书香门第,父亲是位中学教师。小时候,父母给她订下了一门“娃娃亲”,对方是地主家的少爷。长大后得知那是一个火坑,性格倔强的杨炬死活也不答应。战争爆发后,就读于襄阳省立第五中学的杨炬,为了跳出包办婚姻的火坑,不等初中毕业,就毅然离家出走,和一群热血青年一起参加了团体,并于1938年辗转来到延安投身了。参加后,杨炬被组织送进卫生学校(后改为医科大学)学习。学满3年后,杨炬便进了延安中央门诊部成了一名医生。
王树声和杨炬一谈就是一年多。两人的心越贴越紧了。1944年的中秋佳节那天,杨炬结束巡回医疗,回到了延安。王树声喜出望外,拉着心爱的姑娘,提议说:“今天是中秋节,咱们一起去拜访贺老总、徐老总吧!”
杨炬说:“我可怕见那些大了。”
“两位老总和气着呢,你见面后就晓得了。”两人来到西北联防军司令部,司令员、副司令员见了他俩高兴极了,忙叫警卫员泡茶、拿月饼、端瓜子招待他们。
在闲谈中,得知杨炬是湖北南漳县人,摸着胡子,笑呵呵地说:“小杨,长征前我在湘鄂西根据地的那阵子去过南漳,湖南、湖北,分南北而饮一湖水,我们还是半个老乡呢。所以,我算得上是你的娘家人哟。哈哈哈!”
接过话头:“我在鄂豫皖呆了好多年,麻城又是我的管辖范围,树声一直跟着我,既然贺老总是你的娘家人,那我也算得上是你的婆家人哟!”大家一阵欢笑。杨炬被说得不好意思,低下头,满脸通红。
不知不觉到了黄昏。杨炬站起身说:“贺老总,徐老总,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说完,看了看王树声。
瞄瞄,笑呵呵地拦住杨炬:“小杨,中秋赏月,就在我们这儿过节嘛!”心领神会,朝点点头说:“对哟!对哟!我看呀,今天我们干脆就在这里把他们的喜事给办喽。亲家,你说呢?”
杨炬目瞪口呆:“这……怎么行呢?”她低头看着自己上身已洗得褪了色的旧装,灰不溜秋、皱巴巴的,还掉了两粒扣子,脚上穿着一双旧毛边布鞋,连袜子都没有,虽说在延安结婚讲不了什么排场,但终身大事,多少得有点准备呀:这太突然了!
“夫妻嘛,没那么多穷讲究。”看出了杨炬的心思,捋着胡子,微笑着说。
“不!不!”杨炬连连摇头。忽然,她急中生智:“我还没向组织上打报告呢!”
“还报告什么!我是树声的老上级,现在就批准了!”拍了拍胸脯。
“对!我这个联防军司令员也赞成。这还不行吗?我是你的娘家人,总可以当一半的家吧?”在一旁帮腔。
又接过话茬:“我是婆家人,那一半的家我当了!”
把手一挥:“就这么定了!”
贺老总和徐老总一唱一和,弄得杨炬无可奈何,她红着脸,望着王树声。看来大势所趋,无法逆转,不答应是不行了,站在一旁的王树声咧着嘴憨厚地笑着。
与王树声同在中央校军事队学习的陈赓,见此情景,一蹦三跳地跑到室外高处,双手窝成喇叭筒,大声地嚷起来:“陈氏广播电台,现在播送晚间新闻!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王树声和杨炬今晚要结婚喽!大家快来贺喜呀!”王树声见状,撵上前去擂了他一拳头。
婚礼就在西北联防军司令部里举行。把自己的卧室让出来,作为这对新人的“洞房”。两位老总亲自“指挥”身边的工作人员筹办酒菜、布置新房。王树声的许多老战友纷纷前来表示祝贺。写对联的任务交给了与王树声一块从鄂豫皖打出来的“土秀才”徐深吉。徐深吉挠头抓腮,苦思冥想。
大伙围着王树声、杨炬,要他俩“坦白”恋爱经过。杨炬无奈,羞答答地瞥了一眼王树声,轻声地说道:“他呀,厉害!”
王树声立即回敬了一句:“她呀,调皮!”
听了这对答,在一旁正思索对联的徐深吉,立即来了灵感,他把脑门一拍,对邵式平说:“伙计,有了!快,我来念,你来写。上联是:调皮遇厉害;这下联嘛,花好逢月圆。怎么样?”
“好!”大伙儿噼里啪啦地鼓起掌来。
“横联呢?”邵式平挥毫泼墨,写完对联后问道。
“那还不简单?”陈赓插了一句:“伴侣!”
众人又是一阵叫好。
中秋佳节,花好月圆。在延安的这所窑洞里,和就这样为王树声和杨炬举行了一场既简朴又庄重的婚礼。
战火纷飞常离别
王树声和杨炬新婚不久,亲自点将,要王树声率领一支部队南下中原,会合先期在那里活动的皮定钧、徐子荣部,组建河南军区,创建豫西根据地。于是,王树声告别新婚妻子,跨上战马,直奔中原。
当王树声率领八路军健儿在豫西大地战洛阳、攻登封,创建豫西根据地时,杨炬也于1945年5月离开环境和条件都较优越的延安中央门诊部,同另外4人一道,跋山涉水,千里迢迢来到了豫西。可这时,王树声已奉命率军南下,与领导的第五师和率领的南下支队会合,组成了中原军区,王树声任军区副司令员兼第一纵队司令员。杨炬又从豫西往东南走,一路走,一路打听,穿确山,过息县,在历时4个多月后,终于在河南省光山、经扶(今新县)两县交界处的泼陂河镇找到了王树声。
杨炬不顾长时间的奔波劳累,立即投入了紧张的工作。干部、战士们都很尊敬她。王树声常常在老战友面前炫耀:“找了杨炬,是我的一大福气!”
杨炬和王树声好不容易过了近半年的安定生活,国民军队又全面挑起了内战,于1946年6月26开始大举进攻我中原解放区。王树声率领第一纵队的第二、第三旅共九千余人组成的南路军从泼陂河经鄂中向西实施突围。怀着5个月身孕的杨炬,冒着枪林弹雨拼死拼活地随部队一起突围。在强行通过平汉铁路封锁线时,警卫员张振武跑来向王树声报告:“司令员,嫂子不见了!”
正在指挥作战的王树声环顾四周,发现妻子果然不见了,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此时,全纵队近万名干部战士仍处在敌重兵的包围之中,在这紧要关头,王树声来不及多想,继续指挥部队冒着敌军机枪的疯狂扫射和敌机的狂轰滥炸奋力突围。
经过夜以继的苦战,一纵终于突破了敌人的铁路封锁线。几天之后,部队到达王家店。在这里,王树声意外地遇见了让他牵肠挂肚的妻子。夫妻重逢,杨炬紧紧地抱着王树声失声痛哭,秉性刚强的王树声也禁不住泪流满面。
为了使突围部队轻装上阵,迅速甩掉敌军的追击,纵队决定派两位同志将杨炬护送到山东解放区去。杨炬尽管不愿离开王树声,但为了不拖累部队,她只好痛别夫。
1947年春,在鄂西北与敌苦苦鏖战的王树声病倒了,中央和中原局指示,让他离队休养。在地下的护送下,王树声经武汉、上海,于同年6月顺利到达山东解放区,在冶陶与杨炬团聚了。这时,他的儿子生下来已有8个月了。没过几个月,中央又决定让王树声随刘邓大军南下大别山,再次挺进中原。
出发的前夕,王树声兴冲冲地跑回家,要向妻子、儿子辞行。转眼结婚已3年了,还从未送过什么礼物给杨炬,这次又要出远门了,他要送一件纪念品给自己心爱的人。他一进门,就大声地喊道:“杨炬,你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什么好东西?”望着满脸兴奋的王树声,杨炬好奇地问道。
“好,你闭上眼睛。”杨炬被王树声的童心给逗乐了,她顺从地闭上了美丽的双眼。一张小纸片贴在了杨炬的手掌上。杨炬睁开眼一看,原来是王树声的一张半身照片。那黑亮亮的眼睛,正深情地望着面前的人;那厚厚实实的嘴唇,仿佛有吐不尽的知心话……王树声双眼注视着杨炬,轻轻地说:“后面还有话呢。”
杨炬翻过像片,只见背面上写着:久别重逢今又别,不知人月几时圆?伤思艰险犹尝尽,誓将奋斗会中原!赠给我亲爱的杨炬同志留念树声八·十五于冶陶。
杨炬双眼一热,禁不住扑到王树声的怀里。
王树声又从背着的挎包里掏出一个小拨浪鼓,放在炕头上,这是送给儿子的。因为儿子出生在山东,王树声便给他取名鲁光。他抱起小鲁光,亲了他一下,笑着说:“儿子,快点儿长吧,长大了随爸爸一块儿打国民派去!”
王树声又一次告别妻子,带着杨炬的一片深情和无限思念,踏上了南下大别山的征程。
在那战火纷飞的年代里,王树声和杨炬就是这样匆匆相聚又急急离别,直到新中国成立后,才正过上了团圆的生活。他俩在漫长的和人生之旅中,同甘共苦,肝胆相照,爱情之花长开,谱就了一曲脍炙人口的将军红色恋歌。(据《世界风采》黄禹康/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