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穿红衣穿青衣,接亲路上变故起
七月初二一大早,杨守就带着刘景荣早早来到张府帮忙。
迟锐带着请的临时工正在挂彩灯,而好客居的师傅们也抬着一筐筐厨具往厨房里搬。
杨守看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于是便蹦蹦跳跳的去了杨镇房间。
杨镇的房间里,阿三正在给杨镇化妆,对的,你没看错,真的是阿三。
其实当早上阿三主动找到杨镇说要给他化妆时,杨镇是抗拒的。你一个大男人会化什么妆?这是当时杨镇内心的真实写照。
可是当阿三郑重其事的搬来一堆瓶瓶罐罐的时候,杨镇有些相信了。
果不其然,阿三一上手就显得特别的专业,他怕自己的少爷不相信自己,于是先拿了一支眉笔,快速的在杨镇左眼上描了几下,然后推过来一个铜镜示意杨镇照着看看。
杨镇看了一眼镜中两条不协调的眉毛,怎么看怎么别扭,于是阿三又飞快的在杨镇右眼描了几下,然后杨镇就发现自己居然变得剑眉星目了,还凭空多出了一股英气。
杨镇不由得多看了阿三几眼,这家伙不会就是靠这招去喝的花酒吧?不过好在把脸交给他,应该可以放心了。
当杨守走进杨镇房间的时候,杨镇刚好化完妆,杨守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围着杨镇的脸看。
“三哥,你怎么成小白脸了?”杨守一句话差点把阿三吓死,忙不迭的快步走出了屋子。
不过很快杨守就继续说道:“不过,你别说,还挺好看,都快赶上我家荣哥了。”
杨镇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妹妹,到底是夸他呢……还是夸他呢?
这时阿三又手捧着叠得整整齐齐的一件青色长衣走了进来。
杨镇不解的看着阿三,这成亲的喜袍不应该是红色的吗,这个阿三,怎么弄了一件青色的。
阿三看着自己少爷疑惑的眼神赶紧解释道:“少爷,这是我们杨家儿郎的传统,是老爷在世的时候立下的规矩。”
“有什么说法吗?”杨镇不解的问。
阿三解释道:“老爷在战场上厮杀了一辈子,一身鲜血才成就了一生功绩,他说红色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喜庆,但是对于战场上的人来说,红色就代表着鲜血,代表着杀戮,所以他老人家成亲的时候就没穿红衣,也定下了杨家子孙成亲时不得穿红衣的规矩。”
杨镇恍然大悟,虽然他被杨家逐出了家门,可是在阿三眼里,他依旧是杨家的子孙。
随即杨镇又问道:“那为何要穿青衣,这又有什么说法?”
阿三又解释道:“因为老爷说,我汉家山河,多以青山为主,身穿青衣,是为了告诫杨家后人,要以守卫这片汉家土地为己任。”
杨镇沉默了,说实话,他对父亲的印像不深,他还小的时候,父亲每天忙着公务,陪伴他的时间很少,当他逐渐记事了,又发生了十年前的那件事,等他再回来,已是阴阳两隔,在杨镇心底,其实对父亲没有多少感情,就算有,也被心中的怨气给冲散了。
阿三看杨镇不说话,以为杨镇不愿意穿青衣,正要拿着衣服退出去,就听杨镇的声音传来。
“拿来吧。”
阿三大喜,利落的帮杨镇穿好了青衣,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自顾自的满意点了点头。
杨镇看着比自己还开心的阿三,不知为什么很想一个暴栗敲在他头上。
看着杨镇收拾完毕,杨守拍拍手拉着杨镇就往外走,还边走边说:“接新娘子去了。”
谁知刚到门口,就碰到了正往这边走的张翠蓉。
“接什么新娘子?拜堂在黄昏去了,你现在接过来是个什么事?”
杨守和杨镇愣在了原地,杨镇不解的看向杨守,杨守对着杨镇吐吐舌头,表示我又没成过亲,我怎么会知道呢?
这时杨镇身后传来了阿三的声音:“拜堂确实是在黄昏,要不然怎么会有拜完堂就入洞房的说法。”
杨镇这下是真想赏阿三一个暴栗了,这家伙明知道拜堂在黄昏,这大早上的画的哪门子妆。
就这样,杨镇顶着一副精致的妆容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时间终于到了下午,随着敲锣打鼓的队伍的到来,杨镇终于可以出门接亲了。
杨镇骑在一匹高大的棕色骏马上,阿三在前面牵着,身后一顶八抬大轿,再后面就是迟锐和杨守几人。
西教坊和西校门相隔不算远,也就两里地左右,但是一行人走得并不快,这两里地足足走了有半个时辰。
杨镇觉得自己这一路上就像一个供长安民众免费观看的猴子,他不止一次的催促阿三走得快一点,可是阿三每次都只笑笑,并不搭理他。
终于,接亲队伍顺利的到达孔老夫子的小院,文熙被一个红盖头遮得严严实实,几日未见,杨镇本来还想同文熙说说话,谁知他刚要接近文熙就被孔老夫子拿着拐杖把他推开了,阿三也在一旁拉杨镇,并附在他耳边说道:“少爷,还没拜堂呢,按照古礼新郎和新娘子还不能见面。”
杨镇默默在心底吐槽:“屁的古礼,我和文熙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久了。”
接到文熙之后,队伍又开始往回走,依旧很慢,这一下杨镇终于忍不住了,他把阿三叫到跟前来问道:“你走那么慢干什么,这也是古礼?”
只见阿三露出一副我很为难,不便跟你说的表情,杨镇举起手来作势要打,阿三这才不情不愿的说出了缘由。
“昨天晚上主母专程交代了今天得走慢一点,具体什么原因我就不知道了。”
杨镇有点纳闷了,母亲这是要做什么?
就在杨镇的脑海里还在思考为什么的时候,阿三突然欣喜的叫道:“少爷,崔家公子带着家丁加入我们的接亲队伍了。”
崔家?杨镇一时没反应过来,俄顷才想起应该是城门校尉崔远达的崔家。
杨镇扭过头对着崔家公子投去感谢的眼神,就见后方又陆陆续续出现了几家公子带着家丁加入了接亲队伍。
杨镇终于知道母亲要做什么了,母亲之所以让阿三走慢一点,就是想看看还有多少人念着舅舅的旧情。
这些念旧情的,旧情又值几斤几两?或许有一部分念旧情但是没那么深厚的,他们会偷偷的带着礼物直奔张府,而这些敢于光明正大加入接亲队伍的,无疑都是当年舅舅的铁杆,因为只要加入接亲队伍,就等于是在向整个长安的人宣布,我们两家的情谊就如同一家人一样。
“恭喜少爷,到如今已经有崔、赵、柳、邓四家的公子带着家丁加入了接亲队伍。”
阿三也是满脸喜色,在他看来,少爷的盟友越多就越是好事。
杨镇哈哈一笑,从前他以为这个长安城,除了母亲和小妹,应该再没人值得他挂念,今日一看,承蒙舅舅的余荫,就算不靠杨家,他在这长安城也不是孤掌难鸣。
“阿三,现在可以不用走这么慢了吧?”
“得勒,少爷,你坐稳了。”
主仆二人兴高采烈的加快的速度,向着张府走去,然而刚刚过了一个街区,队伍就戛然而止。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背负双手稳稳当当的立于街道正中央。
杨镇看着拦路的老头,总觉得面容有些熟悉,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就在阿三正要给杨镇解释这人是谁的时候,头发花白的老头冷哼一声说话了。
“怎么,孽障,不认识老夫是谁了。”
这话一出,杨镇就不用阿三再解释了,他已经知道这个老头是谁了,因为整个长安可能也只有他会称呼自己为孽障,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羽国公,也是宗人府的宗正。
对于羽国公,杨镇一直都知道对方是敌人,但从内心深处也没把对方真的当成敌人,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人家老来得子本就不易,还被自己给打废了,虽然那也不是出自他的本心。
“怎么,孽障,看见老夫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面对咄咄逼人的羽国公,杨镇还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场面竟僵持住了。
而杨镇不说,不代表羽国公会嘴下留情,他来这的目的就是来找茬的。
“孽障,你不回来还好,老夫就当你死了,可你居然厚颜无耻的回来了,还大张旗鼓的成亲,哼,成亲,你倒是成亲了,我儿怎么办,我儿可怎么成亲?”
羽国公越骂越气愤,越骂表情越狰狞。
“你怎么没去死,你该死,你该千刀万剐,你杨家所有人都该死。”
骂到这里,杨镇还能忍,但杨守忍不了了,只听她阴阳怪气的回怼道:“我杨家该不该死,还论不到你一个老匹夫来说三道四,倒是你,一大把年纪了还在苟延残喘,老而不死是为贼,说的就是你老匹夫。”
眼看杨守越骂越起劲,一旁的刘景荣尴尬得不知所措,一边是心爱的女子,一边是宗人府的宗正,别忘了,他可是正宗的皇室宗亲。
刘景荣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去劝已经歇斯底里的老宗正,只能去拉杨守,杨守发泄了一通之后也觉得自己话有点重,在刘景荣的拉扯下也就顺势退了下来,只是在后退时又补了一句:“老匹夫,你别忘了,我三哥已经被逐出杨家了。”
谁知就是这一句,羽国公听到后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得老泪纵横,笑得如痴如癫。
“好一个逐出杨家,好一个杨素,我儿的命终究不如你儿啊,既然你不拿你儿偿命,那你死了又能怪得了谁。”
最后一句,石破天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