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为妾(五)
云霄将面具放在桌上，坐了下来。
洛青黛皱眉，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说不出的心疼。
“当时属下在边境抵御外敌，辛泽昊收买了副将，私自打开城门，墨兵一拥而上。属下难敌众人，节节败退。
后来听到俞城沦陷的战报，便带着几名心腹和亲卫前往俞城救援。
可还是晚了一步，那时候俞城已经是墨国的天下了。
属下在躲避追兵的时候，遇到了小公主……”
云霄本还想继续说的，却被一旁的女子伸手打断了。
只见她缓缓摘下面纱，露出真容。
原本光滑洁白的脸蛋，此时刀痕纵横。
有一道刀痕很长，从左边的眼尾一直划到右边的脸颊。
许是伤口开始愈合了，长出一些粉红色的肉。
面容恐怖。
脸上是数不尽的刀疤。
一张娇俏的脸就这么毁了。
洛青鸢伸手抚摸着当时血肉外翻的地方，那锥心刺骨的痛再次袭来。
那时她被迫和姐姐分开，跟着几名暗卫逃往平康王的庄子。
刚到那里，发现原来挺着大肚子的云霞也在。
后来毒公公的义子章董贵来了，说这庄子里窝藏着墨国的罪犯，要进去搜。
平康王为了拖延时间，丧命于刀光剑影中。
她只好强忍着悲痛带着云霞逃亡，那是俞国的最后一点希望了，绝对不能毁了。
所以她把所有的暗卫和侍卫都留给云霞，就像当初姐姐那样，义无反顾地把所有追兵都引开了。
虽然她也会武功，但赤手空拳，难以抵御一群有着精密武器的墨兵。
很快她就被抓住了。
在押送的途中，他们为了防止洛青鸢逃跑，就挑了她的手筋和脚筋，硬生生废了她的武功。
那锥心刺骨的痛，深入骨髓。
可她不愿意屈服，咬紧牙关，硬生生忍住废除武功的痛。
即便如此，那些墨兵也不愿意放过她。
见色起意，愣是折磨了她一夜。
她的脸也是在那途中被毁的。
屈辱。
十几年白如纸张的小公主，第一次见识到人性的险恶。
原来头顶上耀眼的月光是那么得刺眼。
她那时就如地上泥一样任人践踏。
那一夜，帐篷里的人进进出出，她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可那些人的笑声好像有魔力一般，一直在她的耳边萦绕。
她好恨！
她好恨让她家破人亡的墨国！
她更恨那些随意在她身上凌辱的人！
到了最后，她的嗓子都哑了，意识迷糊。
清醒了又昏了过去，而后又被疼醒了。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黑夜是那么漫长，是那么的冷。
不是没试过反抗，然而换来的是更加残酷的凌辱。
恶心！
身体各处传来的异样无不在脑海中放大，她就如一片汪洋中的一叶扁舟，被巨大的海浪拍打着。
时刻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后来云霄来了。
她就是泥潭中任人踩踏的泥鳅，而他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神明。
朝他伸手。
忽地发现自己周身都是被人凌辱后的痕迹，原本葱白的手指，满是泥垢。
强大的自卑感袭来。
她拼命地找衣服，想要掩盖身上的痕迹。
侧过头，不想让他看见她此时狼狈的样子。
云霄还是看见她了，可他就站在帐篷外，没有进来。
她感受到那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赤裸的躯体上，不敢去看他。
明明就只有几步之遥，可她第一次觉得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云霄就静静地看着她，而后转身就走了，最后是一个丫鬟拿着衣服进来帮她收拾的。
原来他还是嫌弃自己了。
觉得她脏了。
是啊，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公主了。
丫鬟始终低着头，不敢看她。
沐浴时，看着她身上的痕迹，丫鬟眼中流露出同情。
尤其是看到那张满是血痕的脸，只觉得害怕。
然而洛青鸢透过铜镜看到的，却是连丫鬟也觉得她的身子脏了，嫌弃她了。
声音尖锐，“你是觉得我的身子不干净了？”
“奴婢不敢！”丫鬟吓得直接就跪了下来。
在洛青鸢看来，这是丫鬟心虚的表现。
洛青鸢猛地将木勺甩在地上，大叫，“滚，给我滚出去！”
丫鬟一阵害怕，身子忍不住发抖，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待看到落荒而逃的身影，洛青鸢才恍然发现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她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易怒了？
看着铜镜中的躯体。
洛青鸢终于忍不住了，掩面而泣。
可她的双手都是血。
她知道，那是脸上的刀痕还没有愈合。
眼泪夺眶而出，滑落在脸颊上。
一阵刺痛。
她的脸好痛！
可她的身子更痛！
好像一股火在身体里燃烧一般。
感到喉间有股腥甜，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看着鲜红的血液。
洛青鸢笑了。
笑容灿烂。
脸上的刀痕正不住地往外渗血。
可她好像没有痛觉一样，自顾自地大笑。
这颜色真美啊，怪不得姐姐会喜欢。
那天，一身红衣的昭阳公主，提着剑，生生将那墨兵给阉了。
还当着他们的面把那些东西都剁碎，喂狗。
看着他们痛不欲生的模样，洛青鸢第一次觉得是如此痛快。
手起刀落。
几颗人头落地。
鲜血喷洒，到处都是血腥味。
那天的朝霞像是被血染红了一样，特别耀眼。
别人都说昭阳公主疯了。
是啊。
她是疯了。
怎么以前就没发现杀人是如此令人身心愉快。
洛青鸢抬手看着手腕上的伤疤，漫不经心地诉说着当时的经历。
似乎受害者并不是她，她只是在说其他人的故事。
洛青黛望着陌生的妹妹，心疼夹杂着愧疚充斥着她的心房。
如果那时候她没有选择和圆圆分开，或许这些事就都不会发生了。
终究是她这个做姐姐的没有保护好妹妹，才让她遭受这些。
云霄低着头，不敢面对洛青黛。
他身为大将军，没守好俞国就算了，连小公主都……
所以见到洛青黛时，他的内心是非常忐忑的。
可此时洛青黛根本无心想其他的事情，她一心都在洛青鸢身上。
本想伸手去摸洛青鸢的脸颊，又被躲开了。
洛青鸢说，“姐姐，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