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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飞霜(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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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羡嘉鱼鱼羡饵,霜催寒水水催年。

    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没有一丝亮光透过厚厚的云层。

    前几日还下雪了,近日倒不见一点要下雪的征兆。

    只是一天比一天冷了,那风刺骨,深入骨髓。

    俞城外驻扎着营地,时不时有来往的士兵巡逻。

    士兵皆穿上了厚厚的棉袄。

    今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早,还未到小雪的节气,就下了场雪。

    温度骤降。

    好在提前做好了准备,也备好过冬的军大衣。

    倒也不觉得冷了。

    想来这也是最后一场战争了。

    边关也停战了,传说中的大将军云霄失踪了,生死不明。

    有人说早就死在沙场上了,也有人说他被别人救走了。

    什么说法都有,就都未再见过这位大名鼎鼎的大将军了。

    连着几日不见阳光,冷得紧。

    墨国的士们裹紧身上的棉袄,强忍着刺骨寒风,坚守岗位。

    虽然俞国已经覆灭了,他们也不能随意掉以轻心。

    毕竟不同立场的敌人还有很多。

    “诶,那个帐篷里住的是谁啊?连着五六天都没听见什么动静。”士兵甲坐在火堆旁,目光落在营地角落的帐房。

    其他几个士兵闻言,顺着视线看过去。

    一个身材矮小的士兵了然,“那边啊,住着一个女人,好像是受伤了,每天都有大夫出入。”

    “殿下好像很在意那个女人,每晚都会来看她。不过每次待半个时辰就走了。”另一个士兵搓着手取暖。

    士兵乙抖着腿,双手放在火堆上,感受到炙热的温度,周身舒畅:“我听大夫说过,那女人是个瞎子。”

    此话一出,成功勾起在场所有士兵的兴趣,“瞎了的?殿下怎么对一个瞎子感兴趣?”

    士兵甲惊讶:“准七皇子妃不是丞相府的嫡五小姐吗?”

    “对啊对啊。”其他几人纷纷附和。

    “一个瞎子又怎么可能当皇子妃?想来只是一个妾室而已。”那士兵说。

    闻言,几人赞同地点点头。

    帐篷里

    几个婢女各司其职,蹑手蹑脚地清扫卫生。

    其中一个婢女端着水盆站在床边,另一个婢女手上拿着帕子,俯身为床上的人儿擦拭身体。

    温水轻轻拂过娇嫩的小手。

    那婢女忍不住在心中感叹,这位姑娘的皮肤真好。

    水嫩水嫩的。

    摸起来很光滑,就连她一个女子摸着都爱不释手了。

    若是一个男子,那还得了?

    这时,床上人儿的指尖微微颤抖。

    这细微的动作被她捕捉到了,心中一阵大喜。

    姑娘是要醒了?

    可是就那轻微的颤抖,之后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动作了。

    婢女都开始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看走眼了。

    突然,那女子开始冒冷汗,不停地在呓语。

    好似做了噩梦。

    几个婢女心慌,擦身子的婢女似乎要镇定一点,细心擦拭她额头的汗。

    轻声道:“姑娘?姑娘?”

    床上的人儿没有给出回应,一直在呓语着。

    “不……不要……回来……”

    “快!回来……”

    “不要……不要去那里……”

    见状,几人面面相觑,只好派人去告知大夫。

    此时的洛青黛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在梦里,她看见自己小时候在御花园里荡秋千。

    母后坐在亭子里,怀里还抱着襁褓中的圆圆。

    皇兄站在她的身后,轻轻推动秋千。

    她从未见过自己如此放声大笑,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父皇呢?他又在哪?

    转头一看,原来父皇刚在御书房批完奏折,就匆匆来御花园了。

    父皇好像会变魔术一样,从身后变出一只小木马。

    很稀罕,她那时候没见过用木头做的马。

    拿在手里爱不释手的,哪怕那木马沉甸甸的,都不愿意松手。

    周围的婢女侍卫见了,也忍不住打趣她。

    春竹她们也是儿时的模样,稚嫩的小脸上多了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

    后来许是木马太重了,她的手一松,木马掉在地上。

    四分五裂。

    周围好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寂静,听不到一点声音。

    原本还围在身边的人好似人间蒸发了一样,突然消失。

    儿时的她呆在原地不知所措,不停地呼喊着。

    她站在不远处,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

    看着自己寻亲人,寻朋友。

    然而她的关注点都在地上破裂的那只木马身上,这木马去哪了?

    怎么在宫里都没见过了,她怎么也没有这木马的记忆了。

    木马去了哪里了呢?

    对了,去哪了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记忆好似干枯的花草,突然被人浇灌了一滴水。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头好疼!

    眼睛好痛!

    浑身都疼!

    可她的心更痛!

    她想起来了,那只木马后来被父皇捡回去重新黏好了。

    可她闹着性子,不想要那木马了。

    而父皇则将木马留在御书房了,就放在玉玺的旁边。

    说是想每天批阅奏折的时候都能看见小木马,也就像看见她一样,瞬间就有动力继续看奏折了。

    现在,估计都烧成灰烬了吧?

    “落落,落落,醒醒……”

    “醒醒落落……”

    “快醒过来好吗……”

    “落落……”

    谁?

    是谁在唤她小名?

    是母后吗?

    不对,那是个男声。

    难不成是父皇?又或者是皇兄?

    好像都不是。

    洛青黛的脑子一片混沌,好像有一把刀子在钻她的太阳穴。

    谁在叫她?

    她缓缓睁开眼睛。

    一片漆黑。

    蹙眉,有些疑惑。

    “冬竹,为什么不点灯?”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寂静。

    洛青黛伸出手摸索着,触摸到柔软的被褥。

    她现在是在哪?

    这个时候她应该在清音殿准备婚礼才对。

    不,不是。

    洛青黛一阵头疼,忍不住抱着脑袋,“头好痛!”

    她记起来了,冬竹死了,死在了清音殿。

    春竹也死了,死在乱箭中。

    秋竹,也没了,死在无人问津的林子中。

    她的皇兄……为了守城,战至最后一刻。

    他们都死了,都死了……

    就她这个最该死的人还在苟延残喘!

    是她识人不清,引狼入室!

    亲手将敌国的人送进朝廷,亲手将俞国推向了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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