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及笄礼(五)
清冷的光辉笼罩着整座皇宫，照亮了条条小道。许是今日是昭阳公主的及笄礼，大多数的宫女和太监都调去了金明殿。
路上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婢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小公主，好在身边跟着侍卫，倒也不担心会有危险。
“想必大家都去为公主贺喜了，不然啊，以往这个时候，御花园都是热闹得紧呢。”婢女出声调节这安静的气氛。
“不过到时候看见公主的美貌，怕是更加热闹了。”
洛青鸢轻轻打了婢女一下，“你这嘴今天怎么抹了那么多蜜，说话这么甜。”
婢女假意被打到，故作吃痛地捂住自己的脑袋。忽然瞥见凉亭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公主快看，那不是云大将军吗？他怎么独自一人在那饮酒？”
顺着婢女指的方向，洛青鸢看过去，御花园的凉亭里坐着一个男子。哪怕是坐着的，脊背都挺得绷直，如同松木一般。
只见男子拿着瓷玉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而后仰头一口喝完。仿佛感受不到酒的后劲，一直不停地倒酒喝酒。
柔和的烛光落在他的身上，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落寞感。与今日热闹的氛围很不符，好像和宴会上的人格格不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你们待在这，我过去看看情况。”留下这句话，洛青鸢提着裙摆款款走向凉亭。
云霄仰头一口喝完酒杯里的酒，脑海中浮现着一张姣好的面容，心口处顿时传来阵阵的钝痛感，痛到麻木，没有一点知觉，也……习惯了……
从怀里掏出一个长木盒，满是粗茧的拇指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好似在触摸着心中珍宝，实际上是想透过里面的东西，思念那个人。
突然一只柔软无骨的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多年的警惕让他下意识就伸手去抓背后的人，正欲给偷袭的人来个过肩摔。
“啊，是我是我是我……”洛青鸢连忙出声制止，生怕晚上一秒，她的手就骨折了。
听到公主的声音，云霄急忙松开，与此同时直接就跪下谢罪了：“微臣该死，没有认出小公主，还差点伤了您的凤体。”
洛青鸢皱着一张小脸，揉了揉发疼的手腕，那里已经红了。本来也想骂他一顿的，可是一看到跪在地上的男子，心下一软，又舍不得了。
“起来吧起来吧，这事不怪你，是我没有提前告诉你一声，不是你的错，别跪着了。”说着，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许是刚刚的动静有些大，头上的那对步摇来回摆动的幅度有些大。在寂静的夜晚，这清脆的碰撞声显得格外突兀。
“谢公主恕罪。”说完，云霄重重地抱拳，起身后则站在一旁，他从小到大所接受到的教育告诉他，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能在主人面前失礼。
洛青鸢的眉头一皱，冷不丁地拉他坐下，“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就不需要管那些虚礼了，让你坐就坐，别那么多废话。”
此话一出，将要说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随即又咽回肚子里了。小公主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违背她的意愿会让她不高兴。
“云哥哥怎么独自一人在这饮酒？是今晚的宴会过于无趣了吗？”洛青鸢看了眼石桌上的酒壶和酒杯，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
在她来这之前，云哥哥自己一个人到底喝了多少酒，酒壶里的酒也要见底了。可是有什么放心事，要在这喝闷酒？
云霄生怕小公主误会了什么，连连摇头摆手：“没有，宴会上很热闹，只是微臣觉得有些闷，出来散散心，就没有带手下。”
听到回答洛青鸢点了点头没有再细问，忽然视线落在另一边的长木盒，心中好奇就想拿来看看，“咦，那个是什么？是给我的礼物吗？”
闻言，云霄心中警铃大响，急忙伸手就要抢先拿到那个木盒。可惜动作还是慢了一步，被洛青鸢先拿到手了。
“公主，那个……”
洛青鸢打开木盒，入眼就是一支通体雪白的玉簪，雕刻着凤凰花样，凤凰的九条尾巴都挂着玉珠吊坠，看起来精致奢华又带有点高贵。
她愣住了，没想到云哥哥给她准备的居然是一支簪子，正好今天是自己的及笄礼，是需要别簪子以示幸福美满。
在俞国，男子给女子送发簪，视为心悦于你。这么说，云哥哥也喜欢自己。原来她一直都没有感觉错，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小公主，那个不……”云霄皱眉，急得额头都冒出汗来，一直想出声解释，可昭阳公主一直都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真好看！我很喜欢！”说着，洛青鸢就小心翼翼地拿起簪子，放在手心里细细地观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磕坏碰坏了。
可就到她的视线落到发簪尾部的凤凰九尾时，瞥见一个被人重新刻上的字，“黛”。
和玉簪的花纹不一样，这个字更像是额外添加上去的，一笔一划都能看出刻字之人的爱慕之情，如此细心，不敢用力，生怕弄坏了。
娇嫩的指腹细细摩挲着，用心感受着，那浓郁的情意滚烫了她的指尖。顺着手臂，传到跳动的心脏，在那上面灼烧出一个口子。
鲜血就从那个口子里流出，流经全身各处。可奇怪的是，此刻她居然没有感觉到疼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此时胸口传来隐隐阵痛，忽地不停地放大……放大……放大……直到痛到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每吸一口气，都牵动着心口的伤，更痛了。
木然地将不属于自己的玉簪子放回木盒，神色淡然，嘴角一勾，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将军可要拿好这东西，莫再弄丢了。”
见木盒回到自己的手里，云霄深知簪子上的字肯定被她看见了，心下不忍，“公主，您可还好？”
洛青鸢飞快地转身，声音淡然没有感情，“时候不早了，本公主先去宴会了。”
说完，昭阳公主骄傲地挺起胸膛，自然地离开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