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败落(四)
一切都计划得很好,可偏偏是最初对这三兄妹心软,手下留情了,才让他们有机会丰满自己的羽翼对抗他。
如果不是这兄妹出来坏事,他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境地。
思及此,武阳侯面色不善地看向一旁的两兄妹,痛恨没能一举处理了他们。
一炷香的时间,太监便带着太医走了进来。
“臣,参见皇上,太子殿下和昭华公主。”顾太医俯身行礼。
俞皇见状,不等他行完礼,就叫他起身,“好了好了,先不管这些虚礼。顾爱卿,这有一张药方,你看看是用来做什么的。”
顾太医恭敬地接过药方,细细端详着上面所写的每一味药,就是后面的用量也仔细斟酌。
虽说不知道俞皇宣自己是所为何事,但是听上面的人吩咐就好。因此顾太医也不敢马虎,来回看了好几遍,心中有了一个答案。
“回皇上,这药方就是一普通补气血的药方,没有异常之处,药的用量也很精准,没有问题。”
“这不是催产用的?”俞皇的手抓住椅子的把手,十分用力。
顾太医再看了眼药方,语气笃定:“回皇上,臣很肯定,不是催产用的。若是需要催产的患者,可就用不得了,会导致血崩。”
闻言,俞皇的心有些凌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到底该相信谁,又是谁在说谎。
如若婉贵人真与外人私通,还生下来二皇子,那他这近二十年的恩宠都是一场笑话,都是泡影。
而落落是自己最疼爱的孩子,太子又是他最看好的皇子,自然不会骗他,可是这件事的确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这时,小太监领着芳草堂的掌柜踏进殿内,灰暗的布衣,惶恐不安的眼神,一副平常百姓的模样。
“草,草民,参,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掌柜的颤颤巍巍地行跪拜礼,低着头,都快贴着地面,眼睛也不敢乱看。
在场的人非富即贵,若是哪里没做好,得罪了皇上,他的小命就不保了。
何况现在的局势,他也看不明白。不过看这阵仗,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只要不牵连到自己,他也无所谓。
那时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出现在他的店铺前,凶神恶煞的,他还以为是自己犯事了,或者是冲撞了哪位贵人。
他的妻子也是被那阵势吓得哭哭啼啼的,一度以为自己的丈夫要被抓去蹲大牢,一去不复返。
后来听说是宫里的贵人有事要问他,才得知自己并没有犯事,暗暗松了一口气。
在来的路上,那个小公公就告知他一些宫里的规矩。本来还好好的,可一踏进殿内,他就感受到有好几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不免有点紧张。
尤其是正上方的那道目光,格外强烈,他被吓得腿都软了,哪里敢抬头去看殿内的人。
余光瞥见一道浅红色的身影,裙摆的牡丹花栩栩如生,他不用看都知道站着的那个女子是谁。
想来那位就是俞国第一美人,俞皇最疼爱的公主,昭华公主。
昭华公主的美名他自然是听说过,可是现在的情形,他哪里还有胆子去一睹芳容。
头更低了,直到余光再也看不见任何景象。
俞皇将下面跪着的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周身散发着皇威,“你就是芳草堂的掌柜?可有带账本来?”
“正是草民,账本就在这……”说罢,从衣袖中掏出一本书,递给一旁候着的太监,全程低着头,不敢到处乱看。
“二十年前的药材出入也记在里面了?”俞皇打量着账本的厚度,随即看向掌柜。
掌柜的额头冒出薄汗,用袖子擦拭了好几回,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明明是夏天,可他却莫名觉得寒冷,“回皇上,都在的……”
顺着日期,俞皇很快就找到了那天药材的出入情况,对照着那张药方,非常认真地比对。
忽然,发现有一笔记录与药方如出一辙,想来那副药真的是从这里抓的。老妇人在这一块倒是没有说假话,其他的……
俞皇合上账本,大手一挥,让顾太医和芳草堂掌柜下去了。
见状,洛青阳知道这离计划又近一步,他也不急,今日总会将他们都拉下台的。
武阳侯一点也不着急,就算药方不是用来催产的又如何,谁又能确保这药方真的就是从宜春宫出来的?
再说了,中间人绿芙早就死了,这下子死无对证,他们也不能如何。
“父皇。”太子再次出声,意味深长地看了武阳侯一眼,随即躬身道,“宜春宫的宫女绿芙在伏诛的时候,留下遗书一封。
其中提及让自己的小姐妹芙秀照料自己的家人,还提及她的梳妆台上收着这些年所得到的赏赐和金银珠宝……”
“太子殿下,宫女绿芙好歹也跟在婉贵人身边二十多年,没有一点存款,如何说的通?殿下说这些,是想说什么?”
武阳侯有些不屑,冷笑。
“侯爷先不要着急,孤还没说完呢。有存款确实不是什么稀奇事,可是就当那宫女芙秀去处理那些金银珠宝时,意外发现梳妆台的暗格。
里面放着一些信件,其中,有一张就是刚才的药方。而那些信件,记录了绿芙替婉贵人所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有记录。”
该死的绿芙,他怎么不知道这贝戋人有记录的习惯,若是被人看见了,他和婉贵人的事情岂不是就暴露了?
也难怪这两兄妹在明知最重要的证人绿芙早就死了,还是要和他撕破脸面,原来早就有摊牌的底气了。
婉贵人可知道自己的心腹每天都在记录她的罪行?
绿芙也早就知晓,婉贵人一出事,自己就会被推出来顶罪,所以当那天到来了,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可跟在婉贵人身边那么多年,手上都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每每到了晚上她都难以入睡,想必是做的亏心事太多了。
身上背负的人命太多了,压得她喘不过气,天天生活在无尽的愧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