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残酷的真相
夹竹桃，假竹桃也，其叶似竹，其花似桃，实又非竹非桃，故名。
沐易还记得他曾看过的书上这样讲。
原本很多人只知夹竹桃花好看，却不知道其毒性强烈。后来一部风靡全国的狗血剧里有那么一个桥段，说的的皇帝的一个妃子用夹竹桃的花和叶子的汁液做成糕点，欲加害另一个妃子，结果被人指出未能得逞。
从那以后很多人才知夹竹桃之毒。
沐易当时也去了解过，才知夹竹桃虽然有毒，却也是一味良药，所谓以毒攻毒。恰好，夹竹桃叶子可以拿来治疗癫痫，尤其是在民间。有偏方说，以夹竹桃叶煮水可治痫证、疯癫。以患者年龄计算用量，一岁一片，十岁十片。
不过这东西太毒，没有经验者很容易用过量了，而且治疗同时必须辅以金针过穴，更不是普通的郎中能办到的。
比如沐易在府城找来问的这几位郎中，要么是不知此物，要么是不敢轻易施为。其中一位老郎中还说，即便金针过穴，被毒死的可能也很大，所以说不是最后没招了，绝不可轻易用这个方法。
沐易问他，若是小剂量的多次服用如何，老郎中也是摇头，说此毒很难把握，即便小剂量，旬日内重复服用，也是必死。
问过郎中之后，沐易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只是有一点，他还没想通。因为夹竹桃花四月才开，如今才三月，而且齐临府位于北方，夹竹桃也并不耐寒，早开花也更不可能。
但是一切还得去陈家看过才知道。
于是沐易便找了赵胜一起去，云宗煜听说后更是立即赶了来，还把云越娘和小姑娘也带上了。
敲了半天门，门才缓缓打开，春桃见到沐易几人，连忙施礼。
沐易见院内冷冷清清，疑惑道：“你家的仆人呢？”
春桃抿嘴道：“都散了。”
沐易皱眉，果然是树倒猢狲散啊，丧事都未办完，人都走光了。他看了看那灵堂，三具棺木并排摆放，也没有了和尚道士念经做法，只有几支香烛冒着寥寥烟火，证明这里还有人在。
“陈家的远房亲戚也没人来？“
春桃淡然说道：“早来了，房屋田地都分了，谁还留在这儿！”
云越娘恨道：“这些人怎么这样，也不留人帮忙！”
“也没什么好帮的，我已经请了人，明日就下葬。”春桃说。
沐易看她淡然神色，似乎并不以为意，而且眼神清澈，一副即将解脱的轻松表情。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来。若是在陈家找到了夹竹桃，他又要怎么做？报官，证据仍显不足，而且死的人该死，真要报官将这好不容易摆脱命运的妇人又打进深渊？
沐易犹豫了一会，决定还是把真相彻底弄清楚再说。
“听说你做的桃花糕不错，能不能讨一点来尝尝？”沐易笑着问道。
春桃面露一丝遗憾，说：“可是不巧，这两日并没有做，让道长白跑一趟了！”
云越娘也说：“沐易你馋了自己上街买去，人家如今这样哪有心思做糕点！”
沐易却是不肯放弃，“前日里不是还做了给陈仁吃么，若有剩余贫道也不嫌弃，想必才两天也没有坏吧？”
春桃依然说：“却是没有剩余，道长来得晚了！”
“是吗，只怕是用的桃花不对，给扔了吧？”沐易似笑非笑的问。
春桃眼里闪过一丝异样，随即垂下头说道：“民妇不知道长说的什么意思。”
“哦，那我不说桃花糕，说说陈仁的病，可是用夹竹桃叶子煮水喝？”
“什么夹竹桃，道长说的民妇听不懂呢！”
可沐易明显的看见她身子轻颤了一下。
“沐易你有完没完，问些过去的事情干什么？”
云越娘也看见了，但她以为春桃只是不想提到过去的人和事，于是喝止了沐易。
沐易摆摆手，没有理她，又问：“不介意我们四处看看吧？”
春桃犹豫了一下，然后仿佛认命了一般，“这宅子已经与我无关了，道长请自便！”
沐易拱了拱手，自去后院查看。云越娘却拉着春桃问起来，才知这宅子被陈家的族人分了，只给她在另一处留了个小院儿，还有些不多的银钱。
来到后院，沐易扫了一眼，立即看到北墙下一株仿若竹子的植物，细长叶子，还有几朵小花半残的开着。
他看这地势，向阳，又挨着厨房，早开几日也不奇怪。
驻足看了一会，他喟然叹了声，然后走了出去。
“走吧！”沐易招呼众人道。
“回去了？”云越娘问。
“当然，不回去干嘛？中午我请！”
他眼角余光里，春桃明显的放松下来。
赵胜的小院里，云宗煜狐疑的看着沐易问道：“易老弟，今天你有点儿让人看不懂呢，拉着我们去陈家，就问了几句话，然后啥也没做了，到底是为何？”
沐易叹了声，“为何，为搞清楚真相呗！”
“真相，真相不早清楚了么？”云宗煜问道。
沐易摇了摇头。陈老财被儿子陈仁打死，陈仁和他娘发病暴毙，看着清楚明白，若是没有陈仁的鬼魂说他是被毒死的，也没有梦见高速路旁的夹竹桃，他也会认为真相就是那样了。
“真相很残酷，你们真想听？”
“为何不听，快快说来！”
“真相就是，陈老财当年趁火打劫巧取豪夺，将仙人岭大半桃林据为己有，后来又强娶了春桃回去，表面上是给儿子娶的媳妇，实际是他自己强占了。我们在桃林那天，陈老财和春桃合谋陷害姚伍，被我们搅合后，陈仁觉得时机到了，便半夜里打死了陈老财，想栽到姚伍头上，结果被我拆穿。“
“这我们都知道啊！”云宗煜插嘴说。
“可是你们不知道，陈仁和陈秦氏并不是发病暴毙，而是被用夹竹桃桃花做的桃花糕毒死的！”
“啊，什么？”几人都惊讶的喊道。
“做毒桃花糕的就是春桃，其实她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先是假意和陈老财合谋陷害姚伍，其实她只是想让姚伍当晚能呆在牢里，然后用毒桃花糕毒死陈家人。可是我们的出现破坏了她的计划，姚伍没能下牢。等她知道的时候，毒桃花糕已经做好了，她只能继续，然后陈老财和陈秦氏吃了毒桃花糕，陈老财身体较强壮，只是昏睡，而陈秦氏本身有痫证，还有喘症，当晚就死了。
偏偏陈仁因为春桃的事，对他爹心怀不满，打死了陈老财。这样一来，反而更合了春桃之意。”
“可是就算你说的对，她为何还要毒死陈仁，反正陈仁都必死无疑了！”
沐易白了云宗煜一眼，说：“陈仁弑父，这种案子必然要报上去，等上面批复下来，不还得等一段时间，万一中间出了岔子怎么办？毕竟我们出现已经坏了她开始的准备。”
“所以她一不做二不休，加上陈秦氏死了也没人怀疑，干脆将陈仁也毒死了！”赵胜倒是立即想到了。
“哦，是了，她报了仇，这两天还将被陈家占了的桃林都还给了当初的农户，其中她自己娘家的也不例外，而且谁也不会去怀疑她的动机。”
云宗煜也想到了，但他又问了个傻问题：“可她为何要陷害姚伍？”
“笨！当然是为了把姚伍择出去，等陈家人死了，她再去说没有那回事，姚伍不也没事了！”
云越娘毫不留情的嘲笑了她二哥。
“啊，难道说他俩还是好着的？”云宗煜跳了起来。
“或许是，也或许是春桃自己的主张。”沐易说道。
云宗煜想了想，“可是这都是易老弟你的推测！”
沐易耸了耸肩，“是，都是我的推测，唯一的证据就是陈家后院的那株夹竹桃。如果再用心去访，也许能找到陈家用夹竹桃给陈仁治痫证的证人，比如郎中什么的，但是都不能坐实春桃在这里面到底干了什么！”
云宗煜挠头道：“不能坐实就不能去告她了！”
然后几乎所有人都对他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