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老道士上门
曾山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惭愧的神色。沐易又追问了一遍，他才缓缓道出原委。
原来他今年年方二十，刚刚弱冠之年，在六年前十四岁时就过了童生试，院试却连考了两次都未能考中秀才。本来今年八月是他第三次参加院试，却在出发去齐临府的前一天，他上街添置路上用的物品，遇到一个富家不肖子弟正在调戏民女。于是他义愤填膺，上前阻止，结果反而遭到挑衅，和那富家不肖子弟的仆人打了起来。
曾山出身农家，有把子力气，幼时还跟乡邻练过几下把式，两个仆人都不是对手。将两个仆人都打趴下后，那富家子弟依然叫嚣，于是他上去就给了一拳，却不该打在了眼睛上。
本以为只是打伤赔点医药费就可以了，结果没想到那一拳竟然将富家子弟左眼打瞎。对方将他告上衙门，还是鲍县令念他是出于义勇，又是童生，才只判了一年监禁。只是这科举之路也从此断了。
沐易心中冷笑，怕是有人知道你性情，故意设局引你出手，让你去不成院试，没想到你动手颇狠，一下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不过他也没有点出来，这时候说这些已经是于事无补。
这家伙看来也是性情中人，心眼也应该不坏。又看他身材与自己相仿，相貌虽然不同，但还不是差得太远，沐易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你家中可还有家人？”沐易又问道。
“家中还有老母，再无他人。”曾山老实答道。
“令堂可还好？”沐易故意问道。
唯一的儿子关在牢里，能好才怪。
果然曾山脸上有悔恨、惭愧之色。
沐易见状，心中了然，于是转而问道：“科举你是不能参加了，今后出去你有什么打算？”
曾山苦笑道：“还能如何，回乡务农呗！”
沐易却笑道：“那岂不是浪费了你的才学！贫道倒是可以给你找一个营生！”
曾山有些意外，拱手道：“道爷，这是……”
沐易笑了笑，心想这曾山看来是吃一堑长一智，变得小心了，不过也好，这样更适合让你去做那件事了！
“当然是正经营生，只是现在你还在这里面，多说无益。”
沐易卖了个关子，转而问他：“可读过道德经？”
曾山回答道：“道爷是要考小生道家典籍？小生读过道德经，南华经和冲虚经也看过一回。”
那意思是要考，你尽管来！
沐易更满意了，说：“考就不必了，你若是帮我做一件事，我能提前将你捞出去！”
曾山眼睛亮了亮，立即问道：“道爷有何事？”
沐易说：“这事不难，只是出去前你得先变个发型！”
发型？什么玩意儿，曾山没有听懂。
“就是这个，”沐易在自己头上比划了一下。虽然来了又两个多月，他那头短发也才长了一寸。
“这如何使得？不，不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断发绝不可能！”曾山反应有点激烈。
沐易哼道：“本以为你是个性情中人，却也迂腐得很！照你这么说，那些秃驴不都得该死了？”
曾山一时没找到词来反驳，只是低头不言。
沐易甩了甩袍袖，就往外走，同时撂下一句话。
“给你一日时间考虑，要知道你老母还在外面等你奉养！”
五天后，沐易的院子里。
小姑娘正叉着小腰，在不停的指点着。
“好好走路，好好走路！抬起头，嚣张一点不懂吗？对，就这样！脸别板着，要笑！哎呀，笑得太难看了，自然一点，嗯，就是嬉皮笑脸的那种！那样才像我师父！别太正经了！”
沐易心里直翻白眼，好你个尤轻烟，道爷我是不正经的人吗？你等着，等这事儿完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沐易心里在罚抄千字文和罚做算术题之间来回做着选择。
就在这时，院门外响起一道声音。
“请问，沐道长在吗？”
小姑娘眼睛立即亮了，嘴上飞快的说着：“来了！来了！你快坐好，哎呀，把腿跷上，等会听我的口令，别着急！”
说完她又飞奔到院门口，打开一条门缝，探出小脑袋去一看，外面站着个老道。
老道人身穿青色道袍，头上挽个道髻，插着一根亮银簪子，看他的脸，鹤骨星目，三绺长髯梳得整整齐齐，显得精神奕奕。唯有那张嘴，唇薄如一线，左边嘴角有些歪斜，一下子破坏了整个面相。
“你是谁？”小姑娘问道。
“无量天尊，贫道胡仁子，特来拜访沐道友！”
“拜我师父，拜他干什么？”小姑娘故意少说了一个访字。
老道士气得鼻子都歪了，却偏偏不能表露出来，强忍着换上一副笑脸，又说道：“原来是小道友，请问你师父沐道友可在？”
“在是在的，可是他还在睡觉，要不你等一会儿？”
老道士看了看天色，翻了翻眼，心里腹诽，这都快巳时了，还在睡觉？
于是他又赔着笑脸说道：“小道友，贫道远来，走得有些渴了，可否先讨碗水喝？”
小姑娘眼珠子转了转，说了声：“好啊，你等着！”
说完就缩回头要关门。
老道士赶紧上前一步按住了门。
“你要干啥？”小姑娘睁大双眼警惕的看着老道士。
“呵呵，小道友不要误会，贫道只是心急口渴，而且让贫道在这大街上等着，似乎也有不妥吧！”
小姑娘说：“是吗？那是我失礼了？”
她开门让老道进来，然后朝后院的方向喊了声。
“师父，睡醒了就起来啦，有个老道嬉皮笑脸的，要上我们这蹭饭！”
老道士走在后面，差点一头栽在地上，他皱着眉，脸比苦瓜还要难看，但又不能说。
后院里坐着的沐易听到，赶紧站起来回到房里，使劲的搓了搓脸，然后装着刚刚睡醒的样子，打着呵欠，伸着懒腰，走出房门来。
老道看见一个人伸着懒腰出来，心想这就是沐易了，见他一头短发，脸略有些黑，道袍歪歪扭扭，一副懒散的样子。老道心中嗤笑，就这种睡觉睡到巳时的懒汉也能连破奇案，声名远扬？怕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凑巧了吧！
院子里一个扫地的仆人唰唰的舞着大竹扫帚在扫地，刚好扫到了中间路上。老道士过去，正准备上前打招呼，却一下子踩到了扫帚的竹条子上。那仆人抽了抽扫帚，老道脚下一滑，向前一个趔趄，差点跪倒。
小姑娘赶紧虚虚的扶了下，说：“老道，你这礼可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