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名老妇闹青天
半夜，平山县城，王府别院。
丫鬟仆役，来来往往，忙个不停。
丫鬟是县衙后宅派过来的，又到云府借了几人。膳房里飘出一阵阵药香，有郎中亲自照看着。
沐易坐在前面正堂的红木椅上，歪斜的靠着，头不时的点一下。
一个胡须花白的老郎中从后面走了出来，沐易及时惊醒，问道：
“老先生，小公子如何？”
老郎中在头上抹了一把汗，拱手道：“道爷，小公子底子好，又服过一剂汤药，如今脉象已趋平稳，应当没有危险了！”
“小尼姑呢？”
“小尼姑也无大碍，只是虚脱之症，另外腿上有伤，须得养上一段日子！”
两人都没有事，沐易也放心了，悄悄离开别院，回家倒头就睡。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却又被细狗叫醒了。
“干嘛，就不能让老子好好睡一觉么？”沐易面露不满。
细狗赶紧赔罪，又说：“沐爷，不是不让你睡，只是现在你睡不了了！”
“怎么就睡不了了？”沐易横了他一眼。
“沐爷，是武县尉让小的来请的！”
“武柏，又有案子？”沐易终于睁大了眼。
“这个，案子是有，只是……”
“只是什么，吞吞吐吐的，快说！”
细狗挠头道：“是有人告你！武县尉让请你过堂！”
“啥？”沐易翻身就起来了。
“谁？谁他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道爷也告！”沐易一边穿衣，一边骂道。
“嘿嘿，莫钱氏，道爷可认识？”细狗有些不怀好意的说着，眼睛还往床上瞟着，好像在看床上还有没有人。
“那个老虔婆！告我什么？”沐易看到他的动作，伸手敲了一下。
“告你拐带良家妇女，私藏人口，还有与尼僧勾连！”细狗捂着头，一口气说了出来。
沐易做梦也没想到，这才两天，自己刚刚将小公子找回来，却被人告上了衙门。
到了大堂，莫钱氏果然跪在那里，旁边还有一个老头一同跪着。县尉武柏则坐在堂上，眼神在堂下跪着的两人身上转悠，不知在想些什么。
失策了，该走慢点，让这老虔婆多跪一会。沐易心里想着，跨步进了大堂。
“贫道沐易见过县尉！”沐易双手合十稽首道。
武县尉还没说话，莫钱氏却说了：“县尉老爷，这沐道人目无尊上，见官竟然不跪，应打板子！”
武柏一脸愕然，没想到这个老虔婆居然说出这种蠢话来，让他下不来台。
沐易笑道：“县尉，莫钱氏不懂律法，沐易可否解释给她听听？”
武柏忙说道：“道长请！”
莫钱氏有点傻眼，难道这两人也勾搭上了。
却听沐易回头对她说道：“贫道出家人，有朝廷颁发度牒，跪天跪地跪君亲师，其余皆可不跪。你不懂律法，我不与你计较，但你诬告贫道，贫道却要与你掰扯掰扯！”
莫钱氏却没想到还有这一条，这不是跟秀才一个样儿吗？老虔婆虽然没占到便宜，但她老奸巨猾，当即脸上生悲，哭天喊地的嚎起来。
“县尉老爷，青天大老爷，就是这姓沐的假道人拐了我家媳妇，藏了起来供他淫乐，请青天大老爷替民妇做主啊！”
这老虔婆哭起来就没个完，武柏无奈拍了一下堂木，老虔婆才收了声。
“沐易，可有此事？”
武柏虽然想看沐易出丑，但这事稍稍有点儿头脑的人都会觉得不靠谱，况且也不能听她一面之词。
沐易拱手道：“回禀县尉，首先，贫道有朝廷度牒，不是假道人，莫钱氏句句称假道人，实在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其次，贫道连她家媳妇什么样儿都不知道，又怎么拐了她走？莫钱氏纯属诬告，县尉明鉴！”
沐易说得条理分明，不慌不忙，连武柏都不由得心里暗暗称赞，相反，那莫钱氏看着就是个无理取闹的泼妇。
“莫钱氏，你告他拐带你家媳妇，可有证人？”武柏又问道。
“有，民妇邻居王叟便是证人。“莫钱氏说完看了她旁边跪着的那个老头一眼。
“草民王老六，愿作证人。“那老头磕了个头说道。
“讲！”
“那日夜间，草民亲眼看见莫李氏出了院子，身上背了包袱，然后又看见沐道人将其接走！”
王老六说得信誓旦旦，沐易心中冷笑，这莫钱氏哪里找来这样一个“证人”！
“除了你，还有何人看见？”
王老六却摇头说：“当时夜深，并无他人看见。”
“沐易，你可有说法？”武柏问道，眼里隐隐有点兴奋。
沐易拱手道：“县尉，何不问他，是何日何时何地看见的？”
王老六想了想，回道：“九月十六夜里，三更时分，就在西街莫家院外！”
沐易回想了一下，冷笑道：“不若问县尉，九月十六夜里，贫道在何处？”
武柏哼道：“九月十六，本官到任，沐道长与本官饮宴，将近三更，酒醉而归，又怎么去拐带莫李氏？”
王老六有点儿慌，莫钱氏却说：“谁知他是真醉还是假醉？”
沐易差点就被气笑了，这谎话说得跟真的一般，偏偏自己那日还真是假醉。
“沐易，你如何说？“
沐易说道：“真醉也罢，假醉也罢，他一人作证怎做得数，贫道还说拐走莫李氏的是他王老六，当夜贫道回家，亲眼看见一人带走莫李氏，只是贫道那时还认不得他，还以为两人私奔，如今得知此人竟然是个拐子！”
歪理谎言谁不会说，沐易更是个中高手，王老六被说得愣住，不知如何反驳。
“哼，你二人各执一词，暂且放到一边。莫钱氏，你可还有证人？”
莫钱氏哪里能再找一个证人来，但她却另有一套说辞。
“县尉老爷，两日前，民妇与我儿去求沐道长，想请他做法请鬼神来问儿媳下落，他却不肯，显然是心虚，不敢做法！”
武柏有些恼怒了，这算得什么证词，纯粹歪理！
“不与你做法事便是心虚了？贫道当时有要事在身，这事县尉可是清楚的，贫道可没时间找你儿媳！”
“不错，这事本官可以作证！”
眼看莫钱氏就要彻底没招儿了，她却又说起另一桩罪来。
“县尉老爷，沐道人与尼僧勾搭，私藏在家，这事却是真的！”
“县尉老爷，这事草民可以作证，昨日未时，草民亲眼瞧见两个尼姑进了沐道人家里，整日整夜都没有出来！这事还有不少邻里都瞧见了！”
沐易自己都有点傻了，自家几时进了两个尼姑，难道是平顶庵的那两个，不是让她们去找云家的么？
于是又传了几个沐易的邻居来，还都证实确有尼姑进了他家，只是有没有出来就不知道了。
武柏拍了一下堂木，喝道：“沐易，你如何说？”
“昨日贫道整日都未在家，今日凌晨四更才返回，却没见家里有尼姑，哪里来私藏之说！”
这时候，有衙差进来报说，有自称沐道长弟子的一个小丫头请求上堂。
沐易心里说，小姑娘这时候跑来干啥？凑热闹也不是这样凑法！
不一会，小姑娘上堂来，装模做样的双手合十打了个稽首。
沐易骂道：“你又没有度牒，还不下跪！”
小姑娘连忙跪下叩头，口称：“民女尤大丫，拜见县尉老爷！”
一个小姑娘，武柏也不好为难，问道：“你有何事？”
小姑娘口齿伶俐，当即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沐易这才知，昨日那两个尼姑去过云家，得了布施之后，想着来感谢一下沐易，便找上门来，结果沐易不在，留守院子的尤大丫见她二人长得好看，又温柔有礼，这丫头胆子也大，竟然将二人留宿在院里。
听到这，沐易是傻了眼，他四更回来，是一点都未察觉。莫钱氏和王老六却得意洋洋的，好像终于抓住了沐易的痛脚。
但是他们也没高兴多久，沐易也只傻了那么一瞬。
两个尼姑被传唤到堂，两人证实了尤大丫所言，莫钱氏更加得意起来，就要嚷嚷。
沐易从二尼姑进来就在观察，见两人十八九岁年纪，眉眼未开，当即打断莫钱氏说道：
“县尉，莫钱氏说贫道与二位比丘尼有染，不如请稳婆来验验正身！“
武柏也觉得有理，便传来稳婆。
过了一阵，稳婆出来呈上验状，说：“两位比丘尼，尚是处子！”
莫钱氏这下得意不起来了。让她更没想到的是，一个年轻妇人又请求上堂，上来之后，她赫然发现这妇人正是儿媳莫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