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争论
玄石大陆，轩辕2187年，三月初九，夜。
大约千年之前，在经历千年的战火之后，人类、精灵、妖族终于在诺肯平原之上，缔结了神圣的停战约定。
从这一天起，诺肯平原被人们约定俗称为缔约平原。
根据停战约定，整个缔约平原为三族的中立地带，在这里所有的城镇和部落族群都被视为永久中立。
缔约平原向东则是巍峨的斯东山脉，这里原本是崇拜月神的月精灵的聚居地，早在一万年前精灵们就在山谷中放牧树木、野兽。
但是在重新划分区域之后，整个斯东山脉成为了人类的北向屏障。
而风夕谷则是斯东山脉人类的门户所在，在斯东山脉的中段有着神华国北俱芦洲最大的军事基地风雨堡。
在风夕谷和风雨堡之间则有一条狭长的水道，精灵语称其为花月溪。
花月溪全长八百余里，两岸满是香樟树，香樟树是玄石大陆的原生树种，只有每年的三月开花，花期非常长直到六月才会结束。
精灵非常喜欢用香樟树的树干搭建房屋，他们曾经这里居住了长达上万年的岁月，直到停战协约之后才被迫迁徙到了精灵现今的居住地。
背井离乡尽管是世间惨剧，但是相比更加惨烈的战争，精灵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精灵走后人类并没有选择在这里定居，这里的精灵建筑遗存经过上千年的岁月洗礼早已凋零，零落的散布在花月溪的两岸。
花月溪的中段有一处峡湾，溪水的东侧有一处被精灵遗弃的月神庙。
此刻这座四壁已经坍塌了三处，屋顶也早已不见了踪迹的月神庙内燃起了几处篝火。
篝火旁围坐了二十来人。
这二十来人中为首的是三位灰袍道人，其他人二十人却是四拨年纪不大的后生小子。
这些后生都在十五六岁的样子，大多携带兵刃穿戴防具，每五人为一伙围坐一处篝火旁。
坐在东南角的五个少年在这二十人中衣着最为寒酸，只有其中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的孩子身上勉强穿戴了些防护物品，脚边放着一面钢盾，余者皆是布衣烂衫。
这五人中四人均面朝火堆围坐，唯有一个黑衣少年则背对着火堆，透过坍塌的寺院墙壁的间隙呆呆的望着北方风雨堡的位置。
“一年多没见了……哥哥……听说你如今正在风雨堡，不知道过几天咱们兄弟能否见上一面？”
这少年正是星疾。
“南哥，以后救治他们没必要这么拼，这些世家大族的子弟没一个好东西。”
思南此刻似乎正在打坐恢复伤势，坐在他对面的身挎长弓的唐诚忍不住的说道。
“是啊南哥，距离预赛就只有不到三个月了，这个时候大量消耗体内的玄气不值得，尤其还是去救那些家伙。”
吐纳恢复的思南还不及开口，高朋拿起脚边的钢盾一边擦拭，一边也开口说道。
他这面盾是之前一次战斗中从魔族的斥候手中抢过来的，少年颇为珍视一有空就擦一擦。
“薛月、高朋你们两个伤怎么样了？来我给你们两个瞧一瞧。”
被称呼思南的少年，并不答话而是颇为关切的对之前说话的两人说道。
“我们没事，你恢复的时候星疾已经给我们两个治疗过了，赵峰也过来帮了忙。”唐诚抬眼望了望自己左肩的伤处答道。
再说到星疾和赵峰的时候，他的眼神落在了不远处另一处篝火旁的一个青衫少年，那少年此刻正好回头望向这里，和他四目相对微微一笑。
“我知道你们都讨厌世家大族的子弟，我也不喜欢他们，但是我是一个医者，在医者的眼里不分什么世家子弟和市井子弟，都是患者罢了，在我的眼中并没有区别。”
思南取过一段干柴丢进了篝火之中后缓缓的对众人说道。
他说话语气和他平时治疗的手法如出一辙都是如此的不疾不徐，但是又非常的坚决。
“南哥，话是没错，但是咱们被围攻的时候他们可没一个过来帮过忙啊。”
“咱们五人首先比他们要更强，相互之间更协同，战法上也比他们更加娴熟，也轮不到他们帮咱们。其次，他们这次拿到了盾不是也主动给了高朋吗？我说的对吧星疾！”
思南用手中干柴指了指高朋手中的钢盾，然后转过头来向着院墙外一直凝视的星疾说道。
“居然在这里又见到了它……”
但是黑衣少年却望着香樟树上一只只有巴掌大小红色小鸟口中答非所问。
“这呆子……”思南望了望那只小红鸟后忍不住转头对高朋笑着说道。
“我早习惯了……”高朋却头也不抬的继续擦着他手中的钢盾。
“小疾可不呆，白天要不是他机灵，咱们五个起码要躺下一半。”
一直没说话的薛月用手中的长枪枪头把篝火中的灰烬挑了挑，让被灰烬压住的木薪充分燃烧了起来。
今天他伤了左腿，伤势虽然不严重，不过他可没有高朋恐怖的恢复能力，怕是明天也不能剧烈活动。
说话间红色小鸟突然振翅高飞转眼间就消失在夜空之中。
“我也不喜欢那些世家子弟，但是我娘一直告诉我要守住做人的规矩做事，就是我这一辈子要修的道。”
小鸟飞走之后，星疾也随手拿起一根木柴丢进篝火中说道。
“所以，我觉得思南说的对，见死不救不是做人的规矩。”
“这话说的没毛病！见死不救可不是人该做的事！”刚才还在埋怨思南不该救人的高朋闻言却也紧跟着斩钉截铁的说道。
五人中他和星疾是穿开裆裤时就一起长起来的，所以更加亲厚。
“娘的！他说的就对！老子说的就差点意思？！”思南闻言气的把手中的木柴向高朋丢了过去。
“铛”高朋随手用盾牌格挡开丢来的木柴。
“哈哈，你说的也对！”高朋笑着说道。
“你们看看，都是一起出来历练都是相互之间见证过生与死的战友，未来还真有可能要做同门师兄弟，但是每次烤个火还要分成四堆……”
思南用手指了指身边的五堆篝火有些无奈的说道。
“那些是世家子弟和咱们这些市井子弟天生就不对付，那边是之神会的五个家伙，我们也不喜欢他们，那是军中子弟凭啥他们可以不经过选拔赛直接进入内门？你说这怎么坐在一起聊天？”
唐诚闻言答道。
“我爹娘都是被之神会的高利贷逼死的，家里的田地都被世家大族抢走的，我是不可能和他们在一个火堆旁聊天的。”
紧紧攥着手中长枪的薛月指节都发白，咬紧牙关一字一顿的说道。
“薛月，咱们和之神会的账迟早要算！”坐在一旁的高朋伸出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冤有头债有主！冤仇咱们和你一起去报！之神会这些王八蛋咱们绝不放过他们！但是郭志成手中没有血债，思南救他没有错。赵峰和郝涛虽然进了之神会，但他们之前毕竟是咱们的兄弟……”
在今天白天早先的一场遭遇战中思南就是为了救一个世家子弟，才差一点耗尽了体内的玄气，这才会引发他们彼此之间的争论。
星疾望着不远处赵峰所在那五人说道，赵峰原本也是市井子弟，和他们五人也算从小就认识。
但是却最终被之神会所招揽，这一次是代表之神会去参加明年的宗门大比。
之神会成立于大约三十年前，一开始便打着结束世家大族时代的旗号，这对于之神会的快速崛起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世家大族对于百业垄断性的支配地位，加之其贪婪的本性让他们肆无忌惮的在寻常百姓身上攫取财富。
当之神会打出对抗世家大族的旗号之后，市井之间响应者不可计数，一时间确实对世家大族对于百业的垄断地位产生了剧烈的冲击。
很多中等世家纷纷因此而被迫放弃了所从事的行当，这让老百姓们看到了希望，对于之神会的支持就更加坚定了。
但是没有过几年之神会就开始接手一些中小世家原本从事的地下钱庄、赌馆妓院等行当。
并且公开售卖曾经被明令禁止的“五石散”，并最终将其进化为危害更大的“玄石散”。
并借此疯狂攫取财富，吸食“玄石散”的人远比五石散成瘾更快，而赵峰的哥哥就曾经因为吸食玄石散而丧命。
可是令人不解的事赵峰却最终投靠了之神会这让星疾等人百思不得其解，也最终和他们几人分道扬镳。
但是今天早些时候一场遭遇战之后，他们五人中的思南因为救治重伤的世家子弟郭志成而无暇照看受伤的高朋和薛月。
就在星疾手忙脚乱的为他们救治之时，也是学医出身的赵峰赶了过来支援了他们。
“一定要小心这几个世家子弟！”
赵峰在为唐诚处置完伤处后突然低声对唐诚等人说道。
“有传闻之神会最近连续杀了不少世家大族的子弟。”
唐诚望着赵峰口中说道。
“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破事我才不要去想！困了……明天再聊吧……我要睡了，希望我的能梦到李寡妇家的翠儿……，”说罢高朋靠着残破的墙壁就闭上了双眼没多久便鼾声如雷。
是啊，这些破事原本就不该是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该去思考的事情，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谁的心中还没有个属于他们自己的翠儿那。
不论这个翠儿长得怎么样，都比他们之前争论的破事更值得他们去思念！
众人见到他睡的如此神速也是不禁摇了摇头，不久后也便各自睡去。
当夜无话第二日一早玉林和玉莲二人带着军中子弟的五人组外出探寻前往风雨堡的路。
七人走后同样有伤在身的玉成让之神会的五人组在周边打猎和巡视，留下了昨日遭遇战中有伤员的两组人在月神庙中休养。
待到午时时分，外出的两组人却都没有丝毫的消息，留守的十一人心中都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就在众人狐疑之时在西边突然有求救的响箭之声传来。
按照之前的约定在营地的十人中应该有人外出接应，玉成知道那几个世家大族的子弟根本不可能去全力援助。
于是他留下有伤的薛月，让思南则带着星疾、高朋、唐诚一行四人前往救援。
这一路上求援的响箭又响了两次，看来之神会的那几个人如果不是遇到了高阶的妖兽就是和渗透进入斯东山脉的魔族斥候们遭遇了。
他们四人顺着信号源头的方向赶了足足二十里路，急行军大半个时辰终于在一个山坳处见到了第一具被击杀的魔族斥候尸体。
四人追随血迹沿着花月溪的北岸一路向西终于听到前方传来打斗之声。
当他们穿过前方的小树林见到赵峰和郝涛两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而之神会其余三人正在围攻两名魔族斥候。
思南让唐诚协助自己救助赵峰二人，星疾则和高朋上前助战。
思南见赵峰俯卧在一片血泊之中，忙上前去查看，他小心翼翼的把赵峰从俯卧状态翻转过来。
然而就在赵峰翻过身来的同时，赵峰手中突然亮出一柄短刀闪电般的刺入了思南的心口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