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见到猫
山里的孩子读书有一个普遍规律，村里的尽量去镇上去读书，镇上的去城里读书。
因为多数人都去镇上上学了，村里学校的学生就非常少。
留下来的都是家境不富裕或是父母在城里打工，没时间照看小孩，把小孩子扔在老家的。
再或者就是像洛尘一样有点“缺陷”的学生。
山里的教学落后，对于洛尘来说却是好事，他适应能力慢，这种教学速度他能勉强跟得上。
可惜的是，村里只教到小学，初中还是得上镇上读书。
洛尘上了镇上的初中，没过多久就自闭了。
因为住校，一下子和很多人挤在一个寝室他不习惯，而且成绩不好，人又不活路，几乎没朋友。
所以他每天不怎么讲话，加上刻意不想和别人走得太近怕暴露自己，朋友就更少了。
那会他刚进入下一个适应期，非常不适应。
班里唯一会和他讲几句的就是一个奇葩学生，为什么说他奇葩呢，因为他是整个学校里唯一一个，从大城市被送到农村小镇上读书的孩子。
就是萧艺。
萧艺那会也很自闭，也不怎么说话。
但他的自闭和洛尘是相反的，他的自闭在别人眼里是高冷，他成绩好，体育好，又是大城市来的，没人不喜欢他。
他俩就是两个极端。
而且他们的座位也按成绩排名次，分为a,b,c,d四个组。
a组成绩前十，d组倒数末十。
成绩好的总是和成绩好的同学做朋友会比较多。
萧艺奇葩的点就是他和每个组的都能玩得起来，不管是成绩好的还是差的，都有几个喜欢跟着他的小跟班。
当然，这和洛尘也没关系。
洛尘是严重不合群的那种人，被同学鉴定为古怪人格。
他俩唯一有几次交集，就是数学老师喜欢留课后作业，课后作业的试卷是他自己准备的，经常抽一些课中难题，让学生在课后练习。
洛尘上课就没听进去，课后的试卷肯定答不出来，交白卷上去就是罚站，甚至还有几次被抽了手心。
恰巧萧艺是这门课的课代表，收了几次洛尘的白卷，让萧艺不得不找他谈谈。
那一次，萧艺主动来问洛尘需不需要帮助，他可以把试卷内容讲到他明白。
洛尘试了，但还是听不明白。
“孺子不可教也。”萧艺总结。
洛尘什么也不说，抽了卷子翻身一按，不理他了。
教了他两天，萧艺甚至连一句谢谢也没收到。
萧艺后来也不怎么搭理他了。
再后来萧艺又转回了大城市上学，所以他们只做了一学期的同学。
也不怪洛尘一下子想不起有这么个人。
实在记忆模糊了。
洛尘在情绪表达这块，下了非常大的功夫，才有了现在的成果。
现在的他越来越像个正常人了。
但也仅此而已。
不了解他的人，对他的评价还是孤僻、冷漠、古怪、迟钝、笨。
“谢谢。”
洛尘不得不带着王玥坐上了萧艺的红旗h6，他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谢什么。”萧艺到一脚油门，车子开了。
“这不顺路嘛，我也要回家的。我都没想到咱俩这么有缘，那住对门的邻居小姐姐竟是你亲姐！你说巧不巧！”
“哦，对，是挺巧的。”
洛尘不知道说什么，因为萧艺在开车，他才敢仔细打量这个人。
清爽利落的短寸，看着刺刺的，也不知道扎不扎。穿了件白t恤搭配休闲彩色沙滩裤，和他平时的打扮大相径庭。
今天的他，没有前两次见到他时的那种严肃和冰冷，人挺温和的，让洛尘感觉有点不真实。
为什么一个人会有这么大的反差，他果然研究不透人类。
萧艺自顾自地笑起来，感叹：“洛尘，你居然会说谢谢了。”
洛尘想了想道：“小时候不懂事，很多地方做得不好，有得罪你的地方，多多包涵，我努力在改了。”
萧艺啧啧啧称奇：“是不一样了，完全不一样了。”
王玥实在忍不住了，这个大哥哥说话莫名其妙的，是不是想欺负舅舅，他用两个鼻孔出气：“哼！哪有什么不一样啊，我舅舅其实一直这样，人很好的。”
“大人讲话，小孩子别插嘴。”洛尘打了王玥一个头。
王玥又来了一个“哼”，气鼓鼓的，这次是对着洛尘哼。
洛尘拉着王玥的脸一左一右一阵拉扯，他哼的频率更多了。
萧艺透过后视镜其实一直有看到后排的人的举动，他觉得画面挺搞笑的，忍不住道：“洛尘，你小外甥这么可爱，你该多笑笑。”
“哦。”洛尘自然而然的答应了，但脸上仍旧一点笑容都没有。
那像鸡窝一样的自然卷发，显然没有用心打理过，倒不是脏乱，给人一种简单随性慵懒的感觉。这人一板一眼的，明明是个成年人，却又如此自然的像小孩一样的应他的话，萧艺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笑什么？”洛尘真的是越来越疑惑了。
洛尘到现在也没发现后视镜的功能，他平时很少坐汽车，偶尔搭一下别人的车，也没关注过后视镜。他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其实对方都能看到。
“没有没有，就觉得你挺逗的。”
“哦。”
“舅舅，他在笑话你，咱不和他说话了！”
洛尘一阵尴尬，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他弄不清楚萧艺的想法。
他只好又打了王玥一个头。
“好好好，我开玩笑的，我道歉。”萧艺大声道。
“没关系。”王玥顿时又开心了。
萧艺今天心情很好，碰到这个憨憨同学，他好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
读了四年警校，让萧艺看人看事，都会带着点推理。从这短暂的接触，萧艺简单地作了小结。
比如，小孩的家长能放心让这个憨憨来带孩子，说明洛尘有正常人的生活能力，对他很放心，小孩子这么维护舅舅，说明他们感情很好，也说明洛尘好相处，还能推测这家的大人平时也很照顾洛尘。
好像又过分解读了，明明只是这孩子的父母没空管孩子。萧艺有时也挺烦自己这点职业病的。
不管怎样，小孩跟舅舅在一起很开心，这骗不了人。
有个美好的童年是幸福的。
萧艺也有个美好的童年，但那些记忆，现在回想起来都是刀。
“你们晚上吃什么？要么来我家吧，我家就我一人， 我爸妈几年前就回乡下住了。”萧艺主动邀请。
“哦不了不了！我们回家吃！”
洛尘拒绝地毫不犹豫。
之前没拒绝掉搭车，他已经很后悔了。
萧艺也没勉强，车子一停，洛尘就匆匆带着小外甥跑路。
只是方向错了。
“电梯在这边。”萧艺把人叫回来。
“哦。”
上了电梯，洛尘拉着小外甥缩到萧艺的对面角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萧艺觉得奇怪，怎么总感觉不对劲，这人对他有一点距离感，是自己刚才开玩笑，惹他生气了？或是害羞？那不至于吧，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但目前，他就是这种感觉，感觉对方在故意躲他，就像老鼠看到了猫，和他在车里打量他后脑勺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有这个必要吗？
电梯门一开，洛尘果然就落荒而逃了。
“大哥哥再见！谢谢你开车送我们喔，有空来玩。”
告别的人是王玥。
萧艺笑着挥手，马上听到“碰”地一声。
门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