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担忧
唐鸾在别馆的床上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府中的的下人也很识趣并没有在他休息的时候打扰,在此期间倒是柳青儿来过一次,把送来的早饭放到厅堂里的桌子上就离开了。
起床洗漱完毕后,唐鸾胡乱嘴巴里塞了几口饭,喝了几口尚温热的汤,看来柳青儿在他睡觉的时候为他热了几回。对于病人来说能有个好胃口吃饭比什么都重要,这是身体逐渐好转的征兆。
吃完饭的唐鸾推开暗门走进了地下溶洞,把三件法器放回了檀木桌上,又把没有用完的雷火珠放到了木架上的檀木盒中,只有好几次救了自己的凤羽没有放回原位,依旧贴身收好,他隐约感觉得到自己与这根凤羽息息相关,还是贴身放着比较安心,况且这根凤羽有着不知名无法控制的力量,只有当自己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才会触发。
“父亲一定知道吧。”唐鸾心想。
十五年前从父亲那里收到以礼物名义送过来的凤羽,他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只是告诉唐鸾要保管好并且传承下去。这是唐鸾二十多年来唯一一次从父亲那里收到的礼物,却被以命令的形式让他无法抗拒的接受了。
但这次能活下来全靠了他的这件礼物,这点唐鸾挺感激他的,除此之外对他更多的是怨愤和不解理解,但一想到梦境中看到的事情这份怨愤的火苗也逐渐熄灭了。他是如此的爱着自己的妻子,唐鸾的母亲。母亲的去世对他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既如此我有什么原因可怨恨他的呢?
唐鸾立在架子前面长叹一声,转身整理好仪表坐在了溶洞中残缺的法阵里,随着灵力的聚集,朵朵深青色的云朵开始在地下空洞中出现,幽暗的空间仿佛天上的仙境一般。
唐鸾身上闪烁着的灵光想要把这些灵云吸纳进体内成为自己脉泉中的一部分,但那些灵云徘徊在他的身旁没有丝毫落下的意思。他从寂静中睁开眼睛,这次的伤比自己预料中的还要严重。虽说体内的毒素已经排干,但对灵脉的损伤没有半点好转,现在他就像是满是疮痍的木桶,不管如何往里面装水,最终都会完全流失掉。
但值得安慰的是虽说现在身体的状况十分不安稳,但起码还有保留着一些力量,留存下来的力量无法让他像原先那样能随心所欲的使用法器,连释放术法的威力相比之下也被削弱到惨不忍睹的地步,虽然不能和那头巨虎山神过招,但击杀那没有变化的妖魔还是能勉强做得到的,可是变化后的恐怕就力有不逮了。
正当唐鸾转身走到石门前打算离开暗室时,一丝丝微弱的细响把他眼角的余光吸引了过去,那个位置是在暗室的最深的角落,堆积着战损和制作失败的木傀。
“怎么不打算再尝试下吗?这样的你让我感觉到很无聊。”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空洞的阴暗角落里传了过来,让唐鸾心头一跳。
“谁!谁在那里!”唐鸾冲着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喊道。
“想不到你竟然是富贵人家的公子,穿的那么光鲜亮丽,却呆在这么阴暗的环境下修炼,想必你一定是坏人吧?”沙哑的声音像是一个男人,这人浑身萦绕着黑雾,像是丑陋的木傀罩着一件深黑色的大袍一般,蹲在那里宛如一块乌黑的石雕。他身上的大袍上满是泥巴尘土,透露出丝丝的血腥味,让人不禁会想起茹毛饮血的野人。
唐鸾看不清楚角落那人的长相,蛇一样不停蜿蜒游走的黑雾隐藏了他的五官,遮不住他高大宽硕的形体,通过他嘴巴位置上露出的两排尖牙,唐鸾知道这个黑袍人此刻心情大好。
“阁下究竟是什么人!是如何进到我这间暗室里来的!”唐鸾目不斜视盯着这位满身黑雾的不速之客,他嘴中询问着,慢慢的往雷火珠所在的木架旁移动。
黑袍人说道:“我原以为你是一个好人,可现在你是坏人的证据被我抓到了。”
他歪着头两排尖牙随着他的笑声磕碰到一起,发出咯吱咯吱让人发毛的声响。原本空无一物的脑袋上在眼窝的位置上出现两个深窟窿,一开一合的眨着眼皮,眼窝里并没有像普通人一样生有眼球,里面有着的只有黑暗。
黑袍人继续说道:“知道你是坏人了那么作为一个好人我不能就这么放过你,接下来我的兄弟们要到城里去,那里坏人最多,然后还要到这里来,这里的坏人也有不少。”那人继续说道:“我的兄弟们原先也是坏人,但他们现在变好了,变得和我一样好。”
唐鸾道:“你有几个弟兄,都是些什么人又打算要做什么!”
“你不是已经见到过我们其中一个弟兄了吗?从你身上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他的毒。你问我们做什么?当然要把你们这些坏人全都给杀光了,但你现在这幅模样能对付几个呢?你现在已经不值得我动手了,我会把你留在最后杀掉,你就等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的接着死去吧。”
唐鸾听到他这些话不由得心生怒火,大喝道:“你这混蛋,以为我会让你为所欲为吗?”
此时的唐鸾已经悄悄的走到了木架旁,单手一抬把火珠摄到了手上,对准角落里的黑袍人就要扔过去,如果能成功的话那么这一击至少能让对方重伤。
电光火石之间,唐鸾刚要动作一条黑色的巨蟒忽然袭来,巨蟒长着血盆大口一下就把唐鸾衔在口中紧紧的咬着,不给他任何动作的机会带着万钧之力推向身后的木架。
在一阵哗啦啦的声响中,唐鸾把木架撞成了两半倒在一旁,原本摆放在木架上的东西悉数掉落到地面散落到四周。接着唐鸾的身体结结实实的碰到了石壁之上,被对方压的动弹不得,痛苦难分。
这件暗室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蟒蛇自己不知道?那不是活物而是由对方身上黑色的雾气变化而成的实体状的巨蟒!
“你好像拿着很危险的东西,真是像狐狸一样狡诈。”黑袍人控制着雾气从控制着唐鸾的蟒头上分出了一缕,变成手腕大小的蛇缠上唐鸾的手腕,张着嘴一口把他手中的珠子吞下肚中,那珠子蛇腹中滚滚下滑落到了另一端黑袍人的手里。
“你是想用这个珠子来杀我这个好人吗?”黑袍人用空无一物的眼窝看着动弹不得的唐鸾出口说道。
唐鸾道:“你就这么在意我是个坏人的身份吗?偷潜入别人家中并伤害别人可不是什么好人的作为。”
“人们这种人都是坏人,你们要不是坏人的话我的父母也就不会死了!你留在我脸上伤疤还在隐隐作痛,每每想到你我就愤怒万分,我为了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了。”黑袍人指着自己的脑袋状若癫狂的说道,咬住唐鸾的巨蟒也随着加大了几份力气。
唐鸾强忍着疼痛在脑海里想着对方说的话,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你是四年前劫走琴小姐的那个食人鬼吗?!”
黑袍人怪笑一声说道:“你终于想起来了,我有名字,名叫罗奎,好好记住这可是要杀了你的人的名字。时间快到了,我要走了,你就慢慢的挣扎吧,就算再怎么挣扎也改变不了我那些刚出生的兄弟要把你身边的人全杀光的命运!我要把这些珠子拿走,免得你要用这些珠子做什么坏事。”
黑袍人说完便让巨蟒松开了唐鸾,把地上的雷火珠全都吞入腹中,然后和黑袍人一起在虚空中消失了。
从始至终唐鸾都没看清这人是如何进来的又是如何出去的还白白丢了许多雷火珠。但现在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还有那些妖魔该要去的地方。
现在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李二,要把柳姑送到城里交给王叔保护。
可那些下人该怎么办?该由谁来保护?以自己现在的状况能做得到吗?
就算做不到也要去做。
下定了决心,唐鸾站起身来拍掉身上的灰尘,整理好衣裳,把刚才碰撞的淤伤遮盖的严严实实。他重新把长剑从供桌上取了下来,另外两件法宝现在对自己产生的负担有些大,有些不堪大用。
推开厚重的石门唐鸾走出了地下暗室,锁好石门把钥匙收紧玉囊里放好后就直奔柳姑的房间去了。
此刻的唐鸾的姑姑正在房间里裁布,打算为唐鸾缝制一件精美的华服,在五日节里让他穿着出现在众人面前。
柳倩茹让柳青儿把案板上的布匹展开,这匹布是用蚕丝织成的绸缎,用栖凤山里的火禾草通体染成红色,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团正在燃烧着的火焰,这团火焰在她手中的剪刀下不断的分解变小,最后变成了许许多多的不同大小的碎片。
她是一个胸有成竹的好裁缝,也是一个充满爱情的好长辈,她不需要用皮尺来量唐鸾的肩宽体长、腰围粗细,她把一切都牢牢的记在心中。
她把裁好的布分好放在一旁,接着有在这匹布继续裁着,这次裁剪的布料颇多,大大小小有好几十块。
柳青有些不解,若只是为公子做套新衣裳的话那刚才裁剪的布料已经足够了。她问道:“柳妈妈裁这些布是要做什么?”
柳倩茹一边裁着布一边想着新衣裳的模样回说道:“刚才裁的那些布料打算给鸾儿做一套节日上穿的礼服,这些布料我打算再为他缝一身嫁衣,他现在年龄也不小了,本该到了嫁人的日子了,他一直把自己当做男人,我更希望他能作为女人活下去。而且他现在已经二十二岁了,这个年龄我姐姐已经嫁人了!这孩子现在连男人都还没找到呢!而且我年龄也大了,趁还没老眼昏花,想把他的嫁衣给做好。如果他把自己当做女孩子的话,嫁衣应该要自己做才是,就像我姐姐那样,可他不会从没有学过,只能我来帮他做。万一我要是死了,那还有谁给他做?”
柳青儿听完这些话嘻嘻的笑着,说她想的过于多了,她现在才三十多岁还年轻着嘞,能活到一百年,以后能为唐鸾做衣服的时间多着呢。
小姑娘的话让美妇十分的开心。
柳青儿说道:“公子不是和王将军的千金定下婚约了吗?柳妈妈不同意这门亲事吗?”
这门婚事是家主的主意,按理来说美妇是不能有任何质疑和别论的。但心爱着唐鸾的她并不能对此视而不见,如果他是男子倒没什么关系,可他偏偏是不是。
她对家主的决定很是不满,说道:“当然不同意,就算鸾儿那孩子同意我也不同意。我不能让他的一生栽在那人的手里,我要云儿有自己的幸福。”
“那柳妈妈有没有为公子……”说道这里柳青儿感觉稍有些不合适,便改口道:“为小姐物色好人选?”
“本来按照我的想法应该要那孩子自己去选择人选才对,但他真的是比他父亲还不如,真把自己当男人了,不去结交什么朋友一心把心思放在修炼上。说人选其实还是有一个,我也觉得不错。”
“谁?”
“那个李家的二小子,他和云儿来往比较密切,我看他对云儿的态度也好的出奇,两人也算是门当户对,更主要的是那孩子能和云儿互相理解。”
“可他应当不知道小姐的真实身份不是么?对小姐这么好,万一那位李公子喜欢的是男人怎么办,那柳妈妈的打算可是要落空了。”柳青捂着嘴笑嘻嘻的说到,引得美妇对她直翻白眼,装模作样的举手要用手中的木尺去打她。
她说:“你没把云儿是女儿身的事告诉别人吧?”
“当然没有,我知道什么事能说什么不能说。”
“那就好,现在这个节点这件事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恐怕会在城里闹出乱子,对唐家不利。等到祭典结束后身份暴露了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这一切的对话自然被站在门外的唐鸾听得一清二楚,等到两人的交谈的话停了下来,开始忙着手中的针线活时,他才在房门上轻敲了几下,等到美妇回应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桌上的那些布料已经被二人分别装进了两个木箱里,其中较大的那块在美妇固定在绣箍上,各色的丝线在她的手中的绣针的牵引下渐渐的形成了一幅山川花鸟的雏形铺展在红色的布匹上。她的绣工要说整个凤城里有谁能比的上她,那唐鸾可想不出来。这倒不是因为两人是至亲才这样说,美妇所绣的刺绣,织得布匹整个凤城没有第二个人能如她一般做的精美,文家的商人和郡守夫人都曾派人来出重金收购出自她手中的东西。大家也都知道,美妇所织的布和做的针工并不是为了卖钱,唐家本身也财力雄厚,但碍于情面还是卖了一些多年前织好的布匹给他们。可不要认为卖给他们的布匹是糟糠烂货,这也是一等一的上等货,只是放在仓库时间久了,给唐鸾柳青儿他们做衣服也用不到那么多,出于这些考虑妇人才卖给了他们。至于价钱自然要比市面上的要高上五分,文家的商人自然是全额,对郡守夫人只收了些辛苦钱。
柳青儿还打趣道若是那一天唐家的产业都没了,光靠着妇人的这副手艺也能东山再起。这自然说的有些夸大了,光靠一个人的力量怎么能真的挽救倾颓的庞大的产业。
正在做针线活的两人见唐鸾进来自然是很开心,柳青儿上前挽住他的手像是感情很好的姐妹一般,当知道唐鸾其实是女儿身后私底下里她的动作便逐渐的开始放肆起来,这对唐鸾也是十分开心的。
唐鸾在柳青儿的带引下坐在了下来,她自己则坐在了妇人的对面继续为她帮衬。
唐鸾对美妇说今天需要进城去见郡守,不知道她是否有时间能陪自己一同进城,现在各地的商人都已经在城里安顿了下来,有许多珍奇异物展览出售,届时等自己处理完杂事后可以一起在城中闲逛。
唐鸾心中自然不是如此想的,他是想要把妇人带到城中让王叔代为保护,自己好在天黑之前赶回唐家庄好应对即将到来的变故。况且城里还有驻扎的军队,不管今晚可能会出现的变故还是过几日的清算,都要比别处安全的多。
妇人对他的建议自然是十分同意的。有青儿的帮忙她自然是能在节日期间把唐鸾的新衣做出来。她为人也是十分聪慧的,知道唐鸾突然邀请自己去城中多半是有些事不想让自己知道。
她招呼着唐鸾坐到她身边来,取出手帕为他擦去脸上的灰尘,问道:“你看看你,脸上弄青了一块,你让我去城里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事吗?还是只是想让我去看看热闹。”
听美妇如此说,唐鸾只得选择后者,尽管是对妇人说了谎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妇人自然也是对他无比的信任。当下让柳青儿把没案台上的布全都收进箱子里好一起带走,这次去估计要到节日结束后才能回来。
柳青儿提议让云梦离也陪她们一起进城,云姑娘出身寒苦,又遭遇了种种非人的待遇,让她进城看看热闹能让她忘记过去给她带来的痛苦也是很好的。
这个提议是极好的,这样一来唐鸾不在他们身边的时候也能多一个人陪着妇人。
得到同意后,柳青儿兴高采烈的下楼去到后厢房去找云梦离,唐鸾也告退去后院准马匹车辆,妇人则继续在房中收拾东西等他们把一切都准备妥当。
一切准备完毕后,唐鸾把美妇扶上马车,柳青儿和云梦离也随着进入车厢中坐在她的左右,携带的行李被唐鸾随意的放置在车后。
唐鸾坐在车前学着王管家的模样执着缰绳驾车离开了别馆。晌午未到,马车便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唐府的门前。
唐府不如李府和文府那般辉煌,建在凤城东南一隅远离闹市的唐府的朱红大门门前立有两座凤鸟的石像,左边的一座凤眼紧闭呈睡卧状,右侧的那座则是引颈向天,欲展翅而翔。
这两座石像雕工十分精美,一静一动的姿态被雕琢的惟妙惟肖,路过的人都为之赞叹。除此之外唐家的门前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只剩下高高的院墙和两盏灯笼一副匾额。如果有人说这就是凤城三大家族之一的唐府,那听说过唐家事迹的不知内情的人肯定会予以质疑加以反驳。
这对外来人来说是十分正常的。
城里人则会说:“现在已经今非昔比啦,唐家的家业现在已经不足前几辈的三分之一了,他们的那些店铺和地产都已经被文家给吞并了。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大家伙口头上都说三家三家,但心里只认为凤城只有两家啦,况且唐家现在家族衰落,那唐老爷只有唐鸾一个子嗣,啧啧~真是让人唏嘘。”
这些话唐老爷不在意,唐鸾更不在意,现在坊间又开始流传唐家攀上王将军这根高枝,到时候要把文李两家吞并了都不什么事。
真是无稽之谈。
唐鸾下车敲开了紧闭的大门,出来迎接的是一个小童,开门后见是唐鸾驾车而来急忙跑到车前向唐鸾行礼。唐鸾问小童:“王叔是否在府中?”
小童不敢正脸看他,一双手扭扭捏捏的回道:“王管家现在正在后房。”
唐鸾见他拘谨的模样有些好笑,也有些可爱。他俯下身体告诉他让他去后房通知王管家说有事找他,顺便让他叫几个下人过来把车上的东西搬到后厢房柳姨的房里。
小童点头,慌张的跑到院里喊了几个年长的青年人出来,又慌张的跑到后房喊王管家去了。
几个下人被小童慌张的样子唬的一愣,以为唐鸾他们出了什么事了,你招呼我我招呼你,听到声音的下人都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急忙赶到大门前,把门前围的水泄不通。一堆人挤我我挤你的往外面赶,等出了门却只看到马车前站着三个女子捂着嘴发笑。
美妇挥挥手让下人们都散开做自己的事去,留下三人去马车后帮唐鸾把行李物品从车中搬下来送到房间里去。
当即最开始的出来的三人跑到马车后去帮唐鸾。唐鸾已经把携带的东西从车中搬了下来,东西不多,只有三口木箱而已,箱中放着的不过是几人的换洗衣物和一些布匹针线,并不多重。
两人把地上的箱子抱起送往后房,剩下一人在唐鸾的吩咐下把两匹马引到马厩中吃些草料。唐鸾这才挽着美妇的手臂把她带到厢房中歇息,并让柳青儿和云梦离两人下午陪着妇人到城里最热闹的地方走一走。
做完这一切后唐鸾便直奔小童跑去的方向找王管家去了,当走到半路时便看到那小童牵着王管家的手一边指着大门的方向一边仰着头红着脸说着什么,王管家见唐鸾已到后面来寻他了便打发小童去和别人一起玩耍去了。
见到王管家后唐鸾说道:“王叔,我有要紧事找你商量。”
管家点了点头回道:“要不是有什么要事你也不会来府中,我们去后房吧,那里清净些。”
唐鸾跟着王管家来到了后房,这是王管家平时居住起止的房间,很少有人到这里来,掩上房门后,王管家见唐鸾表情严肃便知道了他要说话非同小可。他开口询问道:“少主究竟是要找我商量何事?”
当即唐鸾先把进入秘境中的见到的、听到的事告诉了管家,又把昨日在顾月生和楚凝烟告诉自己的事、今早遇到那黑衣怪人也相继说了出来。来龙去脉讲清楚后又把妇人接到城中自己晚上要回到别馆的打算也一并说了。
王管家说到:“少主觉得对方实力如何?”
唐鸾回道:“如果我是完全之身,在没有外在条件限制的情况下我只需三分实力就能击杀那些普通的尸妖,要是尸妖变化后我依旧能用五分的力量做到击杀他们。但要和那黑衣怪人死斗的话恐怕要使出十二分的实力才能做到。”
“这么说这些尸妖普通状态下还是有些实力的,要是到城中免不了会伤了不少人的性命。”
唐鸾点了点头,说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个,而且今晚对方的目标就是凤城和唐家别馆,城中有军队驻扎,里面也不乏些练武好手,有这些人在我想也足够应付了,我担心的是……”
“别馆的那些下人?”
“是的,我没办法带这么多人离开,只带了姑姑和柳青儿她们到城里来了。” 唐鸾面露愧色的说道。“他们中间有不少人都是在唐家从小长大的,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就这么抛下他们。”
“你不用这么担心,想必你也知道就算你要他们离开,他们也不会走的。况且今晚你要回去不是?倩茹和唐府里的下人我会保护好,你无需担心,你放心的去做吧。”
听到这句话唐鸾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了一块,他把一个锦袋从玉囊中拿了出来放到王管家的手中,这是管家送给他的生日贺礼,没想到现在又重新还给了王管家。
唐鸾说这两具金银傀儡在自己手中的作用远不如在他手里的作用大,在青影演武的加持下这两具傀儡的能力和灵活度远不是自己控制时可比的,让他留着应对接下来的危险。
接下来唐鸾要去城楼那边去找郡守好让他把城里的客商疏散到城外去还要把军队调动起来。
出了大门唐鸾独自一人直奔西街去了,那里是整个凤城最热闹的地方,文李两家的府邸在这里隔街相望。唐鸾先去这里是因为要先去看李二是否还在城中,如果在城中的话那就把情况和他说明让他守株待兔即可。
绕过城中心的那座高高的圆台穿过西街再走上不久就能看到李家的大门了。还没等他敲门就听后面有人喊:“唐公子今天怎么有闲心到我们李家来?是来找二公子的吗?”说话人是李二身边的小跟班李长明的小兄弟。
听他讲现在李二并不在家,一大早他就出门去了,走的时候也没告诉谁他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事,只让这个半大的少年把一物交给唐鸾,不过东西现在不在少年的手中,要让唐鸾和他一起去府中去取。
少年在前面带路,唐鸾跟在他的身后进了李府。李家与唐家不同,李家以开山取石为业,以经营矿产、建筑为生,但值得一提的是李家修缮建筑的工艺与技巧让李家足以在凤城中赢得一席之地,因此城中的大大小小的建筑产业都在李家的经营范围之内。
唐家和李家相比真的实在是太小了,任何一人来到李府的后都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李家府邸内的建筑面积就占了百余亩,厢房、宗祠、书阁应有尽有,这片建筑的群落依水而建,半水而生,谁也不知道在他们宅院后面的那一湾潭水是从何而来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有人猜测这是他们自家挖的,也有人说那是地面塌陷形成的深坑,更有甚者说那是天神的神迹,但谁知道呢?城中就算有人知道想必知道的人早已经没在了时间的长河中了。
在这片清水潭的中心建有一座八角小亭,说是小亭其实也不合适,以清潭相比自然是小的。亭子高三丈,以宽三丈的白玉石台为底座,上面竖着四根紫檀圆木架着一顶缀金琉璃宝盖,宝盖上挂有一块匾额,上面写道:留凤亭。这里便是少年带唐鸾来的地方。
少年把唐鸾带到唯一一道通往潭水中心的木桥后就离开了,不必多说唐鸾也知道少年的意思是李二要他取的东西自然是在琉璃亭中。
唐鸾站在桥前向亭中望去,只见一人端坐在那里望着潭水出了神,看身形和李二相仿,这人是李二的哥哥,李家下任家主李思臻。
唐鸾瞅了一眼脚下的木桥,这木桥仅能通过一个人,并且两边没有护栏,谁要是在这桥上转身都要小心翼翼的以免掉落的水中,所以虽然这里有着美景但很少有人来过,真不知为何李二要让他的兄长在这里等他。
唐鸾也不做多想,径直走了上去,等到了亭前还未开口向李思臻问询,对方却先开了口。
李思臻转过身来说道:“唐兄你来了,请坐。”
说罢他招呼着唐鸾坐到他的对面。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石桌,桌上摆放了一把古琴。
见唐鸾坐下后唐鸾,李思臻继续说道:“我那愚弟已经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我了,我有些疑问想要询问下唐兄,不知唐兄能否为我解惑?”
唐鸾说道:“李兄请说。”
李思臻缓缓的把自己的问题说了出来。李思臻说李二把事情的原委已经告诉他后唐鸾就已经知道他所问的是那些问题了。果不其然,对方的问题自然是五日节的大变。
“唐兄认为此事可信度有多少?能度过此次大灾的可能性又有几分?”
唐鸾回道:“当时我和李二在秘境中亲眼见到的事想必你已经听说了。接下来的将要发生的事我也是听别人所说,他们所说的是真是假,以他们的身份不至于对我等凡夫说谎才是。”
“这么说来这只是唐兄从他人那里听来的一则预言罢了,在这世间里这种预言有千千万,能实现的却有几个呢?而所有的预言基本上都是脱离现实,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所说的信口悬河之言,直至今日我是没有见到过任何一则预言的实现,唐兄想必也一定知晓这个道理,何必把这种戏言当真?”
李思臻所说的话着实在理,不光是他,如果不是和李二在彩霞峰上目睹了神卫们的疯狂和圣天的出事,他也是无论如何不能相信的。
“李兄把此事当做戏言我不是不能理解,但我们有我们要做的事,我们要把从各家的神器归还给圣天,只有这样才能让凤城免遭苦难。”
听唐鸾说出这种大义凛然的话,李思臻不觉得笑了起来,他抚摸着手中的木匣。“唐兄不会以为说出这样的话来就能让我们交出各家的神器吧,你难道不知这是我们各家立足的根本吗?交给了你,还给了圣天,那我们几家几千户人家上万的人口又该如何生活?”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唐鸾,像是期待又像是捉弄唐鸾一般,等待着对方的回话。
片刻后,对方终于吐出了自己的所想。“我们生而为人,不应当靠着神明的给予、恩赐活着,我们当用自己的双手来创造属于我们自己的价值,当用自己的双脚去走出自己的道路,我们弱小,我们可以相互扶持,我们无能,我们可以彼此学习,我们羸弱,我们可以继续传承。我们当是独立自主的人,而不是盲目伏仆在神明脚下的信徒。”
一声高声爽朗的笑声从李思臻的嘴中传来,“好一个独立自主人,好一个不当是盲目的信徒。”他对着唐鸾把手中的木匣抛了过去。“收下吧,这是我那愚弟让我交给你的东西,也是你此行来的目的。”
唐鸾稳稳的接到手中,轻启匣盖,里面放着一件霞披,薄似蝉翼,灼红似火。
“如何?这便是我们李家的五彩霞衣。这是只有天神才能有这般巧工,凡人究极一生都无法达到的技艺。”
李思臻挥挥手,带唐鸾来的那名少年此时重新出现在了石板桥的入口处,束手等待着唐鸾。
“去吧,如果你接下来要找文天礼的话,他此刻正在郡守城楼,去那里你就能见到他了,他是否能如此轻易的把他家的神器交给你呢?”
“如果后几日的灾难是真的话,我想你一定还会再来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