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中试探
“打扰两位。”青年走到两人的身前行了一礼。
“请问二位从哪里来？我名叫唐鸾，居住在前面丹凤城中。天色将晚，不知两位有没有找到歇脚的地方？”唐鸾抬起眼仔细打量着眼前两人。男子双十出头，少女二八年华；男子温良如玉，少女静谧似雪；男子强韧俊朗，少女落雁沉月。两个相偎在一起的景色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男子的目光从水面上收起，抬起头静静的望着这位打扰到他们的不速之客。他没有因为唐鸾的到来产生不快，对他们来说任何人或事的到来都是某种缘，都有他们的意义。
男人想着该如何回答唐鸾的问题，还未等他回应，身旁的少女慵懒的回道：“我们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赶了许久的路身体疲乏就在这里歇息片刻。我们并不认识，以前也从没有见过面，你突然和我们搭话是何居心？”
“在下并无什么特别的缘由才想两位搭话，只是觉得我们有些缘分，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姑娘见谅。”唐鸾笑着对少女赔了个不是。
“看来二位是没有落脚的地方了？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给两位安排住所。”
少女伸了伸懒腰，一双美目滴溜溜的转着，大大的哈欠从她嘴中传出。
“虽然不男不女的家伙说出这样的话很难让人相信，但看你的衣着打扮应该是大户人家，倒也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诓骗我们。”
少女见他礼仪极好，便她歪过头来看着唐鸾，直勾勾的眼神看的他心底直发毛，那眼神就像是要把里里外外看个通透。唐鸾强压住心底的不适，勉强的维持住脸上的笑容继续向少女回道：“姑娘说笑了，我并不是平白无故的为两位安排住处，这么做的目的只是想向你们求证些问题，不用担心我会加害你们。”
“是么？”少女不置可否的回了句，看来是相信了唐鸾的话，她没有感觉到唐鸾有害人之意，还有就是觉得眼前的人对她没有任何威胁。
“那看来姑娘是相信在下了，既然如此那还请随我来。”唐鸾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折扇，少女如此的放下警戒心让他欣喜望外，原本准备好的一番说辞倒也用不上了。他示意两人跟在他后面，带着他们踏上拱桥朝着马车跑去的方向走去了。
拱桥是东西两侧的树林的连接点，到了这里路变得宽敞了许多，沿着这条路只要再往前走上十几里就能到丹凤城了。
西边的树木并不如东侧的那么粗壮，树林的深度确是东边的好几倍。人站在边上向里往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树和散落在四周的低矮灌木，林间没有人行走的道路，只有野兽来往的小路。
三人沿着路走着，唐鸾一边走一边和他们交谈，对于生在城中长在城中的他来说城里的一切他都知道。这对从外面来的男女他丝毫不知情，谈话中唐鸾若有若无的打探着他们的信息，不管说法再怎么巧妙，那个少女总能发现他的意图，他们的事情没知道多少，反而倒是自己的信息说出去了不少。
交谈中唐鸾能得到的有效信息也只是他们两人的名字，男人名叫顾月生，少女叫楚凝烟。虽然男人的话不多，总是那个少女回答着他的话，就是这样还是让唐鸾对两人充满了兴趣。
丹凤城是附近百余里内的大城，来往的行人客商不知道有多少，像他们这样即没有未携带任何商品货物，也不乘坐车辆马匹赶路的人却是少之又少。虽说男人身上背着一个青色背囊，鼓鼓囊囊的看不出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但从他走路的动作来看里面并不是什么沉重的之物，而且这个男人对唐鸾没有丝毫的戒心，这么看来背囊里一定没有任何宝贵的物品，想必也只是两人换洗的衣物罢了。
再看那少女，少女右肩扛着红色油纸伞，双手握着伞柄，跟在男人身后，一副以男人为主的模样。她明亮如星的眼睛不停的四处环顾，树上的鸟，丛间的野兔，远处的野鸡的叫声都能吸引到她的注意。因天气炎热挽在脑后的秀发如同春柳般飘逸柔顺，散发着兰草的香味，淡蓝色的长裙搭上鹅黄束腰如同林间的精灵一般随时都能起舞。她的腰间挂着一个小巧的银质铃铛，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发出清脆轻响，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的鸟儿停留在树梢间为之和鸣。
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唐鸾摇着扇子一脸温和笑盈盈的对着顾月生说到：“不知先生所来为了何事？小弟虽不才在城中倒有些朋友，要是做些行商买卖的事我可以给两位介绍些店铺，保准价格公道，若是观光游玩我也能帮二位找到向导，带着两位能再城中玩个尽兴。”
月生回到：“不用劳烦，有些事别人帮不上忙的。”
“虽然我自认为在城中还算有些分量，但是先生这样说我也不会再提了。倘若是有什么难处可尽管到凤城唐家来找我。”唐鸾见自己的好意被拒绝也没表现什么不满，趁着机会接着话继续问道：“莫非是来寻人或是寻物的？”他大大咧咧的说着，从眼角的余光观察着男人的脸色。月生的反应倒是让他更是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可未等男人给他答案，旁边的少女倒是对他不停的打探有些不满，气呼呼的说着他问的太多。少女知道如果再让唐鸾这样追问下去男人肯定会把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给漏出来，虽然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大事，但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告诉别人，男人从以前都不知道遮掩自己的想法，有好几次都被有心人把他们的目的给试探出来了，这让少女十分的头疼。
唐鸾嘿嘿笑了一声，不再多言，重新为他们介绍起城中的商铺、食品、人文习惯、城外的风景地貌，这让刚来到此地的两人对这里有了初步的了解。
他们得知这条官路是三百余年前修建的，丛林也是那时栽植的，至于为什么要栽这么多树，那时因为和当地崇尚的神灵有关。这里的人崇尚鸟灵，当地的人们认为这么多的树木能够吸引到各种各样的鸟儿在这里筑巢繁衍栖息，能让他们供奉的神明长久的停留在此地，以庇护这座城，也因为这座城有神灵的存在，久而久之这里成为了百余里最繁华的一座城。外地的商贾、信徒的朝拜、皇庭的重视让丹凤城集中了四海五川的资源，财富顺着这条官路流进丹凤城给当地人带来了巨大的利益。可是随着神明崇拜的没落这里也渐渐的走向了衰落，繁荣虽然还在，但无法和以前相提并论。
“那你们的神明大人在哪？”楚凝烟满不在乎的随口问道。
“呵呵，姑娘这个问题可真是问到我了，千百年年间谁都没见过，只是流传着他居住在东城城外的落凤山上传说。”
“那你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上面有没有神明了吗？”少女皱着眉，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
“要是真能这么简单就好了。”唐鸾摇摇头叹了口气。
在谈话间，他们来到了一个岔路口，一宽一窄的道路。宽的便是那条官路主干的延伸，窄的那条指向丛林的深处。
“接下来我们要走这条小路，小路不好走，但近些。”唐鸾指了指丛林的方向询问着两人的意见。
“你该不会有什么坏心思吧？”少女看了看小路的方向满脸迟疑的说到。
“姑娘说笑了，如果我有什么坏心思恐怕你早就能发现了吧。”唐鸾嗤嗤的笑着，他一身飒爽的男装笑眼中却有着女人一样的柔情。
见两人没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唐鸾便率先走上了小路，“啪”的一声打开纸扇优哉游哉的走着，身后的两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满脸不满。
越往前走树林越深，路也渐窄。落日的余晖被层层的枝叶打碎化成点点的星火洒落在地面上，夏日的闷热消失不见，阴凉的空气让人生起鸡皮疙瘩寒毛直立。林间簌簌的声响刺激着人的神经，这里不像是人世间，倒是像别世一样。
再往前走他们来到了一片树木围在一起形成的空地，像是斗兽场一般。金色的阳光洒落在里面倒像是神灵降临的场所。
唐鸾穿过由两颗老树形成的入口，率先进到了里面，顾月生和楚凝烟也随着他的身影进入其中。
可是进去后哪里还能见得到唐鸾的身影！
这林中的天井不过百米，里面的一切都尽收在两人的眼下，很难想象一个人在四只眼睛的注视下能在进来的一瞬间消失不见。
“果然这家伙骗了我们！”少女咬牙切齿的从嘴巴里挤出话来，她的小脸因生气变得通红，眉毛因愤怒挤在一起。她发誓一定要让骗了他们的家伙付出代价。
天井的出口就在两人的正对面，两人只得往前。
“被别人骗了你也一点反应也没有，你真的该改一改这么容易相信别人的坏毛病了！”
“可他并没有恶意。”男人无奈的回答，他也没能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他从一开始就没在唐鸾身上感到恶意，想必少女也是一样，因此他才会选择跟着唐鸾走。
“但是现在呢？那家伙骗了我们，耍了我们，他没安好心，谁知道他在暗地里打着什么算盘。”凝烟大喊道。
月生倒是对此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在两人快要走出去得时候，异变突起。从两人右边的丛林里发出点点寒光，随着一道黑影向两人袭来，那是能刺穿人心脏的利刃。
“当心！”顾月生把少女挡在身后，右手做拳握状自左向右一甩之下凭空抽出了一把长剑，这剑长五尺三寸，宽三寸，寒光闪闪的剑身上有着的九层紫色符文。长剑微微轻颤发出阵阵轻鸣，似是欢喜似是兴奋。
“叮~”的一声脆响，袭来的利刃击在了月生的长剑剑身之上，那黑影见一击未中，电光火石之间从左侧抽出一把同样的长刀从下向上斜着砍向月生的腰间。那黑影若是得手眼前这人定会被斩成两段！顾月生见此反应也是不慢，反手挑飞直刺的利刃，右手下沉用剑柄格挡住来自左侧的利刃，随后左手一拳直击在黑影的面门上。那黑影仿若黑夜中的飞鸟一样借着月生击来力道落入暗林中隐去了身影。
他自不肯轻易放那黑影离去，他右手的长剑发着璀璨的光，向着黑影遁去的地点一挥一道剑气飞入林中，剑光退去树木被斩的七零八落，围成天井的树木立刻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两个人影在缺口处忽闪而过。
“什么人！”少女娇喝道。先是被人欺骗来到这里，又是突然遭到袭击。她完全被眼前的发生的一切惹怒了。
顾月生知道自己的攻击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现在那黑影依旧潜伏在黑暗中等待着下次袭来的机会。我明敌暗，暗中的人如同盯上猎物的蛇一般在丛林中游走不定，只要露出一丝破绽，致命的毒牙会立马咬到他们的喉咙上，撕碎他们的身体！
“鬼鬼祟祟的真令人烦躁！干脆直接把这里全都给轰掉，看你往哪躲！”噗嗤一声，一片红色的光焰在少女的手中凝聚，包裹着光焰的手先是往上一抬掐了个法决后正准备往前一推用手中的力量把黑影的藏身之地全给毁掉时，顾月生看着她摇了摇头说到：“不行，把他抓出来就好了。”说完他向少女的右边示意了一下，让少女对准那边树丛攻击。
“哼！”少女虽然有万般的不愿，但还是按照他说的做了。
一声巨响过后，月生指示的那个方向的树木全都不见了踪影，夕阳的余晖不再被枝叶阻挡，毫无保留的洒在那片刚被轰出来的空地上，两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一左一右的站在那里，危险过后站在他们身后的唐鸾探出脑袋来对着月生笑着。
“你这家伙诓我们到这里来究竟想怎么样！”少女看到唐鸾大怒，要不是月生在旁边拦着，她现在已经飞身到唐鸾的身前让他吃尽苦头了。
“自然是想试探下二位的能耐了，不过二位也不用担心以你们的身手自然很容易通过这场测试的。”唐鸾用扇子遮住嘴笑嘻嘻的说到。
接着便他充说：“我先前答应二位的条件并不会变，只是等到测试结束之后两位还请听下我的请求。”
说罢他示意身前两个穿着黑斗篷的人向月生他们发起进攻，随着唐鸾的指示，那隐藏在斗篷里的人浑身发出咔哒咔哒声，僵硬的动作着，他们的身躯像是八旬的老人佝偻着，四肢像蛇一样扭动。等到那咔哒声结束这两人便直起腰，一改僵硬之姿飞快的冲到月生和凝烟的面前，双手中的利刃自左右一上一下砍了过来。
那两人速度飞快，动作干净利落，利刃的寒光照在两人的脸上，毫无疑问被砍到就必死无疑。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止，所有的一切在顾月生的眼中都变的很慢，他轻描淡写地对着黑影挥出一剑，袭来的利刃被斩断，那两道黑影被一分为二，哗啦啦从半空中散落到地面上摔得粉碎！在这一剑下万物平等众生皆亡！他的那一剑并没有留手，但并没有发生鲜血喷涌肠肚满地的场景，那两道黑影只不过是人型傀儡罢了。
“现在你可以说你的请求了。”一句风轻云淡的话从月生最终传来，仿佛刚才发生的事不值一提。
唐鸾怔怔的站在那里，笑容僵在了脸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好。这是唐鸾没有预料到的，这两具行动起来和常人无异的人偶价值不菲，浑身上下坚硬异常，别人或许不知这两具人偶的坚硬程度，唐鸾却一清二楚，上好的精钢铁木制成的人偶寻常人根本难动分毫，就连他这种身怀异能的人也好花上一些功夫才能破坏掉，可偏偏被顾月生轻描淡写的一斩给斩得粉碎再也无复原的可能！
“不过在此之前还请暗处的人现身吧。”
顾月生的这句话传到唐鸾的耳朵里让他吃了一惊。暗处藏着的人是为他赶车的王叔，那两匹马儿的脚程很快能让王叔回到唐府带上人偶在几人赶到这里之前埋伏在这里。操纵人偶的也是这位王叔。王叔虽说已经是半百之人，但他的隐匿的身法普天之下自己还没见到谁能识破过，真不知这顾月生是如何识破的。
“王叔出来吧。”他把震惊、疑惑强塞回肚里，对着旁边某处不起眼的丛林说到。
“是，少主。”回应传来，从林中显出了一个头发半花的中年人。这个中年人脸上刻着浅浅的皱纹，呼吸平稳有序，他的身形如同松树一般笔直，四肢精干有力。他的双眼发着青色的光，在黑暗中就像灯笼一样。在他出现之前任谁看那里都没有任何异常。
“王叔，把那两具人偶收起来吧。”
唐鸾的说完话后，只见那人眼中的青光变得旺盛起来，随后在眼眸中凝实。他望向地上散碎的人偶一招手，人偶便飞回到他的身前，一点点的缩小最后形成一个满是裂缝的圆球被他收进腰间的袋子里去了。
“虽说已经坏掉了，材料可以回收再利用。”唐鸾笑嘻嘻的向月生解释道。他转身对老人说：“王叔你先回去吧。”
稍作沉吟后，接着说到：“不要对父亲提到此事，只说我去唐家村找姑姑了。”
中年人点头应道，便再次隐入暗林中不见了踪影。
“你这家伙是不是该解释解释了！”凝烟怒目道。
“这是自然，我们先去唐家村落脚，等到了姑姑那里我会一五一十的和你们解释的。”唐鸾明白自己的行为惹怒到了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满脸赔笑说道。
“还跟你走！”
楚凝烟的话音刚落唐鸾脚下的地面开始凸起，从中间伸出一根粗硕的树根，一把缠上唐鸾的脚腕把他甩到半空。
“收敛些力道！”顾月生忙对少女说到，要是不提醒下她保不好会出什么问题。
“哼！”少女扭头咬牙切齿的看着倒挂在半空惊呼的唐鸾。“算你走运！”
她的手往下一挥，那树根跟着她的动作一起啪的一声把唐鸾拍在了地上。
“哎呦！”痛声传来。
“下次再敢骗我绝对会让你好看！”少女扭过头不再看地上的人。
唐鸾龇牙咧嘴的从地面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带着两人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