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天书
了智从回忆中回过神，目光慢慢望着那紫衣中年男子。
那男子说完话，也正好转过头，目光与了智交汇。
“了智大师，终于记起邓某。”邓天赐面带笑容缓缓起身，待站定，对了智毕恭毕敬行上一礼。
“邓施主，一别十七年，施主雄风更甚往昔，方才要不是贫僧听得‘沁园’二字，几乎要将邓施主忘记，惭愧惭愧。”了智起身淡道。
“了智大师一心求道，能记起区区在下，邓某感激不尽。”邓天赐十分诚恳说道：“邓某此次出门，是想祭拜一下了惠高僧，黑庭门所行之事，邓某并不知情。”
“阿弥陀佛。”了智轻喧佛号，“原来魔门中所发生事情，贵为少主，也不尽相知，师兄泉下有知，也不会怪罪于你，邓施主一片赤诚之心，贫僧代师兄谢过了，至于上山祭拜之事，恕贫僧无能为力。”
邓天赐闻言脸上表情平静，缓声道：“了智大师德高望重，修罗神功诸般法像，邓某依旧历历在目，大师一路走好。”
虚空一行人听得男子为魔门少主，一颗心紧张不已，但见其对师叔诚敬恭亲，心里警惕又少了三分。
“阿弥陀佛，邓施主有心了。”了智作揖行拜，问道：“邓施主龙凤之姿，当年历劫一死，可谓苦尽甘来，不知此回出山，有何要事？”
邓天赐微微一笑，说道：“邓某最不喜杀戮，生平也少有杀人，了智大师放心，邓某掀不起什么腥风血雨，此回出山，一在寻找鬼头珠下落，二则祭拜了惠师父。”
了智闻言沉吟不语，魔门行事向来神秘莫测，邓天赐年近不惑，越发韬光养晦，所言所行，却不可全然信之。
“即是如此，贫僧替天下苍生谢过邓施主。”了智说道。
邓天赐伸掌阻止了智继续行礼，目光扫了一眼坐在火堆旁弥胧寺弟子，最后目光从徐青身上离开。
“了智师父，这几位想必是寺中高徒吧。”邓天赐问道。
“此乃我寺虚、谦二辈弟子，我等师徒不日前往‘高德寺’问道求经。”了智轻声道。
邓天赐微微颌首，朝了智拱手，重新坐下。
草棚内火苗小了许多，徐青坐在一旁，他裤腿湿处早已烘干，只是不时添些细枝扔到火堆里，火苗上下窜动，他双眸里也印出火光影子，他心神微动，想到刚才邓天赐看他目光微微有些怪异，具体如何，徐青却是说不清道不明。
半夜时分，远空传来数道清脆雷声，乌云退去很多，外间雨水开始变小。
徐青知道，雷声响得远，云层飘开，那大雨必是下到了别处，他昏昏沉沉盯着火苗，不多时已慢慢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徐青从睡梦中醒来，虚空虚方等人已经在打理行李。
了智吩咐谦平、谦和、谦单三人分别去附近小河里挑水，把昨天缸中用的水补上，又另外砍了些湿柴摆在茅屋前，以便往来路人使用。
“虚空师兄，那三人呢？”虚青背起竹筐揉眼问道。
“那位魔邓施主一早与师叔辞别，现下已走得远了。”虚空说道。
“哦”徐青淡淡应了一声，慢慢走出草棚，屋外阳光明媚，草地树木青翠一片，不时有几只山鸡野兔冒出头来。
“虚青师弟，这两件簑衣你拿着，一会顺道，咱们好还给那两位夫妇。”虚空说道。
徐青皱眉盯着虚空，低声问道：“昨夜那少女发难，师兄何故对我视而不见？”
虚空有些心虚，面上却是露出笑容，淡道：“出门在外，师叔交待，不可与人妄语。”
“好个虚空，如今搪塞人来，理由这般充分，这簑衣，还是师兄自己拿吧。”徐青生气说道。
“好师弟，帮个忙，师兄还有事要做。”虚空拉住徐青，不由分说将两件未干簑衣交到徐青手里。
“出发。”了智起身简单说道。
阳光照着徐青半边脸，他双手捧着簑衣，自顾笑出声，想到初次与虚空相遇，二人一追一赶的情形，似乎那时虚空就比较滑头，并不是一味迂腐。
一行九人沿着小山方向迤逦而行，行至正午时分，来到雾城一处唤作“铁塔村”的小村落，徐青将那两件蓑衣还回，了智领着八位弟子在村头位置等着他。
“虚青师侄，此处我们应当分别了。”了智笑容和蔼说道。
徐青闻言一顿，忙道：“不是去高德寺吗？”
了智转身指着村口两条小道，笑道：“虚青师侄，往东是赶往京城的去路，高德寺则要往南而行，咱们就此别过，师侄一路上多加小心，日后得空，再回寺中礼佛。”
徐青心神微动，自己虽拜了惠门下，可在弥胧寺内，与长辈了智相处时间倒是长了许多，虽只半个月，但也体会到老僧和蔼睿智，这会突然分别，心中有些难过。
“你等都知道要在此处分别吗？”徐青双眼微润，轻声问道。
虚空洒脱一笑，缓缓点头，说道：“虚青师弟，常言天下无不散宴席，师兄与你一路游历，获益良多，它日寺中再见，师兄与你煮茶品茗。”
一行人纷纷朝徐青行礼，随后跟着了智朝南而行。
徐青驻足在铁塔村村口，直到眼前那几道人影完全不见，他心中不由一空，似给什么忽然抓了一下，又飞快松开。
到底他还是孤身一人了。
那一场大雨过后，连日里都是大晴天。
六七月时节，阳光正烈，烤得大地火热一片。
徐青背着竹筐，依着官道而行。
他在现代，从未走过这般远的路，不过修行大威天龙，还有吐纳法术以及踏雪寻梅身法，每日顶着太阳而行，除了有些饿，所带干粮不够吃外，倒不觉得旅途劳累。
这一日徐青来到龙宝镇，打算采购些干粮，顺便再买两身衣服。
徐青在镇口方向找了棵大树就地坐下，擦了擦额间细汗。
这处龙宝镇颇为热闹，镇口除了往来客商与行人，镇门处还有守卫看守。
徐青打开竹筐，里面只有两张薄饼，他将薄饼拿起，却见筐底处有张黄色物事。
“这是”徐青心里微微一疑，心道是何人把这件东西放到自己筐内。
拿起来在手中一翻，却是一小张牛皮。
“嗯《天书-卷一》。”徐青摊开牛皮，见泛黄的牛皮上赫然写着天书-卷一四字。
他心道何种术法竟这般霸道，竟然唤作天书二字。
心头自嘲才起，魔灵女音连忙在脑中响起。
“获天书第一卷，可修行，此书一共五卷。”
一段简短介绍说完，魔灵不再说话。
徐青接着往下看天书内容，仔细看完一遍，除了一些简单介绍，这篇术法要决包含了佛门功法，也有道门功法，至于他看不懂的部分，徐青认知模棱两可，并不知那种法决。
不过好在这篇天书有行功法门，他参照着这上面修练，自然不会错，到时修炼有成，那不明白之处自然就会明白。
把总纲看完，徐青开始注重佛门功法方向。
毕竟徐青初学法术，是得法海那册大威天龙手记。
默默看完一遍，徐青觉得自己所修行的大威天龙术法与天书有重合的地方，他心里暗自起疑，忖道莫不是法海也炼过天书，所以写出的大威天龙功法与这天书类似。
徐青心里有猜测，可法海不在当场，他也不好当面与其讨较。
余下问题便是此张天书小卷术法极为精练简要，却是不知是何人放在他竹筐内。
徐青这一路走来，只与了智一行人接触过，竹筐与他形影不离，若是了智要赠要决与他，当面讲出即可。
思索许久，徐青也记不起是谁将牛皮天书放在他筐内，只得运转神识将其放在异空间内。
那异空间徐青小心使用，里间除了放泡面与冰红茶，佛珠、红牌还有龙云剑也放在里面，此刻又多出一张天书。
徐青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跨上竹筐进了龙宝镇。
龙宝镇一处山头上。
“爹爹，你为何要将天书交与那小子？”一位身着蓝衣少女十分不满说道：“我看那小子油嘴滑舌，分明就不是什么好人。”
“好啦，沁儿，你一路游山玩水，快活非常，何必与一俗家弟子这般计较。”紫衣男子淡道。
这一对父女正是雨夜在草棚里避雨的邓氏父女，至路过龙宝镇，少女终于忍不住，问出心里疑惑，那黑衣男子静静站在一旁，眺望远方。
“沁儿只是看不过，那天书乃我魔门至宝，爹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来，怎地如今这般轻易赠予他人。”邓沁如不满说道。
“此事爹自有计较，沁园你无需多言。”邓天赐说道。
“我看是这小子身上有魔道气息，爹猜想鬼道人鬼头珠在他身上？”少女猜道。
邓天赐微微一笑，没做解释，“沁园，说来这小子教你做了一道菜，你没感谢他，反倒这般怀疑他，是何道理？”
邓沁如闻言俏脸微红，转身轻言道：“哪有，只是听爹讲过，这位徐公子历经魅妖一劫，算是过了人间魅惑一关，后又收服梦魇，又过了情、爱、权、钱、离、舍之道，世上初修行之人，极难碰到此二关，徐公子倒是个妙人，初学术法，将这二关一应遇着，并且都过了，沁儿自问资质无双，可要初次修行术法就碰此二关，也决计无大把握闯过。”
“哦！倒是头回听到沁园你这样谦虚。”邓天赐有些欣慰，笑道：“自有梦者，可遇着梦魇，自心性坚定者，可遇魅惑关，爹自问这二者皆有，倒是无缘碰上此二妖考校，那鬼头珠依本尊判断，必是在此子之手，今又得天书，不知其日后成就如何？”
“能得魔教少主青睐，世间少有，那小子倒是有福气。”邓沁如撅嘴说道：“爹，接下来咱们去哪？”
“鬼头山。”邓天赐悠悠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