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鬼手张
老张看了为首那人一眼，嘴角挂上一丝冷笑，迈步就往前走。
那人手臂一翻，从背后抽出一把一尺多长的砍刀，“咋啦，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老子让你把那小子留下！”
“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老张的脸色瞬间变得阴冷，右手抓牢顺子的身体，伸左手指了指自己鼻子：
“在老子面前称老子，何东强你他妈也配！这些年你们偷抢扒拿，坑蒙拐骗，强讨硬乞，好歹还不算太过分，老子懒得跟你们计较！我肩上这孩子，你们动他一根汗毛试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老张红了眼，声色俱厉。
顺子被吵醒，微微睁眼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迷糊。
何东强被骂懵了，自己不认识这人，他怎么对自己的事啥都知道，还这么嚣张，啥来路？
可淮泗街的无浪神（混社会的地痞流氓）从来就不是吓大的，在人前决不能倒了架（认怂）。
何东强把脖子一拧，一股子狠劲上头，劈空砍出一刀，带出一阵劲风：
“哥几个，表听他哈牛逼，干死他个驴揍的！”
五个人五把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一起杀向老张和顺子。
顺子一阵绝望，没让小乞丐们打死，这下倒是被老张给害死了。这五人个个身形彪悍，手里又有家伙，老张再有本事也不会是人家对手。
谁知老张不退反进，迎着五人走了过去。
双方接触的瞬间，咔咔五声骨骼的脆响过后，便是啊啊五声惨叫。
五人的刀瞬间脱手，但没有一柄掉在地上。
全都到了老张手上！
这一切虽然发生在顺子的眼皮底下，可老张的动作太快，顺子连残影都没瞧见。
更让顺子惊讶的是，老张竟然只用一只左手，就稳稳抓住了五把砍刀的刀柄。
老张面沉如水，左手随意一挥，手中砍刀嗖嗖飞出，齐刷刷扎进候车厅墙上的一处缝隙。
五把刀看似同时出手，落下时却有先有后，挨个儿插入缝隙，丝毫不乱。
肯定是出手时，用上了暗劲。
何东强吓得脸色煞白，半晌说不出话。他的一名手下被吓得尿了裤子，脚下洇湿了一大片。
见几人吓傻了，站在原地不动，老张问道：“何丐头，老子管走了么？”
何东强如梦方醒，立即点头哈腰道：“管管！您老贵姓？府上在哪里？”
淮泗街的无浪神最会见风使舵，拿捏得住时能把别人玩死，被拿捏时倒架比谁都快。
“咋地，想上门寻仇？”老张竖起了眉毛。
“不敢不敢，老弟寻摸着逢年过节去孝敬孝敬您老！”
何东强的腰差点弯到了地上，旁边四个帮手，则把头勾到了裤裆里。
“老弟？你也配！”
老张指了指肩上的顺子，继续道：“看清楚这张脸，以后见到了要叫顺爷！”
“顺顺爷！”
等五个人都叫了，老张怒道：“还不给老子滚！”
顺子听到一声声顺爷喊着，心头一松，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老张正坐在床沿上两眼瞪得溜圆，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顺子有一丝恍惚，面前这个飞檐走壁的江洋大盗，竟像个慈父。
“水，给我水”
“哎，来了！”
老张端起早就冷好的水，扶顺子靠起来，把水杯递到他嘴边。
顺子双手接过，咕咚咕咚喝了个痛快。
“大夫说了，你这就是点皮外伤，夜间又受了寒，没多大事，别担心。”
顺子点点头，向老张投去感激的目光。
“那那什么，跟你说点事。”
顺子有些奇怪，老张这样的人，说话也有吞吞吐吐的时候。
“说吧，只要不让我当贼，咋都行。”
顺子一杯温热的茶水下肚，感觉舒服了不少，身上也有了力气。
“顺子，你你知道陈子璜么？”
顺子茫然地摇了摇头。
老张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继续问道：“那么陈克昌是你什么人？”
顺子神色一紧，咬住下唇不说话。半晌才反问道：“干啥？你这是要跟我套近乎？”
从顺子的神色间，老张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眼底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很噎人：
“怂样，就你这穷得浑身上下没半个铜子儿，我巴结你啥？”
顺子气结，争辩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啥，还不是想让我做贼，以后帮你偷东西。”
老张眼底的笑意消失殆尽，指着自己的鼻子，怒冲冲道：“就老子头天做下的这案子，在你小子的眼里就是平常的偷东西？”
“你知道江湖上荣门都是怎么收徒的么？老子要是那些人，这会儿你小子早就皮开肉绽，求着老子拜师了。”
“你小子要不是陈家人，老子他娘的会这么管你？”
老张发怒的样子很可怕，跟之前满脸慈爱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
顺子年纪虽小，却一身傲骨，为了给爷爷治病，直到办理后事，把东西当了，房子卖了，从未开口求过任何人。
老张的话激起了他的倔脾气，他当即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抓起破棉袄就往身上套，“俺也没求着你管我呀！这次算俺顺子欠你一个人情，以后必定还你！”
老张没想到这小子反应这么激烈，赶忙伸手按在顺子肩头，让他重新躺下。
顺子暗暗运劲相抗，可老张的手看似轻描淡写，实则重如泰山，柔和中带着一股沉劲，让他丝毫无法反抗。
老张换上了一张笑脸，“你们老陈家人都是这个犟脾气，行了不说了，等你养好病，咱们再慢慢说。”
“以后也不说！”顺子把身子一扭，面朝里面山墙，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接下来一连几天，老张把顺子换成了普通小伙计打扮，自己则扮成商铺掌柜模样，天天领着顺子吃香的喝辣的，照顾得极为周到。
顺子的身体很快康复，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他天生勤快，天天把老张原本狗窝一样的宅子收拾得整整齐齐，很有家的味道。
只是在淮泗城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淮武军士兵身影，盘查越来越紧。
督军大人家里被盗，这些当兵的弄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事，不可能不紧张。
顺子见老张整天除了带自己吃喝，便无所事事，这天终于忍不住问道：“张叔，你咋就一点都不担心？咋个不跑呢？”
老张轻轻笑了笑：“本来么，是要跑的，这不是有人不省心么。”
似乎觉得这话说的有点倒架，老张随即挺起了胸膛，立起了眉毛：“跑啥？我鬼老张做下的案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从不留下蛛丝马迹。别看淮泗城就这巴掌点大的地方，他们想破脑袋也找不到这里。”
顺子瞬间瞪大了眼睛，脱口道：“你是侠盗鬼手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