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踹得他闷哼一声
黑暗中,陆定权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恢复了一贯的低沉冷静:“我不是那个意思。抱歉。”
不是哪个意思?他也说不上来。
总之,她能说这些话,分明是敞开心扉,打算跟他坦诚相对。
可他听了并不是那么痛快。
她说,互不干涉,搭伙过日子……
床上,一双夫妻枕头并着枕头低语夜话,看着该是很温馨的场景,但同床异梦,不过如此。
姜凝觉得陆定权可能是还不相信她。
没想到摊开聊了这事之后,反而弄得俩人不高兴了,还不如不聊。
她不禁怀疑自己抱大腿的方式出了问题。
姜凝冷静了一会儿,想问他,是不是还是想离婚。
陆定权突然开口:“是我说错话了。”
“姜凝,我知道你不会看上那样的人。我……”
他难得沉吟了下,“是我的错,你说得对,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忠诚和信任,无论如何,我作为男人不该说那种话。”
姜凝在黑暗中眨眨眼。
不愧是未来大佬,他这就开始自我反思了?
她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之前原主明明喜欢着孟元斌,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他方才质疑她,她只是心里低落但能接受。可他此刻说这话的语气,好像又变得很笃定,很信任她。
不过听他低声缓气的,她心里的确舒服了很多,刚才那点小别扭都消失不见。
听他的态度,那他也同意她的想法了吧?
不等她应声,陆定权却突然沉沉出声问:
“哭了?”
姜凝一愣,忙道:“没有。”
她真没有!她就没注意吸了下鼻子。
然而夜色中男人已经坐起身,下一秒,他的手掌探过来,精准落在她的脸颊上。
姜凝吓一跳,躲开:“我没哭!你……”
男人手掌带着点粗糙的触感,飞快捏了下她的脸,没有摸到湿润的痕迹,他收回手。
其实陆定权视力很好,夜视也惊人。
他倒是看清了女人雪白清艳的脸颊上没有哭的痕迹,只是她蜷缩在他身旁动来动去,柔美长发披散,此刻抿起红唇,娇软双眸直直瞪着他,刚才心中那些不痛快的隐秘之处,一下变成了添炉燃灶的干枯茅草,点热了男人眸底不可言说的幽暗星火。
一起睡觉的夫妻,她倒是把他当正人君子。
互不干涉,搭伙一起过。
不得不说,她的这种想法很天真。
姜凝只感到在黑暗中,自己的脸被那只大手不轻不重掐了下,她哼唧了声,赶紧抬手捂住,蹙起双眉控诉瞪向男人身影。
怎么能掐人啊?!
他居然在床上对她动手?
怎么能这样……
陆定权就是碰到她的那一下没忍住而已。
见她这样,不由放低嗓音哄:“疼吗?”
“是你说错话了,你还掐人。”她捂脸气鼓鼓翻身对着墙。
也就疼了一下而已,但脸上肯定被他掐红了一块,他手劲儿那么大他心里没数嘛?
“我不对,我让你掐回来。”男人痛快认错靠近。
也没靠得多近,只是脑袋过来了些,姜凝看不清那黑影,只以为他朝自己凑近了,心里猛地颤了颤,忽然意识到这是孤男寡女在床上呢。
她倒想跟人家盖棉被纯聊天,可对方毕竟是个身强力壮正当年的男人。
于是姜凝舔舔因慌张而变得干燥的唇角,开始挣扎着往墙角挤去:“你皮厚我才不掐!陆定权你,你别过来了,我要睡觉……”
男人没想凑过去,可她这么一挣扎,被子也散了,发丝凌乱垂在半散的睡衣衣襟上,一截细颈之下,是两段玲珑纤白的锁骨,身姿软得不行,气呼呼的软糯抱怨则更像某种不可言说的声音……
他想让她别乱动了,大半夜的容易着凉。
结果她隔着被子挣扎中伸腿踹过来,踹得他闷哼一声。
陆定权:“……别动了,姜凝。”
姜凝挪动的时候不知自己踢到什么了,她依旧委屈往墙根边上缩。
男人眸底幽深,一把拽过她的手,被子往上拉好,直盖到下巴那里,几乎是把人摁在枕头上。
嗓音暗哑:“别乱动,老实睡觉。”
姜凝吓得咬唇,抬眸望着上方的男人。
再度切身体会到他力气多大,随便就把她给制住,像抓只小鸡崽那样轻松。
夜色中女人的眸光软软,小声:“那你不许掐我,也不许再动我。”
以她的角度,只看到男人略显锋厉挺拔的轮廓,和一双乌黑深狭的眼眸。
听见他很沉很缓地说:“我不会动你。”
姜凝抿着唇角,不知觉咽了下喉咙。
他见她这副样子,眸底那点儿微妙的幽火也散去。
这么怕他?那刚才还满是天真地建议,什么“一起搭伙过日子,互不干涉……”
之前还胆大包天在车上对他乱来,原来也只是个纸架子。
陆定权缓缓放开她,也躺回自己位置上。
半晌,他终于温声:“睡吧。”
姜凝轻轻呼吸着,折腾这一遭,心里还乱颤着,但也是真的累了,想睡了。
不知不觉闭上眼,困意逐渐袭来。
哪知就在她真的快睡着时,墙边上忽然传来一阵奇怪声响。
咚咚几声,很沉闷,听着像隔壁发出的动静。
她迷糊睁眼。
敲墙的咚咚声音接连急促响了几声,紧接着是浅浅刺耳一声,终于停了。
然后,一墙之隔,某种可疑的声响继续传过来,其间充斥着颇有节奏的喘气,和不时的女高音。
……
现在就是说,非常无比极其的尴尬。
这动静把她的魂都惊醒了,再没有一点儿困意。
姜凝住进来这么多天,从没想过,这种筒子楼的隔音会差到这种地步。
也没想到隔壁家的夫妇,他们平常都安安静静睡觉的,结果偏偏挑了陆定权好不容易回家的这天晚上来搞一些亲密交流活动。
不用说,旁边的男人肯定也听见了。
那只能她自己装作没听见。
姜凝默默缩在枕头上,闭紧双眼,尽力忽视那些声音。
短短一两分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她感觉到床铺轻轻陷了陷,是陆定权起来了?
他想干嘛,该不会是去洗冷水澡吧……
随着隔壁隐约的“伴奏”,姜凝忍不住胡思乱想,突然,耳朵上被什么暖茸茸的东西给罩住,吓得她浑身一抖。
抬手却摸到温热的皮肤,陡然睁眼,男人的面孔近在眼前,神色瞧不分明,薄唇动动说了句什么,但她耳朵上罩着那东西,还真没听清楚。
世界安静了。
陆定权掀开被子重新躺下,被她碰到的大手探过来,轻轻盖了下她的双眼。
姜凝懂了,他的意思是,让她安心睡觉。
悄悄摸了摸耳朵上的东西,大概是个棉质的耳罩子,有点厚实,她的确什么都听不清了,一切杂乱尴尬的声响都远去。
……
早上醒来,陆定权居然还在家。
姜凝睡得还行,起来的时候看到那副棉耳罩不知何时掉落,滚到枕头一边,她趁他去洗漱了赶紧扔进柜子里。
陆定权从卫生间出来,干净俊厉的面庞一派平静,面无表情,如同每个早起打工的上班人。但不知为何,看起来就像是没太睡好的样子。
姜凝垂眼带着衣服进去换,洗漱梳头。
两人都默契地绝口不提昨晚。
昨夜下过雨,今天天气有点凉,但一早并没有继续下雨了,姜凝今天打算早点赶去苏铲子那里摸摸情况。
她穿了件白色娃娃领衬衣,配上浅蓝色针织外套,再加上一条牛仔裤,素颜朝天很清爽。
她都收拾好了,从卫生间出来一看,陆定权正端着个盘子从屋外推门进来,身上还是昨晚那件背心衫,衣服还没来得及换。
盘子里是热腾腾的米糕和蒸饺,他随手搁在桌上:“对门英姐送来的。”
姜凝没想到英姐这么细致,今天早上还给她送饺子呐?
说实在的,连着吃了几顿,她稍微有点腻了,但肯定要多谢人家一番心意。
她拿鲨鱼夹把头发顺手挽起来,坐到桌边,看看陆定权,平静自如说:“你急着出门么?不着急的话把饺子趁热吃了吧。”
说罢捧起那白糯糯的米糕小口吃起来。
陆定权打算去里间换身衣服,听着她的话,顿了顿,转头也在桌边坐下。
两人对向而坐,窗外吹进略带潮湿气息的凉风,姜凝吃了几口米糕,听男人问:“你怎么不吃?”
他夹起饺子,很轻松一口一个,乌深眼眸淡淡望过来。
姜凝:“我吃多了有点腻,你吃吧。”
话音落下,对上他的视线,她也觉得这样说好像不太对,赶紧补充:“再说你饭量大,吃这些应该刚好,我吃米糕就行。”
陆定权牵起唇角,笑了下:“谢谢,沾你光了。”
姜凝:“……”
吃到一半她去倒杯水,喝着茶的悠闲工夫,不禁悄悄打量他。
昨晚其实没太敢仔细看,今天在阳光下一瞧,陆定权穿着这身背心汗衫的样子,还真……
唔,怎么说呢。
朴实中带着一点开放,直白中又带着一丝禁忌。
虽然是这个年代里很寻常的白色背心汗衫,筒子楼里来来往往也有不少男同志在休息时穿着出来打水串门炒菜什么的。
但陆定权穿着这件再普通不过的男式汗背心,看着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首先他没有小肚腩,其次他没有地中海。
啊呸……
应该说,他身形挺拔又修长,身躯间肌肉紧实匀称,筋骨都透着一股笔挺的粗壮。
多年军营生涯在他身上留下了扎实训练的痕迹,但一身的腱子肉又不会过分夸张、令人咋舌,而是结实劲瘦,平实坚韧。
非要说的话,他此刻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棵大白杨。
对,大白杨。
气质分明看上去很正直,而身上作为成熟男性的荷尔蒙却叫人不可忽视。
入眼处,他的肩臂坚实,胸膛平坦宽阔,腰腹的肌肉线条更不用说,是她亲眼和亲手都感受过,浑身哪哪儿都让人赏心悦目,结合来说就是……
咳咳,又纯又欲。
姜凝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咽下最后一口水,走神咳嗽起来。
“咳,咳咳……”
陆定权很快解决完早餐,看她在对面不知想些什么,小脸通红一阵咳嗽,眉宇轻轻掀了下,无言走开。
他换衣服很快,也不用像姜凝要躲去卫生间换,直接抬臂从领口处拽了背心衫,再穿上衬衫。
姜凝转头的时候又不小心看到了,就那么一眼。
八块。
吧?
她看完了,飞快转回头,当无事发生。
陆定权并不在意似的,利索套上衣裤,重新变成白天那个气度沉淡的机械厂厂长。
他要出门了,姜凝连忙问:“你今天还回来么?”
他转头静静看向她,幽邃眼底似乎别有含义。
姜凝被他盯着两三秒,不知为什么,脑海里瞬间蹦出来的是昨晚隔壁传来的那些不可描述的动静……
陆定权硬朗的下颌也紧了紧,一瞬即逝,没有被她察觉,嗓音恢复清沉:“晚点再说。”
早上不到八点,姜凝出门,一路到了苏铲子住的地方。
这次来一是为了摸清楚苏铲子对上次她捡漏的事情是否有所察觉,如果他发现了,那就顺势谈今后搭伙合作的事。
二则是她那批货也该卖出去了吧,多少能收点小钱回来。
刚走到巷子里,迎面碰到的两个人却有点眼熟。
她脚步顿住,心下微冷,这不是之前跟原主讨债的那伙人么?
没想到这么巧撞上了,她现在手里也没钱,这地方很偏,让人缠上她要钱就完了,她得找个说辞拖过去。
然而巷子很窄,已经避无可避,那两人看着姜凝,眉头登时一挑,认出来了:
“哟,这不是姜小姐么?真是好久不见,你来这儿,看来是又有什么新生意啊?”
姜凝见他俩满脸横肉的相貌都挂着笑,心下更防备,却听见另一个说:“这是陆夫人,你个二狗子你会不会说话?”
“是,是陆厂长夫人,哈哈你看我这嘴。”
两人对着姜凝一顿客气,简直和先前讨债的模样判若两人。
姜凝故作镇静,顺着他们客套几句,这才从他们的话里听出来了。
原来自己那二百块钱的债早被还了,还是陆定权带她去市里之前那天他替她还的!
她有点傻眼,他还了怎么不告诉她一声。
那两人还以为她清楚,客气几句就走了,毕竟他们这行也是要讲人情世故的,之前追债是因为这个姓姜的姑娘想跟她二姐一起躲账来着。现在还上了,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上他们的地方,当然笑脸相迎。
再说谁知道她竟有个厂长丈夫?也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