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局势变化
“汤先生,您当真要千里迢迢,去找那个什么苏娘子?”
黄飞文眉宇紧蹙,看着伙计将一箱箱行李往牛车上装,满脸的不赞同。
“牛痘接种之事,只是草原人一面之词,岂能当真?”医堂其余挂牌的医师皆是劝说。
回春堂的医师,除了黄飞文是汤玉山亲传弟子外,其余皆是闻名而来的各地名医,大多是钦慕崇拜汤玉山这位国之圣手。
“牛痘接种一事,匪夷所思,还未有定论,先生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您年岁已大,若真要求证,也该让我等晚辈前去。”
医师们纷纷相劝,汤玉山仿若未闻,让小厮打点好行装,就要出发。
“师父,您真的要走?回春堂有您半生心血,您也不管了吗?”黄医师眼看着车马就要行驶,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您这一去先不说能否见到那位苏娘子,便是到南省就寸步难行了。”
汤玉山面上闪过不耐,也不管晚年才收的徒弟多忧心,胡子剧烈抖动,“老子活了八十多载,还怕什么天花?京城皇宫老子去的,偏远极寒之地老子也去过,还能栽在小小的仙岩县不成。”
搬出皇宫,医师们皆是大眼瞪小眼,汤先生年轻时可以就声名远扬,还曾去宫里医治过先帝顽疾,连太医院的御医们称声先生。
若不是汤先生这不羁的性子,不愿留在皇宫做御医,又惹恼了当时宫中贵人,即便不是光耀门楣得个天下第一圣手封号,也该拿个御赐的匾额抬抬回春堂的门楣。
“毕竟年纪大了——”还有医师想要辩驳。
汤玉山只当有人在耳边放屁,起身就撩起帘子,往马车里钻。
“汤先生,汤先生,我也要去!”
一道稚嫩的声音从人后响起,只见睡得迷糊的小药童边揉着睡眼惺忪的眼,边迈着小萝卜腿往马车赶。
黄飞文急忙一把捞过小徒,捏了一下徒儿泛红的鼻子,没好气故意用汤玉山能听到的音量说吗,“老的任性,你一个小的也要凑热闹吗?你汤先生不会去,你也别想去,在这里守着医堂。”
小药童立马嘴唇嘟起,搂住师父手臂撒娇,“可是汤先生就是要去了,我也想去看看苏娘子。”
“而且回春堂也不用我看着,汤先生都把店里的药材搬净了,你们不是说南省有瘟疫,肯定急需药材,前两日还急急收药材呢,现在回春堂就是个空壳子。”
小孩稚嫩无邪的声音响起,众位医师面上皆是一热。
虽说是草原人带来南省有大批流民感染天花的消息,但现在四坊都在传说,消息大差不差,许多医堂已经抬高药价了
回春堂四处买药,目的不过是为了防止医堂里药材耗尽,虽不是为了趁机赚钱,却也没有想过要给南省捎去药材。
还是汤先生跟草原人聊过天花,聊过牛痘接种,突发奇想要去仙岩亲自验证牛痘接种之法,才将药材全部打包送去仙岩。
“小幺来!跟汤爷爷一起去仙岩。”
马车里伸出一只手,小幺立刻蹦跳起来,兴冲冲往马车里钻。
“师父,您这真是”黄飞文看爱徒和师父都一意孤行,唯独撇下他要走,也是无可奈何。
“你别想跟来,回春堂还得有人看着,找两个医师陪我上路。”汤玉山撂下帘子,看也不看徒弟,将满眼好奇的徒孙抱到膝上。
“小幺,等到了仙岩,咱们就去验证牛痘接种好不好?看看这个苏娘子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法子。”
“好!”小幺兴奋地四处张望。
黄飞文见劝不住爷孙两个,只得选了两位青壮一些的医师作陪。
载着医术和药材的车队浩浩荡荡前行,出城时遇到盘查路引的官兵,一见是城内回春堂的老医仙出远门,都客客气气恭恭敬敬放行。
小幺从一开始的兴奋,慢慢觉得旅途无聊,趴在马车窗棂看沿途风景。
“汤先生,你看前头好多人!”小幺突然大叫。
汤玉山伸出头看了一眼,只见好几队镖师押运着粮草前行。
应该只是同路,彼此都没有下车专门打招呼。
没成想,三只车队一连两日都是同路同行,连夜间安扎的营地都隔去不远。
汤玉山才想起叫人过去询问,只见那边的镖师也在互相通气。
“同行了两日,兄台这是要往哪儿去?”
“我是江省富户捐的米粮,特意押去台州府的,传闻那边已经被流民累得缺水断粮,连知府都在吃糠果腹,我等镖师特意不要标银,自发前去押粮。”
“我等也是!我是安省的商贾雇的镖师,也是才听说台州府惨状,据说那里天花肆虐,旁的年轻镖师不敢押此趟标,还得我这些已经娶妻生子的老人才行。”
“虽说凶险,但人总得做些有意义的事情,若是我送的米粮能解流民燃眉之急,我便是染了天花也是值得的。”
“兄台真乃真汉子,我这还只是第一车标,我来时,已有百姓募捐了米粮,应当不久就发车了。”
“对了,兄台你家是往哪儿去?我瞧着你家货物,倒不像是米粮了。”说话的镖师问起边上听话的回春堂伙计。
这两个说话的镖师,表现得各个大义凛然,伙计没脸皮子说自家主人是专门跑仙岩去找一个姓苏的妇人切磋医术的,只得含糊说,“我家主人是大夫,特意带了医师和药材去台州府——”
镖师:“你家主人大义,亲自犯险,真乃英雄也。”
伙计臊得脸皮发红:“客气客气,我先回去。”
转头,将打探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汤玉山。
汤玉山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放下心来,“今后就跟在他们车队后头,有什么事他们顶前边,不要走散了。”
“好。”
又行了两日,总算到了南省境内,路上他们又遇到了许多带着物资,前来查看情况的车队,也有一些散客,只身前来南省。
一路上,他们所见皆是又饿又病的流民,有时夜深在山间寻到一处小村庄,叫门半日,整个村子只剩下几个将死的病人。
所见所闻,皆是触目惊心。
饿死冻死在路边的尸骨无人掩埋,从深山闻到气味野兽,争相分尸着遗骨。
汤玉山带来的药材,还未走到台州府,便发散干净,医师们面对回天乏术的病人掩面痛泣。
汤玉山单以为台州府情况糟糕,没想到富裕之乡的南省竟也到了人间炼狱的境况。
而运粮而来的镖师更是打起十分精神看护着粮草,但那些流民哪里还有力气抢粮,往往镖师还未走出南省周边,便分发了米粮,红着眼离开南省。
但这些离开的人,很快就带来更多不知南省流民苦难的有识之士回来。
一时间,南省和徽省的灾难,几乎成了周边省县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人人都在可怜那些染病的流民,担心他们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季。
更有热血的青年愤而疾笔,质问两省官员为何封锁消息,不开城门接济流民,更有些家中有能量的才子,拿着自己的文章,往京城里头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