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姜尚的离去与木屋之谋
同一时刻，纵断山脉深处。
时值晚秋，深红枫叶落尽，只余点点零落挂在枝头。
姜尚没病，他只是‘该死了’。
木屋前，兄姐弟三人兴高采烈地同师父道别，像极了高考结束后，不用再通宵做作业的华夏学子。
十二年时光过去，夏易长成了个帅气的俊秀青年，黝黑深邃的瞳孔中泛着点点星光。而胡启和胡萱倒是没太多变化，只是他们右手无名指上的同款婚戒，诉说着两人的心意。
“再见再见，不用担心我们。”胡萱巧笑盈盈地挥挥手，没有表现出一丝留恋。
夏易也出声附和道：“老姐说得没错，您看年纪最小的我都已经20了，这还没算上前世。就雅达利星这屁股大点地方，能有什么可以难住我们兄姐弟三个？”
胡启虽没有做声，但也暗暗点头，赞同两人的话语。
“你们这是想着我走之后，就不用再继续那么多训练了是吧？”姜尚哭笑不得地看着三名弟子，“要不，我再留一阵？”
“别别别…”听得此言，胡萱被吓得一个激灵，赶忙出声阻止道，“当年您给这具化身设定的寿元该多少就是多少，没必要为了我们仨破坏您老大计。”
夏易也学着姜尚的语气说道：“确实如此，用您老的话来说，这次的离别也是命运的一环。”
“师父放心，易儿和萱的功课，我会帮忙监督。再者今天并非永别，待雅达利星诸事了了，我们会去星海寻您。”
“呵呵呵，看你们紧张的。”姜尚也被弟子们的反应逗笑了，随后挥手作别，“我走了。”
“师父，等等！”夏易却突然叫住姜尚，“我还有两件事情最后想要请教您。”
“是关于之前给你的那个系统和‘棱镜’的身份吧？”姜尚洞若观火。
“嗯，”夏易点点头继续说道，“那个系统您要不还是收回去？现在它在我灵魂里，每天都会冒出个试炼弹窗，着实有些烦人。”
“留着吧，万一哪天就用上了，就像十二年前它帮你激活血脉能力的那次。而且，平日里当做自己的面板属性查看器也不错，反正不要钱，不用白不用。至于弹窗问题，你去系统设置页面把这个功能关了就行。”
“居然还能这样！我回头就把它关了。”夏易摇摇头，把奇怪的知识甩出脑海，继续问道，“那‘棱镜’身份呢，您是知道的，我对这些暗面的事情向来不喜，虽然‘万华镜’确实在结果上行使着正义，但在手段和程序上…”
“明知故问，对于如何处理‘万华镜’你不是早有腹稿了吗？此事自己做主，现在‘万华镜’的魁首‘棱镜’是你，不是我、不是胡启、胡萱，更不是‘万华镜’的其他成员。”
“师父，我明白了。”
“嗯，”姜尚点点头，再次挥手作别，“走了。”
“等等！”却是胡萱开口，叫住了他。
“萱儿，你也有什么事情想问吗？”
“没有，”胡萱身后的九条尾巴无精打采地落在地上，原本直立的狐耳也耷拉下去，“您一路顺风。”
姜尚微笑着点点头，第三次向弟子们挥手作别。
一阵强风拂过，吹落枝头最后的倔强，卷起漫天红叶。这大风来得突然，让胡启、胡萱、夏易三人也不由得眯起眼睛，目光熹微中，依稀见得一簇红枫遮住了师父的身躯。待风儿离去，姜尚好似化作片片红叶，随风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师父真的就这么走了？”
“走了…”
“回家吧。”
……
又是一天过去，心情总算是平复了。
木屋餐厅里，胡萱和夏易正吃着早餐，胡启则在灶台前收拾着厨具。
“大哥，这是啥吃的吗？黑黢黢的，味道还挺好闻。”夏易把玩着胡启拿回家的一个铁皮罐子，里面装满了形似芝麻糊的膏状物质。
“那不是吃的，”胡启擦干净最后一个盘子，回到餐桌上，“是多瑙大学生化研究院新研发的生发药膏。”
“我的老公要中年秃了！”胡萱瞪大双眼，惊恐万分。
“想什么呢？”宽大的手刀温柔地印在胡萱额上，胡启宠溺地注视着妻子道，“这是学校教授拜托我在军中找志愿者做一做临床实验。”
“对嚯，差点儿忘了，老哥除了是热月军总帅，也兼任多瑙大学生物学院教授。”夏易看着歪腻在一起的两人，越看越吃味儿，“我小时候你们就在喂狗粮，十多年了，你们还在喂狗粮。能不能有点儿新意？吃腻了。”
胡萱却戏笑着八卦道：“不想吃的话，自己出去拱，不是还有可莉和可萌两小只吗？你和她们进展的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我们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普普通通的朋友而已。”夏易埋头干饭。
“吃饭都堵不住你俩的嘴，不过也好，就在餐桌上说一下正事。”胡启对这姐弟俩的对话早已见怪不怪，知道要是由着他俩发挥那必然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于是他主动引导话题说道：“师父的此世身一走，热月国的国父们就全部溘然长逝。政局中已无能威压一堂的存在，改革派同荣克派之间，不日就将迎来你死我活的斗争。”
听到这里，夏易不由得恨恨：“确实，那些硕鼠们应该已经等不及了吧！”
胡萱则平静地回应：“他们早就等不及了，师父‘病重’的半年来，荣克派就一直在暗中调集力量。半年的布局，使得他们的军力和财力迅速膨胀，早就盼着天下有变、兵临国会了。”
“那中立派的柴尔德家是什么反应？”夏易有些紧张地问道。
“这么关心你的青梅竹马，你们真的只是普普通通的朋友？”胡萱戏谑着打岔。
“关于这个问题，还记得半年前，我国和波旁帝国共同发现的那片海上遗迹吗？”面对夏易的疑问，胡启没有直接回答，更没有接胡萱的话茬，而是说起另外一件事。
夏易回答道：“记得，这在当时还是挺大的一件新闻：那片遗迹可能是前文明的研究设施之一，存在一定的科考价值。但由于其所处位置比较尴尬，几乎正好位于热月和波旁领海的交界线上。投鼠忌器之下，双方一直都没有对其展开研究。”
“说得不错，但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胡启点点头，“城邦求知之都，向热月和波旁以及大陆上的其他有一定规模的势力，发布了他们关于前文明文献研究的最新发现：
那片位于热月和波旁领海交界的前文明遗迹，不仅是前文明非常重要的研究设施，还很有可能埋藏着繁盛的前文明在旦夕间迅速凋零的秘密。”
“事关雅达利星秘闻，其科考价值急剧上升，所有的国家、城邦和种族都提起了兴趣。在国际舆论的压力下，波旁和我们都不可能再独占遗迹，必须向其他公国和城邦开放遗迹探索权。”
“所以，在一周前，波旁帝国传来消息，希望我们搁置争议，会同大陆上的其他势力，共同开发那片遗迹。”
“同时，他们还提出，希望各国科考使团到波旁帝都集合，他们会为所有队伍提供科考物资援助。并且，趁着这次盛举共襄，在科考前会召开大陆青年文武交流会，打破种族隔阂，促进各国修行、学术的交流发展。”
“哈？！这种一听就是陷阱的邀请，怎么可能答应？波旁莫不是把我们当作了傻子。”夏易讥讽道。
“然而我们当中确实有傻子，或者说被利益蒙蔽成了傻子。”胡萱接过话题，“荣克派的话事人奥托·冯、跨国商人代表、以及中立派的罗斯·柴尔德在会议中达成一致，最终议会以三分之二多数答应了波旁帝国的邀请。”
“并且决议还通过了一份我们热月共和国此次出访的使团名单。易，你猜猜看这份名单上都有谁？”
“改革派的大部分中坚官员、新锐后进、以及改革派大佬的适龄后辈肯定都在名单内。这么一算，不会有大哥、老姐和我吧？”夏易思索了一会儿，条理清晰地点出容克派的阴谋。
“有我还能理解，毕竟他们不知道我的战力。而且我批评沉疴时弊的系列论文也已经在国内引起了足够的反响，被他们视为眼中钉，想找机会除去完全不足为奇。”
“但是，遗迹并不在波旁境内，以目前的情报，波旁皇室压制钻石以上强者的手段可影响不到那里。而如果在波旁帝都直接对我们动手，恐怕第二天，感到威胁的世界各国就会组成反波旁联军。他们到底有何依仗？大哥，此事大有蹊跷。”
“不错，此事确实大有蹊跷。但也给了我们搜集荣克派与外敌勾结证据，从而一举将其扳倒的机会。这段时间我们改革派收缩自己力量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说到这里，胡启稍微顿了顿，“使团名单方面，虽然有你、我，但你姐不在其中。只是，还有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可莉和可萌也在名单内。”
嘭！
夏易拍案而起，“罗斯·柴尔德疯了吗？！用自己的两个亲女儿给奥托·冯交投名状！”
“倒也不完全如此，”胡萱将尾巴探过去安抚起夏易，“万华镜官员情报处传来消息，罗斯·柴尔德新添男丁，他这是在两头下注呢。”
“要是我们改革派赢了，把两个女儿的安危和我们绑在一起的行为无疑能增加改革派的好感。要是荣克派赢了，他也不会就此血脉断绝，反倒会因为两个女儿的死博得大家的同情，获得一份巨大的政治筹码。”
夏易冷笑着说道：“哼，风险对冲，果然不论是哪里的资本家，都对这手招式无师自通。”
“但他们错估了改革派的力量，更错估了你的战力！这次行动，我们要将计就计，争取把这些魑魅魍魉一网打尽！”
在胡萱的安抚下，夏易坐了下来，但他的心情依旧激荡，“好，早该那么做了。热月立国50年，除了巴士底和里昂附近的农户还算有所保障，其他地方农户的生存空间被这帮家伙不断地挤轧。”
“有些地方的百姓甚至已经到了不卖地就活不下去的地步。我是真没想到在超凡世界居然也能有羊吃人的怪事！”
“荣克派的大工厂主和拥地资本家们都是披着人皮的狼。”胡萱附和道，“我财政部门每年拿出那么多预算，用于工人和欠收、失地农户的福祉保障。”
“但近些年来，也只能勉力维持全国不出现饿死、冻死之人。而这帮家伙却吃得盆满钵满。解决荣克派后，重新分配土地产权，就又能离实现平等、和谐、幸福国家的理想更进一步。”
“不仅如此，”夏易抛出了自己最近的社会学观察成果，“羊吃人带来的强行城市化还让城内房价、物价高涨。各大城市里的土地有不少也是荣克派的，通过收取‘超级地租’，这帮硕鼠还能再对人民敲骨吸髓一波！但反之，只要解决了他们，生产力就可以进一步解放，许多社会问题将迎刃而解。”
“呵呵，我家弟弟不愧被比作‘卧龙’之名，看得很清楚嘛。”胡萱调笑道，“说起这方面的话题，易儿，多瑙大学哲学院出了一位叫卡尔·杨的青年教师，是和你齐名的改革派新锐。”
“上次我去多瑙大学，还看见他抱着你写的《论热月国家形态》读得津津有味。修为不高，但在学术上已然出了不少成果。有机会你可以和他认识一下。”
“确实有机会，不仅是卡尔，包括易儿在内，‘热月三杰’都被安排在这次的交流名单里。”胡启补充道，“在你们出使波旁的期间，我和你姐姐会把师父‘亡故’的消息带回去，彻底激化局势。”
“另外，易，此番出使波旁，你不从热月国都巴士底出发。我要你绕道纵断山脉中部，直插热月、波旁边境，在半途加入使团，以继续扩大敌我信息差。”
“没问题，我好歹也从师父那里继承了‘万华镜’魁首——‘棱镜’之名，情报方面的工作交给我就好。”
“另外，此次出使虽然凶险异常，但热月政局根基依然在国都巴士底城。为了局势稳固，应对荣克派不知何时会亮出的底牌，我这次不会真身前往波旁，而是会和你姐姐一明一暗，共同坐镇巴士底。而交流队里的‘我’，是改革派高层，同时也是你麾下万华镜成员。但实力仅仅只是宗师，虽然我和你姐会给他一些强化手段。可一旦长时间动手就会暴露。队伍的其他人最高也不过钻石级。因此，全队的安危基本就系于你一人身上，同时，你也实际握有此次探索的最高指挥权。”
“明白了，大家的安危就放心交给我吧。”
“以及，你们在波旁帝都时，我希望能有人去探一探帝都旁边的阿尔贝尔山。那里是波旁中部平原上唯一的险地，在后续我们对波旁的战争中，可能会有重大战略价值。”胡启最后指示道，“以上就是目前的全部计划，我们争取此次一劳永逸，解决热月内患，然后在明年开春出兵波旁！完成这场师父留给我们的最终试炼之后，我们就出发去星海！”
“好！去星海！”
“去星海！”
三人举杯，一饮而尽。
“啊，还有一件事，易，你出去的时候别忘记关灯锁门。”
“知道啦，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