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陈石严
凉星城林雅酒楼内，柳代菡坐在一个可以直接看到大门的座位，阿二站在她身边，虽然有座位但他坚决不坐，像一个小厮。
他们来到这里有一会了，秦琅轩叮嘱过她们，上岸后直接用空间隧道过来，不要耽误时间。
阿二等的有点无聊，问道：“夫人，那位公子真的会来吗？”
“他没必要骗我们”柳代菡回答。
“夫人这么信任他？”
“不是信任，是这样对他没利益”柳代菡笑，压低了声音说：“你知道这酒楼是什么地方吗？他为什么特意让我们在这里等呢？”
阿二摇摇头。
“‘雅’在以前其实可以写作‘疋’”柳代菡说着，葱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这件酒楼其实叫‘林疋’。”
阿二盯着这两个字看了一会，而后猛然醒悟：
“林疋……这是个‘楚’字啊！”
“小点声！”柳代菡赶忙提醒他。
阿二还是有点不可置信：“是……是那个楚家？”
“没错，这间酒楼我之前还在宗门的时候听说过，它是幽州楚氏的产业，是楚家的外线联络点和情报点。”
阿二不说话了，幽州楚氏，天下宗族之首，别说旌德陈氏，云徽陈氏家主连幽州都进不去。
“只是很奇怪”柳代菡想起此事黛眉紧蹙：“我本来真就认为他一定是楚家的人，但他否认了。他既然选择了这里见面，难道不是为了向我展示他的背景吗？可又否认了是什么意思。”
阿二也一头雾水，不过他知道这不是自己能想明白的事，便也不再想了，继续像个小厮一样老老实实站在柳代菡身边。
————
秦琅轩走进林雅酒楼，环顾一圈，看到了坐在一边的柳代菡，柳代菡也看到了他，两人对视一眼，秦琅轩示意她等一下。
随后来到了酒楼的柜台，柜台里的伙计见他径直走过来了，起身问道：“这位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秋菊花茶下来了吗？”
听得此言，伙计登时一个激灵，然后严肃回道：“秋菊花期太短，是这月刚到的，这位客官您嫌茶涩吗？”
“龙九缠身，已行二七，太累了，不嫌。”
“好，这位爷您需要什么？”
“一间包房，带我和那两个人进去，不要上菜。”
“明白。”
伙计带着秦琅轩和柳代菡上到二楼，在角落处找了一间包厢，很恭敬地送三人进去，随后关上门。
阿二能感觉到，这间房有阵法护佑，外面听不见里面，里面却能听见外面。
秦琅轩刚刚和和那个伙计对的，是幽州楚氏在外面的切口密语。
楚家是个大家族，其下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附属势力，联络点和情报点不可能认识每一个为楚家办事的人，所以，楚家内部有一套严密的暗语系统，联络点的人只认暗语不认人。
哪怕现在谁都不认识秦琅轩，但只要密语正确，他就能悄无声息地从楚家获得帮助，而且不用担心暴露自己，很多在外有任务的人会易容，即使自己的信息被反馈给上面，他们也会以为自己是某人的易容。
“阿二对吧？”
柳代菡没想到秦琅轩第一句话先和阿二说。
“在”阿二躬身长拜
“你真名叫什么？你和阿大阿三应该不是亲兄弟吧？”
阿二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愣了好一会儿，他的真名连他自己都快忘了。
“回公子，确实不是，那只是当水狼时的一个掩饰。小人真名叫陈石严。”
“陈石严，你是陈家人吗？”
“是，小人出身旌德陈家。”
“家中可还有父母亲人？”
陈石严咬了咬牙：“没有，父母都已去世，我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妻女。”
“你亲人中可有人是陈家害死的？”
柳代菡一个旁观者也是听得心惊，秦琅轩总是能看出他们内心最深处的伤疤，然后毫不留情地狠狠撕开。
陈石严不说话。
“我用人不能有一丝犹疑，我不能有，我用的人也不能有。”秦琅轩接着说：“我不会因为你跟随柳代菡而用你，也不需要你因为爱慕柳代菡而追随我。
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的目标是颠覆整个云徽陈家和幻欲宗，用他们的尸体给我的新势力铺路”
新势力？柳代菡并未听他说过这件事。
“我用柳代菡是因为她对柳无霜刻骨的恨，而至于我用不用你，我需要知道你和陈家的确切关系，以及你对陈家到底是什么态度。
若是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我们从此分道扬镳，我可以给你人皮面具和足够你下半生花的钱，你离开圣域随便找一个城池，寻几个女人买几亩地，安乐了此残生。”
静室里陷入长久的沉默，三人都不说话，就这么僵着。
终于，陈石严开口了：“我娘是陈家的秀女”
秦琅轩略放松了一点，只要开口，便是他心防溃散的开始。
“我父是旌德陈家的上上一任家主陈泰，他强暴了我母亲，公子知道那时候陈泰多大了吗？”陈石严苦笑：“九十七岁。”
“他施暴完没多久就猝死了。只留下我母亲在陈家饱受欺凌，以及我这个野种。
我母亲无数次想过自尽，来结束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但因为有我，她一次次挺过来了。
七岁那年，我被发现有点术炼的天赋，后来又发现我是比较擅长驯兽的，便被专门训练此技，只是……我母亲看到我有了一技傍身，能自己走下去后，便投湖自尽了。
我虽姓陈，可在陈家再无一点根基，每天只能不停为陈家驯兽，换了一点食水和一处栖身之所，能有温饱便无所求”
“后来怎么被分配当了水狼呢？”秦琅轩开口问道。
“三年多前，我御兽时不慎失误，一头灵豹暴走，伤了陈家的小少爷。”
陈石严说到此事半躺在椅子上，仰着头望着天花板。
“我被几批人轮着打，从早打到晚，到后面我都没有知觉了，当时真觉得，就这样去见我娘了也挺好。
但是，我遇到了夫人。夫人说，他的船上还缺个御兽的，让我跟她当水狼。陈家还是顾忌夫人的身份，便同意了。”
柳代菡再怎么说也是柳无霜的子女，幻欲宗和云徽陈家可以看不上她，但旌德陈家还是没这个胆子。
“那时我便想，此生就这样追随夫人，了此一生，若有危险，将这条命还了夫人，就去找我娘。”
柳代菡低下头，叹了口气。这些事情她从来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