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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归来重逢:不见天日的七百三十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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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楼的风携着海浪的咸湿远远扑面而来,令这个季节午后的燥热缓解了许多。

    贺冕在酒店顶楼端着狙击枪已经快半个钟头了一直关注着对面公司楼办公室里黄海利的动作。

    他一腿架上平台栏杆,以手肘为支架,如此归然不动,仿佛屏蔽了外界声音。

    ……

    公司楼内,梵陨河并不至于从四十八层爬到五十层要半小时。她只是在经过四十九层时发现一间杂物间,而后便发现了被一堆东西压在下面的一箱军火——整整一箱子的定时炸弹和枪支弹药。

    于是梵陨河又折回,在四十五至五十层每一层都安装了至少两至五枚炸弹。

    求的就是一个刺激。

    她定了十五分钟,十五分钟里必须成功刺杀黄海利离开公司。

    但凡事多少避免不了有个意外啥的……

    梵陨河踩着高跟鞋飞快从杂物间跑出,销毁掉剩下的炸弹后立马冲向五十楼。刚跑到四十八层应急通道尽头,便见有门被打开,有男子整以暇寐走了出来,还不紧不慢带上了门理了理衣服。

    果然小看了这老奸巨猾的,温柔散这么重要的东西,对于一个能将办公室设在中间楼层的董事长来说,更不可能将温柔散存放在公司了。

    旅途一边想着一边懒洋洋抬眸,猝不及防就对上了眼前女子浅色的眼睛。

    双方都怔在原地,旅途稍感意外轻轻扬眉,看着半晌没回过神来的梵陨河,笑意轻佻:“好久不见,北姐。”

    梵陨河看着他,眉眼间依旧是她熟悉的少年模样……这狗就算是化成灰她也必须认得出来。当年初涉缅北的少年被她耍得团团转,人性的背叛、精神摧残,又或是众叛亲离,一桩桩一件件如此反复……到今天梵陨河才发现旅途竟然是和自己最像的,一样不肯为谁所臣服。

    双方正僵持不下间,听得不远处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几乎同时,梵陨河扔了手里墨镜揉乱自己头发,而后扑上前一把揪住青年衣服和他调转体位。一切来得旅途猝不及防,梵陨河动作一气呵成,眼下在旁人看来就是他将梵陨河压在角落里想要强要了她一般。

    旅途:“……”

    梵陨河抬眼冲他一笑。

    旅途感觉毛骨悚然,果不其然……

    “啊!不要……”梵陨河重重拽了他一把,而后双手抱胸前顺着墙壁滑坐下去,颤抖着身体,看起来就是一个弱不禁风的美人儿。

    旅途被她拽得一个踉跄,一手撑住墙壁才稳住。

    于是,匆匆从电梯里出来的安姐看到的正是旅途圈住自家小姐想要强吻她,而小姐慌乱之下跌倒的一幕。安姐整个人僵住半晌,才猛地冲过去:“小姐!”

    旅途忙退开摊开双手:“‘你家小姐’绝对污蔑我啊,我没有做什么。”他意有所指加重了‘你家小姐’四个字。

    安姐抬头瞪他一眼,随后忙问梵陨河:“小姐你怎么样?没事儿吧?”

    “安姐……”梵陨河带着哭腔抱住了她,却轻轻抬眸看了旅途一眼。

    旅途觉得不妙:“别……”

    话没说完,就见这女子利落手起又落,将安姐打晕了。

    旅途莫名松了口气,至少没杀人灭口。但是从方才的楚楚可怜到现下一脸淡然起身整理衣服头发还是给旅途看呆了,梵陨河这一连串演技熟练得他差点信了自己“莫须有”的罪名。他挑眉:“北姐,你演技一如既往地让旅某人感到佩服。”

    “过奖。”梵陨河看着他:“你也是来杀黄海利的?”

    旅途扬眉:“杀?”他心闲气定笑了:“他不能死,我还有事找他问清楚。”

    “我还以为许久不见,我们旅二少爷变了心性,不像从前那样蠢了呢。”梵陨河冲他扬唇一笑,后退两步,转身跑上楼去!

    旅途挑眉,当即追了过去。

    一前一后从四十八楼狂奔至五十楼,轻车熟路来到董事长办公室外,隔着玻璃门梵陨河不带一丝犹豫的,抬脚就是一记侧踢,尖细的鞋跟将这不知道哪国生产的玻璃瞬间踢得稀碎。

    办公桌后,坐着依旧英俊精神的中年男子,他一脸错愕,不明所以大喊:“什么人敢……”

    “砰!”自旅途和梵陨河后面打来一枪正中黄海利左臂。

    “啊——”

    梵陨河回头想看清是谁开的枪,却看见旅途就要抓住她,当即抬脚跨进办公室举枪对准了黄海利。

    旅途瞳孔骤缩,抬脚借力蹬上已经破碎的门侧翻过来一把夺了女子手里的枪!

    他转身往办公室里退着,一边将枪口对准了梵陨河:“你要杀他我不拦着,至少先等我问完。”

    “来不及了。”梵陨河无视他手里的枪,走上前直视着青年的眼睛:“我在大楼里安装了定时炸弹,只有十五分钟。”她看了眼腕表:“现在还有五分钟。”

    气氛凝固住,半晌听得旅途轻哂出声:“梵陨河,你这个疯子,精神病院的大门怎么还没对你敞开呢。”

    “彼此,你认为你能好到哪儿去?”女子笑意清扬,是旅途熟悉的气人神色。

    旅途看着她,转而翻过办公桌,带着黄海利往落地窗边退去。

    “没用的二途,横竖,他今天都得死。”梵陨河忽而自腰间又掏出一把枪,直指黄海利!

    旅途一把勾住男人脖子卧倒。

    “砰!”一枪落空,碎了一整面落地窗。

    旅途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靠!这哪个鸟国造的玻璃,太劣质了吧?”

    还剩三分钟。

    而此时,对面酒店楼顶上,贺冕早已惊讶到忘了开枪——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所谓的刺杀计划的执行者会是梵陨河!

    这让他怎么放过黄海利?万一梵陨河真杀了人她这一辈子就毁了。

    另外一个似乎是旅途,好小子这么久了倒是混出头来了。贺冕强行收敛思绪,继续透过目镜静观其变:“梵陨河啊梵陨河,放着你好好的北姐不过得舒坦些,跑这儿来凑什么热闹?两年的折磨也没能让你长记性。”

    北姐不过一个强势的头衔,贺冕自从三年前发现梵陨河踪迹就一直关注着她,好在她并没有干什么违法的勾当,那些人以讹传讹,倒是越传越夸张了。只是天天在法律边缘徘徊也让贺冕替她捏了把汗,这会儿遇上旅途情绪有所波动,说不准就真害了人。

    连水牢都熬过来了,可不能栽在法律上。

    五年前,他和江遣遭到地方军追捕,同时查到白狼的关键线索,两人冒死决定查到底,却吃了大亏,他和江遣走散,最后还是梵星盏及时找来捡回他一条命。

    休整一段时间后,再回北街,却得知了不少消息:他和江遣逃走当天中心市区赌场附近的老巷子无故遭轰炸失火,梵陨河和旅途带着尚在襁褓里的孩子也失踪。

    贺冕和梵星盏想尽办法也没能打听到关于梵陨河的半点消息,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找到第二年年底,果敢市中心一处酒吧里突发一起“高跟鞋索命”杀人事件,凶手外貌特征到性格,无一不告诉他们,梵陨河回来了。

    且带着少年时期的她不曾有的强势狠戾,高调地宣布了她北姐的身份回来了。

    他和梵星盏带着担忧又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梵陨河并非真的杀了人,对方醉了酒,调戏同样醉了酒的梵陨河。梵陨河纯属正当防卫,且失手杀的还是个毒贩瘾君子,这丫头被带去警局走了一遭,没事儿人似的又被放出来了。

    人是没事了,他和梵星盏还是不放心,又辗转之下得知了梵陨河失踪这两年的经历:她被‘那伙人’抓走了——至于那伙人,似乎存在了很久,贺冕和梵星盏也一直在查。对方因为一个温柔散,对当时的少女进行了非人的整整两年折磨。

    期间,梵陨河宁死不屈,一开始他们还只是严刑逼供,后来发现没用,愈发丧心病狂了。

    他们喂给少女的一日三餐里掺和着蚯蚓、蜈蚣之类的虫,没有一天是重样的,甚至连他们进行毒品研究用的老鼠都用上了。

    在充斥着毒品和肮脏的基地里,‘那伙人’难免会无聊,于是折磨人质成了他们最大的乐趣。也是那个时候,梵陨河恍然间意识到,原来在恶人的世界里,没有人与人的区分,男性可以是畜生、玩具,女性也可以是畜生、玩物和性奴。

    他们将她带到驯兽场,让早已被折磨虚弱到极致的她与狼、豺、豹、与虎相争相斗。人与兽,只能活一方。但梵陨河是较为重要的人质,真将她玩儿死了他们没法交代,于是估摸着,每每在少女只剩一口气时将人拖走。

    彼时的她毫无反抗之力,每天想着的是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鬼地方。她精神无时无刻不在饱受折磨,几近麻木。

    同一种表演他们乐此不疲看了几个月也会失去兴趣,恶人或许不会一成不变地坏,但在这人间地狱罪恶却可以是他们的职业。他们看着梵陨河脏乱狼狈却依旧难掩惊艳的面容,淫秽不堪的内心罪恶喷涌而出。

    他们将她剥得只剩残破的内衣,赤裸着身体逼她给他们跳舞,她不从,他们就开始变本加厉花样式折磨她。她被关进巨大的笼子里,通上电点击她,直到她晕过去,他们又将笼子吊到生化池上方,浸入不知道有着什么成分的池水中。

    浸入、拉出、再浸入、再拉出……如此反复,到后面梵陨河已经神志不清,耳边只剩他们模糊的污秽调小和肆意大笑。她没有反应,他们又失了兴致。

    庆幸的是,他们在这充斥着“黄赌毒”的地狱早已见惯了各种恶心淫秽的场面,也尝试够了,他们并不觉得能从梵陨河这么个毛丫头身上得到身心愉悦的满足。

    但他们可以以更残忍的方式践踏着她身为女性的尊严——逼她与兽交孃。

    这一次,她以死反抗,将这群畜生吓到了,梵陨河也因此逃过了一劫。他们差点因为玩乐弄死这么个重要的人质,上面严重警告了他们,心中不爽的同时变本加厉了对她的折磨。

    他们将梵陨河与一群男性人质一同推进了驯兽场,放出饿了三天的狼群让他们与狼肉搏保命。她被撕扯得满身狰狞伤口,最终在无数双或震惊或求生欲强烈的目光中和冷血的兽眼对视上,受得几乎只剩骨架的她却生生咬死了一头狼。

    在人兽双方惊愕的目光里,她抱着死狼狼吞虎咽撕咬着吃着……

    两年,整整七百三十九天,她时而怯懦弱小、时而坚忍凶狠、时而又麻木呆讷、时而傲气凌人……这般似永无天日的阴暗腐败惨无人道的折磨中,梵陨河精神几度崩溃,几乎丧失语言。却依旧固执地守着自己宁死不屈的原则,他们没能从她口中得到一星半点有用的线索。

    后来梵陨河怎么逃出生天的,贺冕多方打听也没能得知,梵陨河这两年的遭遇还是贺冕花了不少功夫找克里亚·瑟托人查的。

    梵陨河两年的悲痛,贺冕却只花了二十分钟从克里亚·瑟口中听故事一样听完。这会儿回想,只用了不过短短十几秒。

    他迅速调整角度,通过目镜瞄准了对面办公室里女子手中的枪,果断扣下扳机:

    “砰!”

    对面楼中,正僵持不下的两人皆惊,同时看去。

    梵陨河眼睛动过手术,如今丝毫不近视的她能清楚看到对面楼顶贺冕的面容。

    她微垂眼眸看着自己渗血的掌心,笑了下,抬眸冲贺冕远远一歪头,眼中却是机械的冰冷质问。

    顶楼之上,贺冕通过目镜看清了梵陨河的口型: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贺冕手下一紧,还没来得及思考什么,就看到了更为震惊的一幕:

    “轰!”

    “轰轰!”

    “轰轰轰轰……”

    几百米高的写字楼中间楼层在巨大的爆炸冲击中冒着滚滚浓烟,不断有废墟炸出楼砸下去。霎时间火光冲天,依稀可辨下方一片惊叫声。

    贺冕收枪转身离开,总不能以这种方式还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眼丫头就又要告别……

    ……傍晚时分,烈阳隐入云层后,不消片刻,曼谷街头毫无征兆下起了雨,海的咸湿气息裹挟着晚风更浓重了。

    偌大的写字楼附近拉满了警戒线,现场一片混乱,119和110正忙着对被埋人员进行搜寻施救。因为大楼随时有二次坍塌的危险,且经历几个小时的生命探测并未发现还有被困人员,现场暂时没什么人了,忙乱的都在消防车和救护车附近。

    没人注意到一个矮小的身影迅速从警戒线下钻了过去,直奔摇摇欲倒的写字楼。

    是旅泽栖正拿着平板定位他老叔的手机,他左耳塞着蓝牙耳机,右耳去听周围动静,小脸严肃观察着周围动静。

    他试探着慢慢往前走去,耳机里始终一片寂静,检测不到他叔半点消息。

    “咔哒!”一旁巨大的水泥板下有一双纤细好看的手冷不丁伸了出来,拨开了乱石。

    旅泽栖吓了一跳,抱着平板警惕退开。他好奇打量着水泥板下爬出来的人从容站起身来:眼前的大姐姐一头长发挑染,穿着黑色风衣,短裤下的腿修长白皙,不过有伤痕血红还蹭满了灰土。

    旅泽栖觉得眼前这个大姐姐好帅气,还有点眼熟。

    梵陨河拨开挡住眼睛的凌乱长发,看清了眼前这个还不到她大腿根的小团子,微微一怔。

    这小孩简直就是缩小版的旅途。

    心下有了猜测,她试探着开口:“木木?”

    旅泽栖心中奇怪这个帅姐姐怎么知道自己小名的,刚要问,脑海中就想起了他在老叔手机里翻到过的照片,脱口而出:“你是我老叔手机相册里的那个短头发的帅姐姐,对吗?”

    “你……”梵陨河不太确定:“你老叔?”

    旅泽栖:“他叫旅途,我叫旅泽栖,泽水而栖的泽栖。”他上前:“帅姐姐,你能帮我找我老叔吗?大楼塌了,他可能被埋在下面了。”

    梵陨河并不想帮忙,但她没法告诉这个小孩是她故意害的他老叔:“你老叔……”

    “哎!那边还有活的!”

    “姑娘!你没事儿吧?”

    不远处有围观的中国人发现了他俩,梵陨河当即一刻不带犹豫拉着旅泽栖就进了斜斜欲坍塌的大楼里去:“先躲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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