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遇泥人
丽娘见事情已经无法再继续隐瞒下去了，只能如实相告：“把泥塑娃娃带回家是一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钰儿还没出生。因为郎中说，肚子里的孩子有些胎大，没事需要多走动走动。我便像往常一样早早的吃了晚饭，沿着东街的学堂往前走。看着那些孩子们下学的身影，忍不住幻想肚子的孩子要是个男孩，等这么大的时候也送到这里念书。每天这个时辰一定要带着糕点来接他下学，听他叽叽喳喳的讲述先生今天教了什么，晚饭想吃些什么。
如此边想边走，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远远走出了东街的范围，来到了一片荒无人烟的地方。好在当时天还没黑，西街的房屋还能看清，根据建筑的方向也能到家。这么想着，心里倒松快了一些，正好可以欣赏一下此处的风景。因为怀孕以后心情一直很好，这半人高的杂草也觉得长得很是讨喜，连地上不知名的小花都开的那样娇艳动人。
顺着小路走了几步后，发现半人高的草丛中居然有一个酷似土地庙的小庙，仔细一看庙里供奉的竟是个泥塑彩娃娃。
那小娃娃长得像春节年画上的娃娃一样，白白胖胖的，脸上还挂着笑容，想来也是求子之类的神仙。我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小庙的顶是破的，娃娃身上的彩釉大概是因为雨淋日晒的缘故，变得有些模糊褪色。庙前的供案也积了一层厚厚的灰，想来也是很久没有人来祭拜了。
我到底是有些于心不忍，便虔诚拜了几下，想着不如把它请回家供着，希望能保佑钰儿平平安安出生，健健康康长大。
带它回来没几天，郎中来诊脉居然说孩子的胎像正常。我想这大概是它在保佑我，于是愈发喜爱珍视它了。
后来有天晚上做梦，梦到它告诉我第二天会临盆，要提前找好稳婆。那几天夫君押送犯人上京，也不在家。一大早我就派家丁阿东去请张稳婆，谁知张稳婆去隔壁村吃喜酒了。
便只能去找更远处的王稳婆，路上下了大雨，那蠢才阿东居然不急着把稳婆带回来，反而找了家户农歇脚避雨。
稳婆见阿东不急，询问孕妇情况。阿东的眼睛和心思都飘到了农户家正在剥豆角的小姑娘身上了，哪里还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只敷衍道：‘郎中前几日来瞧过说是再过个两三日才临盆，大概是夫人盼孩子盼了五六年才盼来，凡事都格外谨慎小心。不妨事，我们也就避避雨，耽误不了多久功夫。’
稳婆听罢，便也放心的歇了下来。谁知就是这么一歇，临盆的时候没有稳婆指挥，家里的丫鬟们手忙脚乱的，待稳婆慢悠悠赶到府里的时候，孩子已经生下来了。”
丽娘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接着道 “但是钰儿他没气了 ”
说罢便又掩面痛哭起来，小满三人谁也没有上前打扰，只默默的听着这一出人间惨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也不知道丽娘哭了多久，慢慢的他的情绪缓了下来，哭声也渐渐小了下来，尔后终于恢复了平静，接着道
“那天，身边的丫鬟都劝我把钰儿埋了。我选在了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下，这样我的钰儿就能每天看到我了。我抱着钰儿一个人坐在那棵梧桐树下。
我坐了很久，从黄昏坐到了深夜。我还拿着那个泥塑娃娃，想着把他和我的钰儿埋在一起，这样我的钰儿就不孤单了。
谁知居然看到阿东抱着一个包裹鬼鬼祟祟的往后门走去，想来是怕夫君回来追责，卷了府上的金银细软想逃出去。
要不是阿东，我的钰儿怎么会死，我还没听到我的钰儿喊我一声娘亲，我盼了整整五年啊。一定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我要让他给我的钰儿陪葬。
我要杀了他！随后我就躲在通往后门的那个回廊的柱子后面，等阿东走过来的时候，我拿起手上的泥娃娃就砸向他的头顶。一下，两下，三下···鲜血飞溅到我的脸上，热热的，眼泪从眼眶中流下来和着脸上的血流到嘴里，又咸又腥。
我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乐，我站在冷风中仰天长啸，好钰儿，娘亲给你报仇了，你快回来好不好。谁知，待我冷静下来后，地上阿东的尸体已经不见了，甚至连半点鲜血也没有留下。泥塑娃娃还在我的手上，它还是那样笑着，上面也没有一点鲜血。
我一时有些分不清刚刚发生的一切是我的幻想，还是说，我真的杀了阿东。我有些后悔，但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一阵冷风袭来，我稍微冷静了一些，嘴里的腥咸味道还在，想来我是真的杀了阿东，只是尸体不知为何消失不见了。
‘哇······’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此刻的寂静，是我的钰儿，他在哭，他在梧桐树下哭。至于阿东，死了便死了吧，我要去找我的钰儿。
我踉踉跄跄的跑了过去，抱起钰儿，我的钰儿活了过来。他在哭，他身上还有温度，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对不对。我就知道上天不会对我这么残忍的。
第二天，夫君回来了，府上有下人提起钰儿刚出生是没气的事。夫君叫了郎中来瞧，我的钰儿很是康健，想来只是在肚子里憋的稍微有点久。一切都和大家期望的一样，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
至于失踪的阿东，大家都以为他是畏罪潜逃，索性母子平安，也就没有人去计较一个家丁的出逃。更何况夫君一向宅心仁厚，想来就算阿东没有出逃，钰儿没有活过来，他也不会过多苛责阿东。
我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的，我的钰儿突然无征兆的没有了呼吸，就像出生那天一样。
我抱着钰儿跪在泥娃前祈祷，求上天别收走我的钰儿。我隐约觉得阿东一事也许是泥娃在帮我，钰儿复活应该似乎也是他在帮我。
果不其然，我刚刚跪下没磕几个，那泥娃就开始说话，他告诉我，钰儿本来就应该死在了出生的那天。是他用阿东的命为钰儿续了一个月的命，但是也只能到此了。
只要我的钰儿可以好好活着，别说一个阿东，十个阿东以命抵命又怎么样。
我歇斯底里的想要为我的钰儿寻求新的生机，泥娃也确实告诉了我一个办法，只要继续以命抵命我的钰儿就还有一线生机。但泥娃却要和我签订契约，那次是泥娃为报答我从庙中收留它，从而强行自损修为用阿东为钰儿续命。因此，泥娃的本身还多了好几条裂纹，我才恍然想起，自从阿东离世那晚起，泥娃确实多了几道裂缝。我还以为是因为当时砸向阿东太用力所导致的。
他表示需要和我签订一个共生契约，这样秘术才能正常实施。契约一旦签订，相当于代受天谴，需要以人身承受天雷，虽不至死，但过程极为痛苦。每日都要经受抽筋剥皮，大火烤至骨髓的疼痛。
我不能接受我的钰儿再次离开我，只要有一线生机，哪怕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所以哪怕你的父母因此去世你也在所不惜嘛”小满心里一阵发毛，忍不住打断了丽娘。
“我当时并不知道需要付出我父母的生命，我没想害死他们”丽娘冲小满嘶吼到
“上吊的郑伯，他的女儿比你小不了几岁，他女儿也不想自己的父母去世。
工人王亮，他的儿子才刚刚会走，就失去了父亲，他的妻子面对刚刚会说话小宝的询问只能哭着说爹爹去给小宝买拨浪鼓了。
去打猎的李秀，他的妻子刚刚有孕，他只是想去山里给妻子打点野味补补身体，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还有去伐树的许清，他只是想给老迈的母亲做一个大点的躺椅，好在天气好的时候可以把母亲放在院子里晒晒太阳。他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他们，他的母亲含辛茹苦的把他带大，眼看着许清能挣钱了，却要遭此噩耗，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有想过许清的母亲吗。”旌阳一口气说了许多，他在为那些无辜枉死的人鸣不平。
“我没想害死他们，我真的不想，我真的不想这样的······”丽娘又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