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觅迹寻踪
“鹿远航，帮我一次，帮我找到我爸。”他的声音颤抖，语气很卑微，他在恳求我。
“我怎么帮？报警啊……”
“不！！”
“为什么？”
“没有原因。”
“程湛，你不坦诚，事到如今，你还在隐瞒马凤心案的真相，还想让我帮你？”
那边许久的沉默，呼吸声沉重。
“鹿远航，你太执拗，有时真相是会伤害一个好人的。”
警方推断程湛不是杀害马凤心的真凶后，通过调查得来的线索，将嫌疑人锁定在程俊义身上，奈何没有确凿的实质性证据。面对警察的调查，程俊义变得糊里糊涂，说话颠三倒四，时而清楚，时而痴傻，警察也无可奈何。
“鹿远航，你让程澈帮帮我，他人脉广，渠道多，我爸他走不远的，我担心他出危险。”
“凭什么觉得我们会帮你啊？”
“凭你们善良。”
“你这是道德绑架！！”
“我只是不想我爸出事。”
“你哥他也病了，之前出车祸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程湛，我知道，你排斥程家，不愿意认亲，是因为你一早就做了关键时刻替某人顶罪的准备，你不想程家出一个杀人犯，不想程家有一个弑母的恶魔，不想给程家抹黑。所以，你无论如何也不认亲。”
“我真讨厌你这副自以为了解我的样子。鹿远航，你这样特别令我厌烦。”
“急了吧，说明我又说中了你的心思。”
“鹿远航，你帮我一次，没有他，我当年就死在医院太平间了。”
“……我马上联系程澈，你等我信儿。我的话，你认真想想，程父程母岁数大了，阿姨之前心脏做了支架手术，他们对你有亏欠，更多的是怜爱心疼，有生之年，希望你能喊他们一声爸妈。”
“……我知道了……”
我给程澈打电话。
“喂……”
冷冰冰，没有温度，我的心情有些低落。
“在想我吗？”
“在看财经新闻。”
“哦。都没有职位了，还操心什么啊，彻底躺平不好吗？你心脏原本就不好，趁着养病，好好休息。”
“我听说，你们律师，有时为了拉案源，会去泡夜场，结交三教九流，特别是那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危险分子，是你们主要狩猎的对象，是吗？”
“你听谁说的？我没有啊。”
“没有就行，安全第一。”
“程澈，你在担心我啊？”
“你不是我前女友吗？我关心你，有问题吗？”
“谁是你前女友？会不会说话？呸呸呸。”
他在那边笑了。
“我这会儿没功夫跟你扯闲篇，你那个乖巧懂事又省心的双胞胎弟弟，程湛，求你帮他忙。”
“我又不认识他。”
“记忆丧失了，骨血这东西可丧失不了。”
“他怎么了？”
“他养父程俊义走失了，程湛急疯了，四处找也找不到，说你人脉广，本领大，渠道多，求你帮他找到程俊义。”
“不是有警察吗？”
“他不想惊动警察。”
“我不是万天的总经理了，人走茶凉，无人问津，帮不了。”
“行了，那点余温也够用了，那可是你亲弟弟。”
“我凭什么帮他？”
“凭你善良啊。”
“你这是道德绑架！！”
“废话，你是我男朋友，不绑架你绑架谁啊？？再说了，你这么心胸宽广、有情有义的男人，怎么能不出手帮忙呢？”
现学现用，戴高乐，高帽子一戴，谁都乐呵。
“程俊义分明就不想程湛找到他。”
“什么意思？”
“我虽然记忆丧失，但听你讲了他的事，他是个聪明人，他要找人，必先查附近的监控，但很显然，四处找也没线索，说明程俊义有意避开了监控路段。”
“哦，是的……”
“程湛不愿意惊动警察，因为什么？因为程俊义大有可能就是杀害马凤心的凶手，能不让警察掺合进来就尽量不要。这个敏感时段，程俊义走失，很容易让人联想畏罪潜逃，但他还是偷偷走了，为什么呢？”
“不知道……难不成又是父子两个商量好的一出戏？扰乱警方视线？不对啊，那就更应该让警察帮忙找人啊。”
“先找到程俊义吧！！我联系付鹏宇。”
当天晚上，程澈自失忆后，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亲弟弟。付鹏宇行动很快，分派人手，四处搜寻，城市不算大，找个老人应该不难。
程湛很憔悴，胡子拉碴，不修边幅，颓废消极，但依旧难掩帅气。
“程俊义走失时，家里同时少了什么东西吗？比如他的日常用品、衣服鞋子。”程澈在出租房转了一圈，问。他虽然面色冷淡，但看到弟弟的住宿条件如此简陋，还是露出了心疼的神色。
程湛摇摇头，他已经没有了主意。
“他平时有经常来往的朋友吗？”
“他基本住在乡下，有时进城跟我住一阵子，来城里的医院看看病，这边他没有朋友。”
“那他平时除了呆在家里，有常去的地方吗？比如广场、公园……”
“他喜欢钓鱼，有时一个人去附近的鱼塘钓鱼，也算是孤寡老人的一种消遣吧。”
“知道鱼塘的位置吗？”
“你觉得他去鱼塘了？不，附近的地方我都找遍了，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附近路段的监控，你都查了？”
“嗯，委托社区的人帮忙的。”
“我看你家里装了摄像头，为什么不看看呢？”
“家里？有什么用？”
“打开看看，没准有线索……”
程湛打开家里的监控，他时常外出打工，程俊义岁数大了，身体不好，一个人在家，程湛把家里每个角落都安了监控，方便实时查看父亲的情况。
他调出阳台的监控，阳台有个存放物品的木架子。回放录像显示，程俊义出门前拿走了架子最底层摆放的钓具。
“他真的去钓鱼了？？”程湛说。
“附近的鱼塘没有，也许他去了更远的地方。”程澈说。
程湛想了想，眼睛一亮，说：“我记得他提起过一个野鱼塘，离家很远，他出去办事时偶然发现的，说是个钓鱼的好地方。”
“你知道具体位置吗？”
“不知道。但他是坐29路公交车，沿途中看到的，有一天他去开发区分院看病，返程途中看到的……”
我们查了查公交的路线图，沿途基本都是商业街和住宅区。
“这里……”程澈指了指其中一个叫“秋窝”的地方，说：“我记得它是一个村的名字，位于开发区某镇，当初镇政府打算在这里建公园来？”
我也有印象，说：“有阵子市民是这么传的，说要建造一个大的湿地公园，后来镇政府发出公告，并没有建设的政策和计划，可能中间有什么事吧。”
“只有这里，才有可能坐车见到野鱼塘！”
程澈开车，带着程湛一起去，我有些不放心，说:“等等，我跟你们一起去。”
程澈一把拉住我，淡淡说:“你笨手笨脚的，去了也是添乱，我去吧。”
我不服气，说:“我哪儿笨了？”
“哪儿都笨。”他穿好羽绒服，说:“在家里等消息吧。”
“家？我在哪个家等消息啊？”我明知故问。
他听出我在下套，没上当，笑着说:“我家。想吃什么自己拿，反正你也知道好吃的放在哪里。”
我一个人在家里转悠，当初离开时，我只拿走了部分属于我的物品，其余的我跟他讲，不要了就直接扔了。
但我发现，他并没有丢掉，比如我买的暖色调的床品和窗帘，他并没有换掉，他一个人住时，都是冷色系，确实有高级感，但少了人情味跟温馨感，我们同居后，都给换了。
他喜欢简约，家里除了绿植，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摆件，屋子没有温度，冷冰冰的。我住进来以后，添了很多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小摆件和小挂件。
冰箱上依旧贴着各种花花绿绿的贴纸，沙发上依旧摆着卡通抱枕，床头可爱的玩偶们静静看着我笑。我走进卫生间，空气里弥散着淡淡的香气，是我买的香薰的味道。
我欣喜一笑。
他很晚才回来，脸色不好。
“程俊义找到了吗？”我揉揉沉重的眼皮，打了个哈欠。
“嗯，找到了尸体。”他显得很疲惫。
“他死了？！”我瞬间睡意全无，特别清醒，心跳忍不住加速。
“对，在一片无人看管的野鱼塘里，被电死了。”
“电死了？？怎么会……”
“他的钓鱼线碰上了高压电线，当场死亡，人都被烧焦了。”他露出不舒服的表情，可见程俊义死得多么惨烈。
我总觉得不对劲儿，这个节点才突然反应过来，说：“不对啊，天气才要转暖，乍暖还寒时候，河里的冰还没化彻底呢，怎么钓鱼？！他这个季节，钓什么鱼？”
他看着我，没说话。我在他的眼神里，明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