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刺眼的曙光：信徒与诸神的微妙联系6
“根据最新预报显示，太阳耀斑将迎来有史以来最强一次爆发，在户外作业人员务必做好相应防护，非必要不外出，本市将进入戒严状态，具体解除时间另行通知。”
弥生读着投屏上的字，他猜学校大概率又要停课了。由于太阳耀斑期间网课根本无法进行，他自己已经事先准备了很多书本，这样既不会受到电磁干扰，又可以保护眼睛。
受父亲影响，他从小就对物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其他同学还在进行简单的物体受力分析时，他已经开始初涉动能量守恒。
一阵轻轻的开门声传来，紧接着是褪去防辐射服的声音。是父亲回来了。
“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是什么？”
弥生兴冲冲地跑到父亲身旁，看到他正晃动着手中的盒子。
“先和我汇报一下最近的学习成果，我再考虑要不要现在就给你。”
“最近……最近我学到了动量定理。”
“唔，我总觉得这个公式是十分全面的公式。”
“为什么？”
“因为质量和速度完全可以代表我们这个世界，世界正是由物质和运动组成。”
“宇宙中还有那么多真空，也肯定会有绝对静止的东西。”
“不，我的孩子，只要我们还处在一维且单向的时间里，如果时间不止，那么运动不息。”
“我大致能明白你所表达的。”
“没有完全意义上的静止，因为时间即运动和热量，从这种角度来看，时间也可以具有方向性，或许我们还没有找到逆转时间的方法，但我相信因和果始终不是永恒不变的。”
弥生第一次觉得父亲说的话是如此搞笑。“你是说因和果会颠倒？这怎么可能？”
“如果是你早就看到了结果，是结果触发你之前的一系列行为呢？我倒是觉得不无可能，”父亲像是来了劲头，他把弥生当做一个可以交流的伙伴，又饶有兴致地说:“就比如我手中的盒子，如果按照正常的逻辑来看，你并不知道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甚至都不会提前想到今天我会带礼物给你，当你答对我的问题后打开盒子，自然而然会清楚我送给你什么。”
“可你有没有考虑过事情进展另一种逻辑，便是这一切一开始就决定了你必然会知道盒子里的礼物是什么，之前我们二人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为得到这个结果而有序的进行。”父亲随即抛出这样一个结论。
“听起来好乱，你是不是最近搞研究走火入魔了？”弥生讽刺道，“这明显违背了科学，也违背了哲学，看你最近不是对哲学挺感兴趣吗，怎么会有这种可笑的想法。”
“我的孩子，最近我有一种预感，它越来越强烈，以至于让我寝食难安，”父亲似乎陷入到某种巨大的忧虑之中，他眉头微皱，眼神也变得迷离。“我总觉得冥冥中有东西在指引着我们向某个方向发展，我说不出缘由，也暂时验证不了结果的真实性。但我坚信那个结果早已经存在，而我们做的一切也一定有着某种意义。”
“你该不会真是信奉神学了吧？怪不得跟随你研究的人越来越少，都跑去找林岐叔叔了。”
“我们从未分家，他负责实践，我负责理论，这本就是两个联系紧密的事物。”
“可我只相信实践得出的事实，更尊重所处维度里的所有物理定律。”
父亲没有再搭话，而弥生似乎也对他手中的盒子失去了兴趣。可接下来父亲的话更让他对他失望至极。
“我曾做过一个梦，无比真实的梦，梦里我看到人类在新的星球上繁衍生息，就同许多年前在地球上一样。”
“那我们就向那个方向努力，张掖基地不是已经夜以继日建造飞船好多年了。”
“那是在为远走太阳系做准备，人类正向着我所梦到的一切而努力。”父亲似乎依旧执迷于解释那个梦，他继而又说，“我深信这个梦并不是毫无根据，它就像高维生物给我们的投影，我们只有以如此虚幻的形式预见未来，才能保证现阶段进行的一切活动不会被结果所影响。”
“高维生物？我看你真是疯了！即使真有高维生物，那么也不可能以梦境的形式给我们任何建议，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地迷信？”
弥生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促使他对物理产生深深兴趣的是父亲，可就在他刚刚建立好科学观时，又是父亲要将它亲手打破。
父亲摇了摇头，像是无奈，又像是在嘲笑弥生幼稚的想法。“你还没有看盒子里的东西呢。”隔了一会儿他对弥生说，“你要不要亲自打开它？”
“我没有兴趣，从今天开始我不希望你再影响我对世界的认知，你的那一套理论或许有根据，又或许没有，但那是你要求证的事，和我无关。”
“孩子，结果就是结果，在同一维度的空间和时间内，它不会改变。”说着父亲就走进了厨房，再没和他交流过。
弥生越想越生气，他盯着摆在桌子上的盒子，发泄般用力将它打到地上。
盒子滚动了一阵，咚的一声撞在墙角，一架宇宙飞船从里面弹了出来。
弥生定睛一看，发现那正是张掖发射基地制作的首批“女娲号”模型。“女娲号”于去年完成了主体建设，就差安装动力总成便可以投入使用。可动力总成的研究却出现了瓶颈，以现有的核能技术还远远达不到星际旅行的要求。
他是从哪儿搞到这么棒的东西的？弥生此时的气好像也消下去些，他捧起“女娲号”模型，检查是否有被磕坏的地方。
可不一会儿，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出。再次将目光转移到“女娲号”上时，他才反应过来。
看来是已经知道盒子里装的东西了。他心中感叹，但他还是无法把这一切和父亲那荒谬的理论联系在一起。他想，即使现在不看，以后的日子里也总会知道里面是什么。
但这样一来似乎又间接印证了父亲的说法。弥生感觉像是进入了一种死循环，这让他越发头痛。他不信父亲那一套，却好像也找不到反驳的证据。
反正不是我亲自打开的。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毕竟，只有他亲自动手见证结果，父亲方才得理论才勉强算是有些道理。
“晚上我不吃饭了，你做饭了我也不吃。”他倔强地冲着厨房大吼，释放着自己的不满。
当晚弥生就做了个梦。
他正身处一个未知的星球之上，天空中的恒星虽小却明亮无比，光芒呈刺眼的白色，正透过厚重的大气形成一道道光柱。它的一旁是一颗比月亮大了几倍的行星，他甚至可以用肉眼看到行星上的斑驳，他猜这颗行星应该是自己所处星球的卫星。他没看到人类在新的星球上如何发展，半睡半醒让他忘记接下来都梦到了什么。
不知道这种情形是否和父亲梦见的相同，弥生也懒得去求证。
但，如果那真变成现实，或许也要过几千年甚至上万年了吧，但愿在星际航行前，太阳不会再继续给人类制造绝望。弥生不由地感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