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惊魂之夏:松本先生对爱情的救赎2
松本翻了翻贝洛芬的药盒,发现里面的胶囊已经空空如也。他从床头柜拿出尘封的七星香烟,又胡乱摸到火机,擦地一声地点上火,青烟徐徐从口中飘出。
“怎么想起来抽烟了?”戴媛揉了揉惺忪的眼,问。
“药吃完了,可头还是痛得不行,估计是要上班的缘故?”
“那种缓释药最好还是不要常吃,对身体不好。”
难道还用你说?松本暗自嘀咕着,心想女人真是事多。但又想到一会儿要上班,他把烟深深吸了一大口。
见松本没有反应,戴媛随即起身打开窗,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他。松本并非没有察觉,他在想:如果她下一句说会把屋顶熏黑,那么一场吵架在所难免。
所幸戴媛在开过窗后便径直走向卫生间,留松本一人在卧室。清晨的风似乎有些凛冽,让他暴露在被子外的肩膀和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真是见鬼。”他忍不住抱怨一句,然后爬下地,重重将窗关上。
不过这阵凉意似乎让他清醒了许多。
他来到卫生间,发现戴媛在上厕所,随即在她旁边机械地重复着洗脸的动作。这是他多年的习惯,自打他们睡在一起后他便再没有顾及太多隐私与礼节。
但在看着戴媛还算曼妙的身姿时,松本还是突然对她有一种久违的冲动。
看来真的很久没有仔细观察过她的一切,他想,如果抛开结婚后的乏味不谈,戴媛不管是从脸蛋还是身材上讲,总是让其他男人趋之若鹜。
他忍不住抚摸了下她的大腿,可却招致戴媛的一声惊呼。
“你干什么——”
“怎么?不可以碰你?”松本显然没有料到戴媛是这样的反应,这让他恼羞成怒。
“发什么神经呢你,没看我在上厕所。”
“妈的,那以后别指望我再碰你一根头发。”松本撂下这句狠话,重重关了卫生间门,转身走向卧室。
北海道大学距离松本家不到十分钟的步行路程,所以松本这些年一直没有开车的习惯,除非有紧急的事情。
刚进办公室,大冢就凑向他的办公桌。
“你的课进度如何?”
“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怎么?”松本问。
“我想和你调一下课,上午十点钟后我有事需要外出。”
“你的意思一会儿你先上?”
“对,我已经提前和学生沟通过了。”
妈的,真是只老狐狸啊。松本暗自嘲讽。虽然他十分鄙视这种不打招呼就随意改变课表的行为,但对于他而言大冢是为数不多的铁杆哥们,或许这种行为之于别人会很反感,可在他看来,这好像变成了家常便饭。
“我看你真是活腻歪了,”他对大冢开着玩笑,“简直是老奸巨猾。”
“晚上请你吃饭。”大冢脸上堆着笑,拿着课本走出办公室。
早知如此还不如晚到一会儿。松本靠在椅子上,头向后仰着,努力拉伸僵硬的脖颈。许久以后他才开始审视自己的办公桌,发现那份评定副教授的计划表仍摆在显眼的位置,他意识到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相当紧促。
自打在北海道大学任教一年后,松本就已经将竞聘副教授职称的事摆在日程之上。历史学本就是一门冷门的学科,加上之前他就在这门学科上有相对较深的造诣,他本以为一切会按部就班进行,即使按照资历轮,在两年后他也可以顺利评上。
但,事与愿违。
在空降下来几名历史系的博士生后,松本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竞争压力。他本就不愿做一些走人情的事,所以只能凭实力去争取。
眼下距离年底参评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想到此他的头又不自觉地发痛。
手机讯息的声音暂时将他从这种苦闷中解脱。他点开讯息,发现是檩子。
“在做什么?”檩子那种俏皮的语气仿佛也呈现在松本眼前。
“等待上课。你第一节没课?”
“好无聊,听不进去,好想出去玩。”
“等下个月我陪你一起去,安心等我。”
输入完这行字后松本便锁了屏。还真是个孩子,他嘴角不由地浮现一抹笑意。
松本本想把有关檩子的一切向大冢倾诉,却迟迟下不了决心。他很想分享自己是如何一步步实现青春时的梦想,又是多么喜欢眼前这个小他十岁的女孩子,他不希望檩子一直生活在见不得光的地方,却又无法直面心中那份罪恶。
而这种事或许也只可以对大冢说出来。
他再次陷入深深地苦恼,这次却不是因为参评副教授。思考许久,他决定借晚上吃饭的机会向大冢最先坦白。
给戴媛打过电话后,松本独自在车场等着大冢。看到那辆02款的雅阁从从拐角处驶出他招了招手。
和东京相比,北海道的街道则显得十分素净,像是正经生活的地方。但对于松本来说,东京仍旧是一处福地,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
下榻的饭馆是一家小店,提供烧鸟料理和清酒,距离学校也不算远,是松本和大冢经常小聚的地点。
“今晚少喝些,晚上知花还在家等我。”为松本斟满一盅酒后大冢说。
“唔,你总这样小心翼翼。”
“哪里像你,时刻把握着家庭大权。”大冢开着玩笑。
“我感觉自己最近的生活有些糟糕。”没有接大冢的话,松本将清酒一饮而尽,说。
“怎么?是因为寺崎和松仁与你争夺副教授职称的事?”
“这算是一件,我只是觉得和檩子的生活不像之前那样有激情。”
“结婚后都会有这样一个阶段,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毕竟一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漫长。”
“嚯,说来也是。”松本心不在焉地附和,脑海里却又浮现檩子的样貌。
“怎么?你有其他打算?”大冢一脸坏笑地看向松本。
“嗯……说实话你有没有过出轨的想法?”这句话问出口时,松本也意识到有些失态。
“你是指?”
“还能指什么,当然是外遇。”
“精神出轨是避免不了的,毕竟谁不觊觎曾经心中的白月光,但现实则是,身边的一切根本不允许自己有这样的行为。”
“你真是个混蛋,把意淫形容得这样文艺。”
“难道你还想把它变为现实?”
松本没有回答,只是再次为大冢斟满酒。
“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在东京。”
“你不是在开玩笑?”
“没有,是真事,我不知该对谁说起,只能向你倾诉。”
“她多大?”
“比我小十岁。”
“你是真的可以,”大冢脸上带着说不清是嘲笑还是钦佩的表情,“看看就好,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已经和她同居过了。”犹豫片刻,松本说。
大冢先是惊愕,然后突然变得沉默。“那戴媛怎么办?”许久之后他开口问。
“我不知道,所以我在纠结,一边是她,另一边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檩子,这让我很难抉择。”说完松本深深叹息。
“你更倾向于哪一方?”
“这要看哪一方的爱更深刻吧,我不确定。”
“你是真行啊。”
大冢嘴上这样说,可在松本看来更像在说:你可真是个混蛋啊。
“檩子拥有我从小至今对异性的所有要求,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时开始深陷其中,但现阶段我想自己对她的感情已然演变成一种爱。”
“你们怎样认识的?”
“在东京的讲座上,大约一年前。”
“我觉得你的爱未免有些廉价了。”大冢停顿了一下,说。
“我懂你的想法,可我现在无法自拔,对戴媛的那种感情或许早已在平淡的生活中被磨平了棱角。”
松本不由回忆起第一次和戴媛见面的情景。那是在学校举办的联谊会上。举办校内联谊会是京都大学历来的传统。
戴媛当时穿着白色t恤,紧身牛仔裤恰到好处地修饰着大腿的曲线。她和松本擦身而过,留下一抹沁人心脾的橘子香味。
他对戴媛做了檩子对他做的事,主动接近然后索要联系方式。而事情的进展几乎也同他和檩子的发展一模一样,几周之后二人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接下来就是结婚,然后慢慢把彼此的缺点暴露给对方。松本一度怀疑做出结婚的决定过于草率,但从平时戴媛对他的态度来看,她应该是始终深爱着他。
“如果是这样,那么即使你和那个女孩结婚,我想结果也和现在没什么不同。”大冢的话将松本唤回现实。
“或许吧,我还没做好决定。”
“你真是个混蛋,”大冢带着嘲笑的意味说,然后无奈地摇头。“真是个感情泛滥的混蛋。”
“或许爱是我的一种天赋。”松本的表情显得哭笑不得。
听罢大冢摇头。
“如果你仍深陷纠结之中,那么证明你对戴媛还有最起码的良知,也说明你不确定对那个女孩的感情究竟可不可以称作是爱,”大冢呷了口酒,又接着说:“你不知道能否给她一个未来,而爱需要一种基础,专一也好足够长的了解时间也好。但爱从来都不是天赋,而是一种责任。”
松本听得云里雾里,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你说得对。”他敷衍道。
临结账时他想和大冢拉扯一下,但发现自己的钱夹不知放在了哪儿。可昨天坐飞机时明明出示了证件,他想不起证件是直接从口袋里拿出的还是从钱夹里拿出的。
回到家时戴媛已经睡着,松本悄悄洗了把脸,然后摸索着床头柜和昨天下飞机穿的衣服,这次他确定钱夹是真的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