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密林
李啑携林虎跑出去数百丈才精疲力尽地瘫倒，两人忙向后方看去，见得空无一人才齐齐大喘起来。
林虎身子壮，不一会儿便缓了过来，他走向还在喘着粗气的李啑，不由分说地拉他趴在自己背上，又向更深处奔去。
不必多说什么，现在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李啑抓紧平复身体，一会儿或许要换他来跑。
幽深的密林仿佛无边无际，一棵棵碧木紧凑地排列着，仿佛要长到一起去。微风扫过，树叶沙沙作响。
“呼，呼。”
两人已经不知道跑了多久了，如果这样还被追上，那也只能认了。反正李啑已经虚脱得不成样子了，他大字躺在地上，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眼前是茂盛的树叶，密密麻麻的，把阳光都给挡在了外面，李啑极为艰难地转过头，身边是树，树，还是树。李啑生出一股火气，本以为跑上一段距离就能离开这里，谁知道这么远过去还是在林子里。要不是没有黑袍人追来，他都以为自己两人在这里兜了半天的圈子。
“李啑，接下来咋办啊？”林虎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看来也是到了极限。
李啑深吸一口气，想了想，回道:“他们一时半会儿追不过来，等养好了力气，搞点儿食物先，总不能先饿死了。”从早上到现在一点儿东西没吃，又经过这番长途跋涉，逃命的时候没感觉，等现在暂安下来，肚里已经起义了。
两人默默地躺在地上，谁也不想开口说话，凉风轻柔地抚摸过碧叶，发出哗哗的声响，如果说天地自然间也有催眠曲，也莫过于此了。
眼皮在打架，思维也变的迟钝，李啑疯狂地告诫自己，不能睡，绝对不能睡，于是便睡了过去，身边也早已响起熟悉的呼噜声。
太阳扯下光亮，月亮拉起夜幕，直到夕阳落尽，玉盘高悬。
而在距离两名少年数百丈远的密林中，一场血腥的厮杀即将上演。
夜晚是最好的保护色，只要蹲在树丛中不发出声响，没有修行的普通人很难察觉，但也不能一味地躲藏，今天的的目标是一只手掌，别人的，或者……自己的……
经过两年的残酷训练，这批孩子早就脱去了稚嫩，身上的伤疤，手指的厚茧，无不标示着他们的老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没有人敢先行出手，今晚是混战，得到手掌便胜出。
“哼。”高挂的树枝上一声冷哼传来，数十道身影应声而出，在这里，你可以不听话，你也不会死，但你会比死了还难受。
凡人中觉醒灵台的几率不算太高，这里数十人可能是一地数月的成果，每一个养出来的都是宗门的新鲜血液。罚，可以，杀，也可以，只要你能完成上宗交代的数额。想到李长老那残酷的法子，监使便不寒而栗，听说这里好多法子也都是李长老制订的。
下方的大战一触即发，所有人都有一把小刀，但不能作为武器，他们只能肉搏，小刀是胜利后用来切手的。你一拳，我一脚，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舍命般的狠辣。
别看只是十几岁的孩子，拳脚下去比之成年大汉也不遑多让。混战中更多的是靠运气，个人武力反而其次。王珂一众人中十分突出，他肌肉强劲，个头高大，全然不似这个年龄，一拳下去便把对面的孩子击退数尺，但周身却迎来了数招，尽数挨下后，王珂便觉喉咙一甜，身子也软了几分。
也有在边缘找机会的，时不时出手一下，至于彻底离开混战区域，听说以前有过，现在便没了。
混战不过一刻钟便有十数人不甘地倒下，只要带着败者走出阵法之后便可以摘出战斗，如今场上只剩下两名少年，其中一人嘴角溢血，眼皮半吊着，正是王珂，另一人血迹不显，情况却也好不到哪儿去。
没有选择，双方只有一人能留下手掌，拼不到最后一分力气，就不能认。
王珂呼吸逐渐加重，看向对方的眼神充满了疯狂，“呀！”他大叫一声率先出手，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最后的力气全在这一拳中。
对面的少年看着王珂冲来，身子却一动不动，像被吓傻了一般。三丈，两丈，一丈，少年嘴角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倒！”
王珂“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本来拧成一股的气势骤然溃散，这一下带走了王珂最后一丝气力，终于忍不住昏了过去。
一场混战落下帷幕，但却远远没有结束。还要见血，败者之血。不过一只手掌，但对于这群十几岁的少年来说，无疑是十分残酷的。
唰，胜利者抽出身后的小刀，锋利的刀刃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阵阵寒气，在这场混战中成为败者的，不是没了一丝力气，就是已经昏过去的。
“不要……”
“别这样……”
……
在刀出来的这一刻，十几岁孩子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眼色惊恐，痛哭流涕，甚至两个孩子直接昏死过去，这样的情况下或许昏死过去更好些。
胜利者除了侥幸没有喜悦，他们不是胜者，他们要亲手割下别人的手掌，十几岁能对这种事都无感的，在场没有一人。
“动手吧！”监使已经从树上跳了下来，冰冷的话语宣判了这群孩子的命运。
手起刀落间，十数只手掌齐腕而断，断口处血涌不止，四处飞溅。
“啊！”
“我的手……”
……
凄厉的惨叫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本来昏迷的王珂等人都在剧烈的疼痛中醒来，哀嚎之声仿佛要传遍整片树林。
李啑猛的惊醒，这般凄惨的叫声持续不断地从不远处传来，也只有心大的林虎还能熟睡。
“醒醒。”李啑用力推搡着林虎的胳膊，两息过去见他还不醒来，李啑抬起手掌便呼在了林虎的脸上。
“啊……呜……”
李啑连忙捂住林虎的嘴巴，小声说道:“别说话。”同时眼睛对着林虎眨巴了两下。两双大眼对着眨了四五下，确认林虎懂自己意思后，李啑才松开了手掌。
惨叫声已经慢慢减弱了，但还是清晰地传来。
林虎脑袋清醒过来后，也发觉了不对，他压低声音，问道:“这惨叫声是啥？他们追来了吗？咱们怎么办？”
李啑本来也很懵，听到这几个问题，更觉头大，他瞅了眼声音传来的方向，试探地问道:“要不要去看看。”
“你疯啦！”林虎声音拔高了几分，随即赶忙低下去，小声说道:“咱现在在逃命啊，肯定是往反方向跑啊。傻子才去凑热闹，万一是那几个黑袍人，这不是那个啥投网吗？”
“自投罗网。”李啑呐呐道，脸上有些发红，自己也知道不该好奇心这么重，但那边有什么在吸引着自己，这才不过大脑说出那番蠢话。
“走吧。”林虎没注意到李啑的难为情，一把抓住他的手，就朝反方向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