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建中二年 尾声5
阮娘是亥时末回到宫里的。在外面找了将近一个时辰，都没有萧静言的踪影，她猜想可能是自己回宫了。
最糟糕的事还是发生了，太子妃并没有回宫。
阮娘的心如狂浪翻涌，外面天寒地冻，她能去哪里？
“阮姐姐，殿下派人来问，太子妃回来了吗？”
闯大祸了！
虽然萧静言出去是给太子打过招呼的，可是李诵本来就不同意她出去啊。现在人丢了，阮娘怎么担待得清楚？
“我和太子妃走散了……”阮娘面色惊恐，但还是打定了主意去承明殿领罪了。
听闻消息，李诵只觉得语塞，山高水长，寒冬大雪，从未真正能够挡住她的脚步。
“派金吾卫去找吧。”
相比阮娘的恐慌，李诵却显得平静。
“太子妃会不会过了子时便回来了？”阮娘看不透，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
“她从前在家时，也这样吗？”虽是面上无波澜，李诵心里也无底。萧静言这次出门可谓轻便，只一个阮娘，回来便来了这样的消息。
从前……从前刚开始的时候郜国公主对萧静言还颇有管束，后来知道她多往郑王府第跑的时候，就不再过问了。
郑王李邈，正是李谊的亲生父亲。李邈是先帝嫡妃所出，若没有那场席卷天下的叛乱，如今的皇位在谁手里也未可知。
“洛城如孤城，你陪他们出去找找吧，她一个人在外边，又不知要生出多少牢骚来。”
可是金吾卫的人力一整晚都没有找到人。
李诵的心绪终于随夜冰冷，一场异样的寒意笼罩着洛阳宫城。但他还是下令封锁了消息，一夜而已，也许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
平明时分，天空飘起了雪。
又一批金吾卫冒雪回宫，带回舒王一日前入洛阳城的消息。
“舒王和谁进城了？”
“还有回鹘的九公主。”
李诵闭上双目，试图把这些时日以来所有的事整合一遍。
李谊离开长安这么久，按理说也该回京了。可是长安那边迟迟没有消息，原来是打着九公主的幌子到这儿来了。
萧静言今晚的失踪跟他有关系吗？
不然她纵是在外游乐没有分寸也不会彻夜不归。李谊……他到洛阳来想干什么呢？
殿堂中一片静默，倏地，李诵把目光投向了阮娘。
“你觉得他们昨晚见过面吗？”
太子这是要把她问住了，阮娘要怎么答，她昨天还说太子妃从前不归宿的时候就是在胜业坊郑王府第。好巧不巧，太子的眼线就探到舒王昨天就进京了。
李诵收回怒目的神色，阮娘真答点什么还好，此时什么不说倒肯定了他的猜测。
“他们落脚何处？”
“南市不远处，惠和坊。”
——
惠和坊这边，李谊还在慢条斯理的享用早膳，却被祁冉心急火燎地赶来打断了。
“苍天，你果然没有骗我！”祁冉把他的早点挪到一边，然后利落地坐下，“太子果然要找我算帐来了……”
李谊则是不慌不忙把餐食再拿回来，“他连太子妃的人都没见到，怎么就想着寻你的罪来了？”
“我说真的，你皇兄的仪仗队就在外边！”祁冉说得一惊一乍，“你帮我求求情啊……”
“坐下。”
听他声色俱厉，祁冉乖乖照做。
“在这儿好好待着，别乱走动。”李谊已经起了身，正欲往外走动的样子，“你的事且要往后排呢。”
“太子妃醒了吗？”李谊站在门外问刚刚来禀的人。
那人摇头。
“太子既然来了就带他先去瞧瞧吧。才一晚上的功夫，不知我们要落多少罪名呢。”
这次李诵实在是看不清李谊是什么路数。太子妃一夜未归人却在他这里，不管出了什么事，按理都是要让人进宫禀报一声的。
然而并没有。
若是他不想让他知道他在洛阳，就不应该在南市行踪明显——显然他对此并不放在心上。
他究竟想干什么？
“殿下，太子妃就在里面，还在睡着呢。”
李诵由人引进了内房。
这丫头，亏得还找了她一晚上，敢情这会儿睡的正香呢。
“太子妃昨日误中了迷药，怕是不太好醒。”旁边的侍从小心翼翼地禀奏。
“你说什么？”李诵闻言失色，惊骇非常，李谊都干了些什么？
侍从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具体的事他可不好说，说多了怕就与舒王牵扯不清了，此时有个话头也好。
果然，李谊的脚步听着就进来了。
“皇兄。”一进来，人就深深作了个揖。
顾不上他这些虚礼，李诵挑明了话便问：“你给她下什么药了？你是不是疯了？”
“皇兄稍安勿躁，”李谊已经预料到这样的责问，站在一旁恭谨地回道，“臣弟昨日已经请过郎中了，皇嫂并无大碍。”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嘈杂的，萧静言渐渐有了反应。
李诵伸手探了探额头，不烫。李谊现在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出来一趟平白无故下了药还说没事。
“头疼……”萧静言半睡半醒地呓语着。
“能起来吗？”他慢声细语地，在耳边柔声道，“起来我们回家吧。”
听到李诵的声音，萧静言倏地便睁了眼，她睡了这么久日上三竿了，他这人一定又是来给她说道的。
外面天这么冷，贪睡一会儿怎么了？
可是好像不对。
她昨天还在逛洛阳城，不记得什么时候回宫了。
还有李谊，她昨晚还碰见他。他惹的那朵桃花说想去逛灯会，所以她就被拉走了。接着莫名其妙就晕倒了。
是李谊？
如果是这样，她要怎么跟太子说这件事？且不说李谊入东都有什么目的，光是这一条就够他说不清了。
“怎么了？还有哪儿不舒服？”
萧静言想得出神，愣是被叫了几遍才反应过来。
她摇摇头，然后缄默下来试图再去思索一遍。
“那我们回去吧。”
“去哪儿？”萧静言不明所以，她不在宫里吗，她还能去哪儿。
当视线漂移，她才发现此处的陌生。这不是洛阳宫城，也不是永宁殿。然后慢慢映入眼底的，还有站在李诵身后不远的李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