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江湖道远 各自珍重
一日后,邬方回来了,径直去了后堂。
米诚屏退了守卫,邬方来不及坐下,便端起茶盏,牛饮了几口,脸上露出疲惫。
又添了茶水,推给邬方,紧张的问道:“怎么样,见到张禾了”。
邬方几口喝下茶水,用袖子擦拭嘴角的水渍,气喘吁吁道:“没见到张禾,见了姚管家,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竹筒,递给了米诚。
米诚看着封口处火漆完整,又看了眼邬方道:“还说什么了没”。
邬方想了想,摇了摇头,米诚道:“老邬,你先去休息”,邬方拱手告退。
米诚关了后堂的门,用烛火化了漆封,从竹筒中取出一卷白绢,展开在灯下细读。
白绢上写了两个事情,一个是景府所查黑衣人之,他们已经知晓。
要米诚不必担心,米诚只需将有关黑衣人的资料销毁即可,以后不论谁提起此事,全然不知。
二是刘统兵并未有朝廷的任命状,要他抹除刘在府衙中的痕迹,全当无此人出现过。
米诚读完信,脸上没有半分轻松,反而心里感到一股压迫感。
点燃了白绢,盯着火苗,陷入沉思。
直到白绢即将燃尽,火焰烫到了手指,疼痛感使米诚清醒过来。
米诚踩灭最后一点火星,转身走入了自己的卧房,从枕头下取出一摞物件。
从中抽出了两片绢布,揣入怀中,其余的扔入火盆。
看着火焰完全吞噬了火盆,米诚才推门而去。
晚上的金陵渡头,灯火通明,船只来往频繁,与白日并无太大差别。
一艘熄灯的货船,未有伙计搬运物资,也没见到船守,月光将船身一分为二。
一边被月光照亮,一半隐匿在黑暗中,一道身影突然从亮光处闪过,落入黑暗中不见了。
甲板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个黑影在船舱入口处停下。
黑影单脚一跺,劲气将灰尘震起,同一时间舱门处,凭空显现出一道一人多高的红色封印。
黑影单手伸向封印,火红的封印像感到威胁一样,顺着纹路燃烧起来。
手掌径直穿过封印,没有受到任何阻挡,封印又凭空消失了。
黑影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无异常,这才推开舱门,顺梯而下。
船舱依然无光,不过黑影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
对着前方的黑暗,沉声道:“我来了”。
停顿了一会,黑暗中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道:“老九,别紧张”。
听到说话声,黑影似乎笑了,道:“八殿尊,别来无恙”。
呼的一声,舱顶挂的油灯亮起,只见两道黑影,相距不到两尺,就这么对站着,被叫八殿尊者呵呵的笑了起来。
摇曳的动火下, 二人穿着几乎一致,都是一袭黑甲,黑布遮面。
唯一不同的是,八殿尊的胳膊上绑着红绳,在灯火下有点诡异,却不知是何用意。
八殿尊伸手拍了拍对面的黑影道:“九殿,你的事我在阁里也听说了,丰国那老狗,向阁主告了你一状,不过你放心,没什么事”。
九殿道:“没什么事你就不会来了”。
八殿尊未搭话,反而问道:“听说你受伤了”。
九殿盯着八殿许久,问了一句:“阁主知道了么”。
八殿尊摇摇头,话音偏冷道:“是谁干的”。
九殿叹气道:“你招我来有何事”。
八殿尊呵呵道:“其实也没啥事,阁主让我来看看你,正好咱俩也好久没见了”。
九殿好像没听见似的,道:“你先别上报我受伤的事”。
八殿尊关切道:“伤的很重么”。
九殿抬起一个胳膊,八殿尊以掌对掌。
片刻后,八殿尊面露惊色道:“怎么伤这么重”。
又思考了下道:“这样吧,我暂时还不回去,这几日我给你疗伤”。
九殿拱手道:“麻烦八殿尊了”,九殿脑海中又显现出程不悔的身影,怒火中烧。
此时的程不悔正盘坐在床上,经脉运转,心神入体。
感受到自身伤势比前些日子又好了一些,欣喜不已。
突然脑海中红光闪现,红色狼头再次出现。
程不悔睁开双眼,看着破体而出的狼头,眼睛中早已没了最开始的惊诧。
一人一狼就这么对视的,程不悔有些尴尬。
狼头离这么近,又不能无视,跟狼头聊聊天,又感觉这么做,自己好像是个神经病。
程不悔心神凝聚,尝试着将狼头移到一边。
心里默念向左,狼头竟然真的向左移动了一些。
默念向右,狼头又移动了回来。
程不悔喜上眉梢,将狼头移动到身后。
没了狼头的压迫感,程不悔松了口气。
心中默念消失,回头正好与狼头对视上,虽然没了惊吓,但狼头的眼神依然可以直穿心神。
又试了几次,狼头还在,程不悔只得放松精神,散去劲气,狼头才逐渐消失。
程不悔本来想问问老方丈,事一多就忘记问了。
不过也好,只要没有恶意,自己也慢慢探索也是可以的。
程不悔听见房檐上有动静,穿戴好出了门,一眼便看到了房檐上的信鸟。
招手信鸟落在小臂上,取下鸟腿上绑着的卷筒,放走了鸟,回了房间。
油灯下展开绢布,上面的字体,程不悔越看越吃惊。
看完绢布,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当莱博进到房间时,看到程不悔的脸色,便顿感不妙。
程不悔将布绢给了莱博,莱博灯下展读。
看完信件,莱博还有点没反应过来道:“成大飞降职,张彩入阁了?”。
程不悔自顾自的饮着茶,莱博道:“成大飞是刘太监一手提拔的,如今又被其踢出了内阁”。
程不悔道:“不奇怪,成大飞得势后,想方设法接近皇上,可能让刘一感觉到了威胁,前段时间,成大飞监工的戏台倒塌,还砸死了人,当时就隐隐感觉不对劲”。
莱博想了想道:“成大飞降职有迹可循,那这张彩入阁,可是未有半点风声”。
程不悔起身踱步道:“我也感到意外,内阁王爷、穆国公、奚尚、刘一,加上退阁的成大飞,一共五人,若无穆国公或奚尚的点头,张彩只怕难以入阁”。
莱博道:“你的意思是穆老英雄或者太后那里同意了”。
程不悔点头道:“很有可能,王爷不会同意,穆国公一向不喜刘一党羽,奚尚一般不是太后首肯,一般不做选择”。
“你是说穆老头反水,或者太后中意张彩,我觉得都不太可能”莱博道。
程不悔道:“信中未细言,这都是猜测,但有一点,朝中形势急转,王爷的处境不太妙”。
莱博郑重道:“信中要我们彻查黑衣人及刘统兵的事,我们必须抓紧了”。
程不悔握紧了拳头,眼神逐渐深邃。
隆城南安王府,景铖瑞身着披风,手搭佩剑,脚下虎虎生风,却又四平八稳。
脸色如常,未显异样,身后跟着数名披甲侍卫,进了前庭后,侍卫们便不再跟进,于两旁警戒。
进入中庭后,一名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军士,对着景铖瑞拱手叫了声:“王爷”。
紧跟着接过景递过来的佩剑,行李后退去。
堂前檐下站着一名妇人,约莫三十三四岁,妇人面容清秀,看不出多少岁月的痕迹。
景铖瑞看到妇人的身影,脸色舒缓,嘴角上弯,快走几步道:“夫人,晚来天凉,容感风寒”。
说着便握住了妇人的手,拉着进了屋。
看着为自己宽衣的妇人,景程瑞问道:“怎么又在外面等我”。
妇人取下风衣,缓缓道:“见你迟迟没归来,就想着出来看看”。
景铖瑞有些怪罪道:“夫人,你休想骗我,手掌冰凉,可不是一会的结果”。
妇人笑了笑,端来茶盏道:“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景铖瑞饮了口茶,道:“一言难尽,上饭吧”。
仆从端来饭菜,没有山珍海味,都是些寻常菜肴,没有仆从伺候,妇人从旁夹菜。
今日可能是饿了,景铖瑞比平日多吃了两碗。
饭后,景铖瑞谈起了今日内阁之事,“今日事项多了些,时间有的长,本来皇上要留饭,我怕你在等我,我就先回来了”。
景铖瑞有些乏累道,妇人起身一边给景揉捏穴位,一边问道:“那今日还顺利吗”。
景铖瑞闭眼道:“内阁改组,成公公下了,张国丞入了阁”。
“辅国丞张彩么?”妇人有些惊讶道。
景程瑞嗯了声:“今日本来没有此项议程,刘公公提出要罢免成公公,提请张彩入阁”。
“我和穆老本觉得事先没有跟大家沟通,希望下次再议,刘公公不肯,最后还是皇上拍了板”。
妇人有些诧异道:“皇上没有说什么么”。
景铖瑞摇了摇头,心中有些感慨:皇上最近行事越来越让人琢磨不定了。
妇人想想道:“是不是要把此事告知景文他们,这也是件大事,不几日各州府都会知晓”。
一说到景文,景铖瑞就有些皱眉:“你这个儿子,被你惯的过于顽劣,在外面不听话,指不定还要给你捅出什么篓子来”。
妇人小声笑道:“我觉得景文挺好的,不是王爷你说的那样”。
景铖瑞有些不满道:“你还为他说话,真不知道你要护他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