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秘辛
现在是早上四点，手术室的灯已经灭了，旁边病房里的灯亮了起来。这里目前就美娜一人在被救治，所以医护人员也只有两三人。
这是一个由废弃仓库改装的临时医院。外部看上去与普通堆放货物的仓库一样，可是内部已经被分割成大大小小不同的房间。里面各种医疗设施都有，主要是应付组织人员在执行任务时，不慎受伤后的处理。
此时她已经睡着，平稳的呼吸，带动身上白色的被子起起伏伏。
看着对方，秦河心中又浮现起之前帮她查看伤口时的那一幕，心中不觉有些异样。
人们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其实是有道理的。因为自古以来，女子在两性关系中，几乎都处于被动状态。
于是便觉得，女人天生就该被动地被男人追求，被动地接受男人的爱。
可是有一天，一个女人突然打破这种观念。她大声地告诉一个男人，自己有多么地爱他。那这勇气便是对这份爱最好的证明。
这段时间，美娜独自一人在这酒吧，肯定不是在等弑神组织。她应该是在等着自己前来。苍龙的情报网肯定会把她的行为传到国内。
美娜应该知道她做的事情，已经打乱了苍龙的计划，那边必定会派人与她接触。那人会是谁呢？不用想，组织肯定会把自己派过来。因为她就是与自己见面后，才改变的！
所以她每天才会在那家酒馆独自喝酒，而且酒馆的名字也很耐人寻味，“待客”，跟她的心情多么相似呀。
当自己来到她的身边，她的目的达到了。可是她又能说些什么呢？能说一些私密的情话吗？能向自己述说满腹的思愁吗？都不能呀！
她只好自顾自喝着酒，好让自己陪在她的身边！
对方将自己一颗鲜活跳动的心捧在手心，送到自己的面前，然后默默地看着自己。
自己该怎么办？
身上的衣服因被鲜血打湿，此刻正紧紧贴在身上。导致在呼吸时，腹部的收缩竟被这衣物裹得有些不顺畅。秦河站起身来，将衣服扯了扯，好让它们暂时脱离自己的皮肉。
就在他抖动衣服时，美娜睁开了双眼。她伤的虽重，但是恢复力也十分强大。被缝合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
她看到秦河在抖动着沾血的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秦河看她醒来，赶忙俯下身来，说道：“你醒了，太好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你没受伤吧？”美娜关切地问道。
秦河之所以选择在对方昏迷时，才驱使那怪物离开，就是怕美娜发现自己的异常，而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现在老九既然想跟她见面，那这个秘密就不需要再向她保守了。到时自己一切的秘密都会被她知晓！
“我没事，那个怪物伤不了我，你放心！”秦河有些内疚地说。
他又开始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发现能够驱使对方的能力，这样她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美娜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不过随即便消失了。
她现在不想考虑这些事，她平静了下来，开始静静地看着秦河的脸。
女人这种眼神的杀伤力实在太大，秦河被对方盯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可是对方依然不为他的窘态所动，还是静静地看着他。
最后他只能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任由对方看着，而自己的眼睛只能盯着面前雪白的被褥。
很久之后，对方开口说道：“这次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现在已经死了！”
见对方说话，秦河松了口气，“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
“没有杀死我，那个怪物肯定还会再来的，你在这里不安全，你……你回国吧！”这种依依不舍的语气，即便是傻子也知道对方真实的心意。
“你不用担心，有我在这里，没有人可以伤害你！”秦河对她自信地说道。
一阵沉默，美娜脸上渐渐浮现出诱人的红晕，她小声说道：“你会保护我吗？”
“当然，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美娜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其实她现在迫切地希望对方赶紧离开日本。
昨晚在听到尖嘴男手机里传出的声音，她就知道是谁找上门了。
远在美国的蜮四，竟然派了一个如此强大的怪物来到日本，目的就是要她的性命。
当初自己刚回到日本，蜮四便打来电话，询问关于中国之行的情况，以及秦河具体的底细。
对方一直笃定地执行着自己神圣的使命，人类在他们的眼里，只是一个个类似容器的物件。
在他们眼里，人类的情感只不过是一种，用于维系弱者生存的必要条件。这种感情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他们只会利用这种情感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老八，这次辛苦你了！秦河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粗糙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出。
不用见面，即便是这种声音，都让她感到无比反感。
她冷冷地说道：“我的名字是美娜，奈雪美娜！不是你口中的什么老八！以后我不想参与你们的事情，这是我最后一次接听你的电话！”说完她便将手机捏的粉碎。
她的这种行为，无异于与对方彻底决裂。
从昨晚情况来看，对方的反应也很明显，他们是要彻底将她抹杀掉！
如果仅仅是弑神组织的威胁，自己并不惧怕。可是再加上他们三人，那自己可能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与自己一起的秦河，必然也会遭到牵连。
可是日思夜想的人刚来到身边，她还想与他多相处些时日，又怎么舍得放他离开呢？
最终她发出一声叹息，“你现在真的需要赶紧离开这里，现在我的敌人已经不是弑神了，而是更加可怕的人。我可能随时会被杀死，而你在我身边，也不会安全。”
美娜不能让他陷入危险中，她只能做出这种选择。
“你说的可怕存在，就是之前的那个怪物吗？如果是它们，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可以驱使它们！”秦河轻松地说。
“什么意思？”美娜没听明白对方的意思。
“上次见面，你还记得我身体里寄居着一个人吗？就是他，我可以借用他的气息驱使那些怪物。”秦河自信地说。
听见对方如此说，美娜心中一惊！不过再一琢磨，心里就大概明白整个事件的原因。
“他现在想与你见一面，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秦河问出了老九的问题。
“他提出主动跟我见面吗？”是的，秦河回道。
“嗯，可以！我也想知道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的，那等你身体好些后我们试炼场见！”说完，秦河便给她掩了掩被角，要她再睡一会。
美娜现在并不想睡觉，她只是想多看看眼前的这个男人。
秦河慢慢抓住她的手，一股凉意带着对方一丝颤抖传到了自己的手上。
他轻声说：“你现在需要休息，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说完另一只手也覆盖了上来。
不一会，对方便沉沉地睡去。
看着熟睡的美娜，秦河有些失神。对方即便在睡梦里，也没有放开自己的手。
此刻他真的有一股冲动，想去吻一吻这个女人。
可是理智还是让他坐在那一动不动，仿佛他这样做了，就再也不能抑制住内心的感情了。
这一觉，美娜睡得很香，直到晚上八点多才醒过来。
医生中途来过两次，发现病人的伤口基本已经愈合，受损的内脏也已经复原。
这名医生本身也是一名苍龙成员，所以对于罗刹的强大恢复力并不感到吃惊。
美娜醒来时，状态已经好转很多，下床行动已经没有问题。
她与秦河一起，就在医院的小食堂吃了晚饭。晚餐是地道的中国菜，两人一天都没怎么吃饭，所以都吃了不少。
吃完饭他们便找了一间安静的房间，坐在沙发上闭上了眼。
心念一动，两人便进入石室！
之前有过多次游历试炼场的经验。秦河发现，在现实中两人相隔的越近，进入试炼场后距离也就越近。
整个进入的过程非常迅速，就像从一个房间走入另一个房间。
而且即便身在石室或者试炼场，现实世界发生的事情，自己依然可以感知到。
如果出现危险，可以瞬间返回现实世界，不过这仅限于石室。
如果进入试炼场，想瞬间返回现实世界的话，会消耗一定的精神力！消耗量与你在试炼场走出的距离成正比。换句话说，你在试炼场中探索时，要时刻注意自己精神力的消耗。因为身处其中，就已经在不断损耗精神力。
所以你要么留足直接返回现实世界的精神储备量，要么留足徒步返回石室的精神储备量。
如果这两种情况你都做不到，那你就必须在试炼场中找到可以补足精神力的物质，就像秦河之前顺手牵羊来的茶壶，里面的茶水就可以弥补精神力。
很多二重境罗刹刚开始进入试炼场时，并不知道其中的规则；在探索时，没有给自己留有足够的余地。
结果要么是走的太远，导致精神力消耗一空，就像车子没油，抛锚在了路边。还有一部分是涉入过深，被不知名的存在直接掳了去。还有就是贸然进入建筑物内，碰上了大恐怖。
如果在试炼场中出现了意外，那身处于现实世界的罗刹便会成为一具无知无觉的躯壳。
很多罗刹在晋升二重境后，因为这种原因，再也醒不过来。
这引起了组织高层的震动，这些都是组织最高战力，这样消耗实在太过可惜。
于是大部分组织，便调集二重境罗刹，对试炼场进行探索。在众多人员的相互配合下，最终摸清了试炼场内的规则，并对后面新晋的罗刹予以警告。
当日秦河一突破便与老九进入试炼场，好在有老九的提醒，才并没有出现意外。
后面在与许可和拓跋海他们再次探索时，他们依然在边缘摸索。
并没有深入建筑群，也没有再贸然进入建筑内。
秦河带着老九，出了甬道，没走几步就看到美娜的身影。说也奇怪，每个人的通道似乎只为自己敞开，别人根本无法得知通道的出入口。
两人有些吃惊，从日本进入试炼场看到的景象居然与在国内进入时看到的不同。
他们清楚地记得，在a市进入时，出了甬道能直接看到建筑群，视线里什么遮挡都没有。
不过现在他俩的视线被一座小山阻挡着，建筑群在小山后面。看来不同地区进入，面对的环境还不一样！
可是有一点是一样的，整个试炼场的光线都是灰蒙蒙的同石室一样，而且对精神力消耗的速度也差不多。
好在三人中，有两人都是精神力强大之人，老九更是在这里如鱼得水。
于是他们有充足的时间，来进行一场深入的谈话。
除了试炼场中心的建筑群，外围几乎都是寸草不生的荒凉土地。他们也不再讲究，皆是席地而坐。
秦河看向美娜，开口道：“这就是寄居在我身体内的人，我称他老九。”
看到老九是个大胖小子的模样，美娜有些好笑。
她看着老九笑眯眯地说道：“原来你被人叫做老九。在那一界，你可是最高意志座下九大王之一啊！怎么变成这么个小不点了呢？”
见对方一副对自己奚落的态度，老九小脸一阵红一阵白。
好一会，他才恢复过来。他也不甘示弱，有些讥讽地说道：“我变成这样，是因为我身体出了问题！可我不像有些人，魂都被人偷走喽！”
此刻秦河一滴冷汗出现在额头，“这个熊孩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胖子的话让对方两人同时黑下了脸，两人对望了一眼。虽未说话，却已经达成共识。
他们同时转头看向小胖子，眼神中满是“你好不了”的表情。
接着寂静的试炼场就传出噼里啪啦打屁股的声音，还有半大孩子哭爹喊娘的声音。
一顿男女双打之后，小胖子这会嘴巴老实了很多。
“你对自己的事，还记得多少？”这会美娜表情已经变得严肃起来。
小胖子一手摸着屁股，一手挠着额头，回忆了一会。好像是想起来了，又好像啥都没记起。
最后他还是吞吞吐吐地将自己还能记得的事情大致说了出来。
在凌乱的记忆中，他尽力思索着。
记忆初始，他像是正处在担心害怕中。正在他不知所措时，一口黑洞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身旁，接着便莫名其妙地将他吸了进去。
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一瞬间！他猛地睁开眼睛。还没等他有任何动作，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接着他就失去了意识。
等到他再睁开眼时，自己脑中已经有了一段人类的记忆，这段记忆是一位老人的。
他并没有任何动作，他在试图消化这些记忆。
可是不知什么原因，他的大脑总是像喝醉了一样，不听使唤。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关在了铁笼里，铁笼外站着几个人，很明显自己被他们抓住了。
此时脑中本能地跳出了一段信息：用装死来骗过他们。
他本能地在铁笼中挣扎翻滚了一通，然后趴在铁笼里一动不动。
目前，他不知道这符不符合装死的定义，不过外面的人显然吓坏了。他们赶紧打开铁笼，进来查看。
他趁机击杀两人，逃了出来。可是他并不知道自己要逃到哪里，他也忘了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记得中途都发生了什么，只觉身后多了三个人类。他们行动矫捷，不断朝自己追来。
他有些慌不择路，就在这时他看到路前方有个人类，本能告诉他，可以通过这个人类来摆脱追赶。
他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个男人撞了过去。
在撞到男人身上时，他快速地通过肢体接触，进入这个男人的体内；而这个男人就是眼前的秦河。
秦河是第一次听到老九的这番经历，这其中有一些与自己的经历也可以完全匹配。
只是她心里突然冒出个疑问。
他看向老九问道：“你与我第一次的谈话，是不是你自己瞎编的。”
“额，那个……”见秦河此时已经举起了右手，老九赶紧回道：“额……有一部分瞎编的，不过有一部分是真的。以你现在的实力，难道不算是大造化吗？”
此时旁边的美娜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讥讽道：“是的啊，人类的大造化！可以变得像超人一样。”
美娜的打岔让老九有些埋怨，他咕哝一句：“难道变得强大不好吗？”
对方像看傻子一样盯着小胖子，直看得他身体发毛才说：“如果人类对着一头猪说，要给它天大的造化！让它吃饱喝足，你说这头猪是幸运呢，还是不幸！”
老九有些语塞，他也明白对方的意思，可是他不知道这种事会怎样发生。
秦河也看向美娜问道：“你的意思是，罗刹跟你说的那头猪一样，只是被圈养着的吗？”
“从某种程度上说是的，不过最终如何宰割，我就不清楚了。这是我们那位大哥想出的主意，没有人能猜出他的想法。”美娜说着看了看老九，接着说：“不错，你还记得你排行第九。我排行第八，你应该喊我一声八姐！”
“八姐？排行第九？”小胖子口中喃喃念道。
“是不是想到些什么了？”美娜又是笑眯眯地问道。
老九沉默半晌，像是正在回忆。
“你刚才说到大哥时，我的脑中确实闪过一幅画面：一具顶天立地的身躯，浑身散发着滔天的气焰，双手不断地在虚空刻画着繁复的纹路。他的身后是无数尸山血海，脚下遍布深渊裂缝。无数鬼怪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老九说到这里，已经有些面色苍白。
“你看，你都失忆了，还能把他记得这么清楚。你知道他有多么恐怖了吧！”美娜拍了拍胸脯，像是在驱赶走自己的恐惧，丰满的双乳在拍击下晃动了一番。这让秦河忍不住想起了昨晚的血色旖旎。
他干咳一声，让自己将注意力拉回来。
“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老九排第九，你排第八。那除了你们两人外，加上你们说的大哥，总共还有七人。这七人现在都在地球吗？”秦河问出了心中疑问。
老九也想知道这个答案，脖子伸的老长，想听听美娜的答案。
“不是，大哥他不会来到这里。他要留在那一界，借用吾祖的力量操控全局。对了，推动你们罗刹开启持续进化的就是他的手笔。”
说完她看了一眼震惊的秦河，继续说道：“二哥目前还没有下落。其他五人，有三人在北美，两人在欧洲。”说到这里，美娜看向秦河，继续说道：“昨晚我们碰见的那个怪物，就是北美的三人派来杀我的。”说完，美娜便无奈的笑了笑。
“你们不是兄妹吗？他们怎么会想杀你？”秦河吃惊地问道。
其实这件事还是因他而起，若不是他将美娜的情感引导出来，美娜暂时是不会与他们将矛盾激化的。可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因为我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呗！什么兄妹，只是同在吾祖脚下萌发了灵智。他们早一些，我们晚一些而已。”美娜无趣地说道。
“他们的计划，具体是什么？”老九与秦河一同问道。
“我们每人在前往这一界之前，大哥都会嘱咐我们，要将这一界变得更加混乱，将恐惧带给这个世界！这就是我们的计划！”美娜幽幽地说道。
说完，她的情绪立马又变得有些激动，“可是我不想这样做，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我实在不想破坏他们！”美娜的表情有些痛苦地说！
“就因为这个，所以他们就想将你除掉是吗？”
“是的，我破坏钥匙生产链条，已经阻碍了他们的计划？我与他们不同，我来到这一界，已经是一个新的个体。不管是大哥的意志还是吾祖的意志，都是强加在老八身上的。而现在的我并不是老八，我是奈雪美娜！”
说完，她的眼神中绽放出一丝坚定，“我不怕他们，即便是死，我也比他们活的更有价值！”
对方的一番话，说的秦河内心感慨万千。
原本以为她只是一名贪图享乐的普通罗刹，没想到她的背后竟有这样离奇诡异的事情。而且她骨子里透出的一股倔劲，与自己很像。
此时，他竟觉得对方与自己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谈话暂时陷入沉默，大家都在消化着世事变幻的表象下，隐藏的这些诡异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