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我主江山49
“皇……皇姐？”
李姝柔迟疑地看了看温容，又看了看一旁淡定的好似就是来喝茶的云晏时。
感觉自己好似中计了？
“你放心，朕不会让你嫁到摩椤地，但你得帮朕一个忙，”温容拉过李姝柔的手，笑得十分亲切，“你让工部那个袁大人露些马脚出来，好让太后知道，他是个叛徒。”
李姝柔心下一阵慌乱如麻，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轻呼一口气。
“皇姐这是何意，姝柔不明白。”
温容抿着唇，不是很满意她这个答复，招了招手，让喝茶的云晏时过来解释解释。
“袁大人如今正在云某府上做客，吃了些酒，不慎让府中的账房先生听到了些不该听到的事儿，兹事体大，账房先生当即飞鸽传信告知给臣，臣也担心他再说出些什么牵连到公主，便先向陛下回禀了此事。”
李姝柔脸色微僵。
怪不得袁侍郎许久不曾来请安了。
原来是被云晏时抓了。
他能有这样的胆子和权利，显然都是温容默许的。
到此时，李姝柔已经不得不重新审视温容了。
她知道温容不太好把控，却没想过，原来黄雀在后的黄雀并非只有自己。
可她不能应下来。
“姝柔不知道什么袁侍郎，他怎么会牵连姝柔……请皇姐明察！”
“姝柔啊，朕知道你做了什么，也知道你想做什么，但这些朕暂时都可以不跟你计较，朕与你此时都有共同的敌人，瓦解狼与虎的势力前，朕与你都没法儿随心所欲，你帮朕，朕也会帮你，博尔济吉不是良善之辈，他跟他的叔父之间且有的斗，何苦波及你呢，”温容顿了顿，转而又道：“你总不会真的想嫁给博尔济吉吧。”
李姝柔面上一白，嘴硬道：“姝柔……没想那么多……”
“是吗？朕还以为你真想嫁给他呢……毕竟坐山观虎斗是你的专长啊，只不过是从大韶转移到西域。”
“皇姐吃醉了酒，都胡言乱语了……”她垂着眼帘，眸子乱转，显然心下不安至极。
云晏时见状，乘胜追击道：“顾大人说他曾经检查过马厩里的马，博尔济吉王子的马匹似乎是被人动了手脚，若是被博尔济吉王子发现了，闹起来，自然是会查到惠王殿下的，那这场比试，陛下无论如何都赢不了。”
一旁的温容边听边点头，还十分遗憾地摊了摊手，逗笑了云晏时，连带着说话的嗓音都轻柔了不少。
“届时公主再到陛下与太后的跟前哭几番，取得族印，委委屈屈嫁给博尔济吉，一出宫，便是放虎归山林，到那时公主不但取得了天下人的同情与赞美，还能借自己在朝堂中的势力以及族印向博尔济吉提出合作，进而拿下西域的兵马，此后，无论是陛下亦或是惠王、太后，对您来说便都不算什么了。”
李姝柔越听脸色越差，可她死死咬着唇，仍旧没有认下的打算。
真是个倔姑娘。
也是，她若没有一身硬骨，也没法儿在艰难险阻的后宫之中生存下来，还盘桓出自己的势力。
温容碰了碰她的肩头，问道：“前天就来找你的柳承溪，怎么今天一天都没出现？”
只这一句，李姝柔便溃不成军，所有的伪装顷刻间荡然无存，只剩下沉沉的叹息。
原来，她都已经查到这个地步了。
知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和所图为何，却还能忍到今日才发作。
不怪她能坐上这皇位了。
李姝柔退了半步，脸上柔弱仓皇的神情褪去，她挺直了脊背，一脸决绝与淡漠。
“既然陛下不会给我族印，也不会让我出嫁，我又何需放弃袁侍郎，他于我而言，可是一枚极为关键的棋。”
她现在真是应了那句话——
我摊牌了，不装了！
只是，对于温容来说，她这点伎俩已经不够看了。
自己必然是掌握了足够的信息和证据，所以才会在此时此地与她挑破脸。
那芸楼的东家就是李姝柔，柳承溪不过是她收留的一名孤女，为了报恩，女扮男装混进凌烟台十二学士中，成为李姝柔安插在惠王势力中的眼线。
只是可惜，柳承溪最后竟然对顾潮生动了心。
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自然就没有办法做好一个眼线。
柳承溪时时刻刻都在关注顾潮生，既要帮着李姝柔挑拔温容与惠王、太后翻脸，又要在其中斡旋，想办法保住顾潮生。
祈天阁的事件里，所有人都在明哲保身，因为不能让惠王的势力就此拔了个干净。
可偏她一个人要跳出来维护顾潮生。
温容从那时起，就对柳承溪留了心眼。
后来出巡，她引导温容对神葬产生兴趣，这也是为了激化温容与惠王的矛盾。
只不过温容本就希望找到惠王的把柄，也需要借惠王与自己的矛盾迷惑太后，所以才将计就计。
种种布局密不透风，环环相扣，若不是柳承溪这点滴的漏洞，温容也发现不了这许多。
李姝柔守拙十余年，就为了布下这层层叠叠的网。
她是有本事的，只是可惜命运之神倾向了更胜一筹的温容。
思及此，温容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虽囤积了不少可用之人，可终归不成气候，我想捏死你，可比捏死姝玉要容易的得多，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命令你弃掉袁侍郎，你不要觉得我在欺负你，这也是为你好。”
李姝柔眸子颤了颤。
她竟然用如此温和的语气说出这般丧尽天良的话……
还为她好？
李姝柔垂下的眸子里只能看到温容那双金丝银线的绣靴。
那双脚下踩着的，是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的权势。
她不服也不甘，同样都是先帝的女儿，凭什么有的做了皇帝，有的千娇万宠长大，只有她卑贱如蝼蚁。
她比她们差在哪里？不过是时运不济，心有偏颇罢了。
天道不公，人心不公，她便想苦心经营，谋求一个自己想要的未来。
可如今……怕是不行了。
沉默良久，久到碧桃剪下一节烧净的灯芯后，李姝柔才轻轻点了点头。
她离开营帐的时候，温容让碧桃给她送了一件披风，还嘱咐徐意亲自送她回去。
望着营地里陡然增加的守卫，那篝火如昼，凌冽的风中里夹杂着沉重整齐的步伐声，李姝柔摇头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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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里只剩下温容与云晏时两人。
她懒懒散散地站起身，摇摇晃晃要去倒水喝。
一时按捺下的酒意，在放松后更加强烈地释放出来，她竟觉得有些头晕目眩的。
三两步的距离，她走了好一会儿，结果还左脚拌右脚，跌进了散发着清冷香气的怀抱里。
“云晏时，你身上怎么没酒味儿呢？”
她埋头在他脖颈间，没有挣扎，只是侧着脑袋嗅了嗅。
温热的呼吸扫过他的脖颈，耳边是轻柔的低语，云晏时感觉心头像是绵密的茶沫。
涩口，却又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搂住她的腰，探着手为她倒来一杯水，稳稳送到了她的唇边。
见她小口小口地啄着水，他才回应道：“我没喝酒。”
“嗯？”她皱了皱鼻子，不太高兴地往后仰着脖子，“昨天不是都跟博尔济吉都谈好了，不用和亲吗？这么高兴的事，你为什么不喝杯酒庆祝一下！”
说着她竟然还有些生气，凶巴巴地推了云晏时一把，从他怀里脱身。
“我知道！你是这里的人！你是这里的一块儿碎片！所以你觉得和亲是很正常的事！”
她鼻头有些红红的，眼睛里也氤氲着水雾，气鼓鼓的，十分不服。
“我告诉你，和亲就是狗屎！什么权衡利弊！什么纵横谋划！什么帝王心术！都去死吧！人是人，不是物品，不可以交易！做皇帝嘛，做天下人的皇帝嘛，那也得做公主的皇帝啊！”
她有些大舌头，说话有一茬没一茬的，也不知道云晏时能听懂多少，可她就是想借着酒劲儿好好说一说。
她憋了太久了，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憋了太久。
“云晏时，我不喜欢这里，我不喜欢当皇帝，也不喜欢琢磨着怎么拿下你的真心……都这么熟了，你就不能直接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