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我主江山35
可一直到天幕彻底黑了下来,温容他们也没等到大叔回来。
云晏时和顾潮生决定去山林里找。
一开始他们只找到了大叔的斧头,顺着树林往里找,又找到了大叔破烂的衣角,还有一些打斗痕迹。
直到沿着踪迹摸到了山脚下的破屋子里。
大叔已经没了气息,身上有不少的伤痕,腿骨都断了,携带的干粮、鞋子、棉袄也全都没了。
从周遭环境判断,大叔是遇上了流民,趁着地震抢了他的东西,把他打了个半残,扔进破屋子里。
大叔是黄昏时分咽气的,也不知他是感知到了什么,还是恶劣的天气和伤势将他摧残殆尽。
云晏时和顾潮生商量着还是将人带了回来,就葬在农舍裂出地缝的地方。
为夫妻俩立了一块儿碑。
农舍如今破败不堪,只剩下一个框架和两面墙。
云晏时和顾潮生用杆子撑着布块,充作墙用。
四周堆了不少的干草,想着能抵御夜间的风。
温容就坐在草垛上,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还有零碎的星光,一言不发。
身旁的草垛沉了沉,顾潮生坐了过来,盘着腿在两人跟前生火。
他的伤还没好全,生火时气喘得有些粗重。
温容从他手里取走打火石,递给他自己的火折子,“草垛子旁边生火,别一会儿全给点了,等不到援军,我们先交代在这儿了。”
顾潮生咧着嘴笑起来,“还能开玩笑,看起来没多大事了?”
干柴被点燃,火焰在柴堆里跳跃,噼啪作响。
温容仰着头,窝在草垛中,扯了扯唇角,“你们全都受伤了,就我一个人好胳膊好腿的,能有什么事……”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顾潮生截断了她的话。
隔着一道墙,能听到屋子里孩子和李姝玉沉沉睡去的呼吸声。
温容不自觉跟随着他们的呼吸而呼吸,好一会儿才又道:“你看天上的星星,昨天是这样,前天是这样,今天还是这样,山崩地裂、生离死别,都在它们眼底,却永远都不会影响它们。”
她顿了顿,“皇帝应该也是这样……”
顾潮生支着脑袋看她,她神情很疲惫,说话又缓又沉,眼皮子半耷拉着,平日里的鲜活和气势全没了。
“先前不是说,不会把活的机会让给别人吗?为什么那会儿要自己跳下去救人?”顾潮生拨了拨她的发丝,陪她一起窝在草垛里,等待她的回应。
他看着她眼帘垂下,嘴唇动了动,轻声道:“可能……我也具备一个女人的优良品质?”
顾潮生没忍住笑出声,看着她的呼吸越来越沉。
她将自己缩成一团,睡着了。
顾潮生往她身边挪了挪。
柴堆的火光硬撑着她有些憔悴的脸颊,睫毛轻颤,睡得不太安稳。
鬼使神差地顾潮生突然想凑近她,凑的再近一点。
从前也不是没有和她交颈而眠过,可不知道为什么,从祈天阁那天后,她就不再来找自己了,也不再像看某种玩物一般看待自己。
她开始提防他。
或许她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吧。
顾潮生这样为自己解答。
他把她的反常归结为她对惠王的反抗。
可是,他确实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她,她是个可怜的姑娘,莫名其妙当上了这个皇帝,又被皇权所摆弄。
和他们这些命运不由自己的人,没什么区别罢了。
可是如今再看她,好像还是不太一样。
他开始想要与她多多接近,他开始担心她受到伤害,他甚至开始欣赏她。
她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大概也不需要他的倾心和维护。
但他需要。
顾潮生俯下身子,一点点凑到温容面前,他的呼吸吹动了她耳边的发丝,她眉头又皱了皱。
“顾大人。”
低沉的男声传来,将顾潮生从自己的思绪中拔了出来。
他偏头去看来人,轻声打了个招呼,“哟,云大人。”
见他没有丝毫收敛的样子,云晏时往草垛边迈近,“秋日夜凉,让陛下睡在这儿不太好吧。”
他额头的伤口赤裸于空气之中,脖颈处的划痕也清晰可见,可此时并没有条件让他处理,他简单清晰后,就来找温容了。
他有点担心她。
看着那张沉睡的面庞,云晏时的呼吸放轻了不少,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下来。
“顾大人旧伤未愈,应当好好修养,陛下就交给我吧。”
他半跪于温容身侧,倾身要将人抱起来。
然而,另一只手却伸了过来,按住了温容的肩膀。
“顾某本就有在宫中伺候陛下的职责,似乎比云大人更适合照顾陛下,况且云大人今日也伤了,还是说……”顾潮生轻笑,“云大人不甘只是在朝堂上为臣?”
轻浮!
云晏时脑子里冒出来这两个字。
可他仍旧没有收回手,反倒是更加强势地将温容捞到自己怀中,打横抱起来。
“顾大人慎言,陛下一心都在江山社稷之上,为人臣子,自当为其分忧,勿做他想。在下也奉劝顾大人,不要用自己的儿女私情,牵绊住陛下。”
顾潮生满不在意道:“陛下终有一日要亲政、立后,难道彼时,云大人还能搬出江山社稷来阻碍陛下与他人亲近吗?这难道不也是用儿女私情,牵绊住陛下?”
云晏时抱着人站起身来,为了避寒,他将温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头。
“顾大人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说罢,他便抱着人回了屋子里。
顾潮生撇了撇嘴,嗤了一声,“死鸭子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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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容睡得迷迷糊糊的,头脑一阵阵昏昏沉沉,一时觉得自己热,一时觉得自己冷。
她在睡梦之中看见了过往种种,从溺死海中,到一次次完成游戏任务。
她像被上了发条的玩具,不能停下,不能休息。
所有的情绪与经历的事件交织在一起,变作密不透风的网,将她束缚于其中,她只觉得痛苦与窒息。
直到一阵清淡的冷香传来,她懵懵懂懂地睁眼。
意识还没有完全收回,她仍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可她却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正被人抱在怀中。
她眯着眼睛看到了抱着自己的人。
那人脖颈修长,自己贴着的那里有一道已经结痂的疤痕,他的脖颈间没有刺鼻的血腥味儿,只有一种恍如从隔世传来的熟悉冷香。
这种香味儿清空了她焦躁慌乱的思绪,她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又团着自己睡了过去。
久久后,她耳边传来一声既无奈又心疼的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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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温容一睁眼就对上了李姝玉那张气鼓鼓的小脸。
她头被磕破了,用碎布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只能侧着脑袋睡觉,温容就躺在她旁边,一个翻身就会与她面对面。
没有人想一觉醒来就看到自己的仇人的。
“你看什么看!”
趁着温容没有彻底清醒,李姝玉冲她发了一通火,“要不是你,我才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方,受这种折磨!李姝容你真的烦死了!”
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温容还愣了愣,想起自己这是在游戏副本里,才定下心神来。
她一口气坐起身,抬手就拍了李姝玉的屁股一把,“都受伤了也不知道消停,你是真不怕死还是蠢啊。”
李姝玉一口气哽在喉头,自己拍了自己好一阵胸口才喘匀了气,“你得意不了多久了,晏时哥哥已经收到了惠王的信鸽,他从京都带来的兵与惠王已经汇合,今日就能赶到这里,你马上就要做回你的傀儡皇帝了!”
惠王要来了?
温容没搭理李姝玉的叫嚣,整了整衣衫,便撩开布块,钻了出来。
顾潮生和云晏时两个男人彻夜都守在外头,以防有什么不测。
他们醒得也早,顾潮生正坐在柴火堆前给大家伙热汤,云晏时端坐在一旁看信,他的脚边还有只蹦蹦跳的鸽子,顾潮生磨着刀,正在打那只鸽子的主意。
“大军要来了?”温容突然出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云晏时将信递了过来,“是,信上说西域使臣到齐州了。”
接过信,温容瞟到了云晏时脖颈上的划痕,眉头动了动。
“你们这伤的伤病的病……还能跟朕一起回京吗?”
从齐州到京都需得七日,今日动身也只是恰好能赶在使臣到达前一日返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