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我主江山25
大当家等人闻言,似是看到了希冀一般,抹了眼泪,奔到温容跟前。
“容姑娘此话当真?”
温容咂了咂舌,“但我得先听听你们这么畏惧招安的原因。”
惠王那里,她不一定做得了什么主。
但她非要保一些人,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要看看这群人值不值得她保下来。
大嫂抽抽噎噎地看了眼大当家,在接到他准许的眼神后,这才向温容娓娓道来。
原来十年前,大当家本是除州军的百夫长,二当家和孙二他们都是大当家手底下的兵。
那时,四处都在打仗,而大韶最强的军队都在支援西部前线,与惠王一起抵御西域进犯。
徐州与禾州接壤,禾州又与南朝只一山之隔。
禾州地势复杂,遍布是大山,军粮运输困难,不是练兵之地,所以抵御南朝的防线,只有两百里外的除州军。
南朝见大韶与西域大战,便发兵于禾州边缘试探,徐州军长途跋涉迎战。
可恨的是,节度使多年贪没军饷,让徐州军竟饿着肚子上了战场。
那一役死伤无处,尸横遍野,十万徐州军,只活了大当家他们七人。
而他们之所以能活下来,全因大当家带着他们做了逃兵。
起先刚进入禾州,二当家便发现军粮短缺,他将此事报给身为百夫长的大当家,再三斟酌后,大当家觉得不能惊动大军,便私下与当时带队的周将军汇报,周将军反说他霍乱军心,罚了他二十军棍。
大当家知道这一战必死无疑,便决定至少要告诉弟兄们,可谁知并没有几人愿意相信他。
愿意信他的,便与他一起逃出了军营。
十万人苦苦守了禾州城三十天,在最后一日等到了惠王的援军。
可徐州军也死伤殆尽。
而他们几个逃兵自然也都被查出来了,名字留了档案。
惠王曾亲下军规,若有营中出逃者,悬尸辕门;若临阵脱逃者,车裂,诛三族。
此次招安,他们是活不了了。
屋内一阵愁云惨淡,生离死别轮番上演。
温容越听眉头皱得越厉害。
一个徐州节度使,年年贪没军饷。
可他一个人能贪多少?只怕层层剥削,到他手里本来就没多少了。
由此可见,大韶贪官污吏之多,以殃及国势。
她正琢磨着要怎么整顿贪官,那头大嫂竟嚎啕大哭起来,声音之大,快把外头的孙二引进来了。
温容眨了眨眼,劝道:“嫂嫂何故如此,此等小事,我能摆平。”
只要她能全须全尾地走出龙虎寨,再称大当家这几人有护驾之功,赦免几个逃兵自然不算大事。
“容姑娘……你莫要跟我们开玩笑,纵使你神通广大,让我们当家的免了死罪,可囿州军是出了名的凶悍,他们顶着逃兵的名头投军,只怕生不如死……”
大嫂的顾虑是有道理的。
“那便让龙虎寨的弟兄们做陛下的亲卫吧。”
温容笑了笑,再一次惊煞众人。
她正值用人之际。
大当家性情憨厚,二当家多谋善断,寨子里又有这么多身强力壮的好手。
与其把他们送到囿州去投军,不如为她所用。
“这……这……”
大当家结结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还是二当家先领悟过来,“容姑娘的身份恐怕不单只是认识惠王这么简单?”
温容没有直接回答,只让他们放下心来,“你们先将那群姑娘放了,接下来只需一切听我安排,我向你们许诺的事,便一定会兑现。”
话虽如此,可屋中三人看起来并没有彻底相信。
二当家思忖片刻,又道:“对了,容姑娘,其他姑娘都能放了,但郭小姐不行。”
温容眉梢轻挑。
巧了,她一开始可不就是为这位郭小姐来的吗?
“为何?”
二当家面有愧色,“我知容姑娘神通广大,只是招安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眼下正值千秋令,哪个州郡的军队都不会在此刻收兵,龙虎寨约莫还得熬过这个秋冬……可我们已经没有余粮了。”
温容瞪了瞪眼睛。
他们不是才出去打秋风,啊不是,才出去打劫回来吗?
大当家叹了口气,告诉温容,禾州流民多,他们一路打劫,又一路布施,到头来,钱粮没捞到多少,还贴了不少给流民们。
温容一时语塞。
合着你们劫富济贫是连自己都劫!
有个性!她很欣赏!
想起被掳来前,郭家寻人告示下,那位老者告诉温容的话……
温容摸了摸下巴,“这个郭员外家中很有钱吗?”
大当家听到郭员外名字就来气,一掌拍在桌子上,骂道:“郭员外这油头猪脑的蠹虫!早些年就与官府勾结了,他家里那些银钱,谁知道有多少是赈灾的,又有多少是做军用的!”
温容眯了眯眼。
原来国库的亏空,亏在这儿了。
“好!”温容一拍大腿,咧嘴笑道,“你们挑两个机灵的跟我一起上郭府要钱去!”
一听这话,大当家激动不已,抖着身子,手足无措。
最后竟拜在温容跟前,“若容姑娘真能救我们于水火,此后容姑娘就是我大哥了!”
大……哥……?
温容轻抽一口气,“倒也不必……”
“要的要的!大哥!哦……容姑娘是姑娘……”大当家后知后觉。
真亏的您现在才发现。
温容嘴角抽了抽。
“那老大!请受小弟一拜!”
温容捏了捏额角,看向一旁偷笑的二当家与大嫂,摇了摇头。
婉拒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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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陪同温容出行的是大当家和孙二。
乘坐船只沿着洞穴的河道行驶,温容这才看清了这条河的面貌。
河床与河岸都进行了加固的处理,使得河面更加平整,没有过激过缓,船只可以稳稳行驶。
洞穴外竟然还有泄水的沟渠和闸道,虽处理得粗糙,但可见匠心。
温容不禁问道:“这条河是你们自己修的?”
大当家站在船头巡视,听见问话,乐颠颠转过身来,道:“这条河原先是沛江的支流,河道前宽中窄,常年积水冲到山下头,以至于周遭都没有什么村子,我寻思没人才好藏身,便带了弟兄一起挖河道。”
沛江之所以叫沛江也是因为其长度长、水量大、支流较多,江水滚滚而来,遇到松软的土地,水势极容易将其冲溃。
大当家告诉温容,他自小生活的村子里就有一条湍急的河流,时常发大水冲毁村子,他的祖父是村子里唯一读过书的先生,帮着村长一起修筑河道,这才保住了村庄百年生计。
所以,他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些修河道的法子和理论。
“你有这样的本事,禾州与除州又因山河困扰,没法援兵相助,为什么当初不向你们将军提议修河道以供军用呢?此时若上报给朝廷,也能算作一功。”
大当家摆手叹息,“除州节度使懒政,手底下的将领也都是些好逸恶劳、偷奸耍滑之辈,修河道需要耗费不知多少财力物力,就算报上去了,又能落得几个子儿到修河道上?若被朝廷知晓,此事未能办好,追责也是由最底下的人来承担……”
想到如今政权落入外戚,大当家还有些惋惜,“咱们那个傀儡小皇帝,能指望她做什么呢?她能在尔虞我诈的权斗中活下来就不错了,还指望她当个明君?”
傀儡小皇帝:也不能把人看这么扁……
“依我看,她还不如退位,把这皇位让给有能力的人!”
傀儡小皇帝:你还敢谋朝篡位!
眼看着即将接入主河道,再行驶半个时辰就能看到村庄城镇了,温容眼睛一转,突然发问:“若是陛下退位,太后和惠王,大当家觉得谁更合适坐皇位?”
闻言,大当家失笑,“他们都不行!他们谁当皇帝都名不正言不顺,既如此,另一人必然不服,只会让朝堂斗争更加激烈,哪有心思管老百姓的死活,无法让百姓安居乐业,要这皇帝作甚?”
温容眉间动了动,“何谓名正言顺?”
大当家思索片刻,答道:“要么先皇正统血脉,像小皇帝那样,要么民心所向。”
温容大笑起来,“好!大当家说得好!”
见她如此,大当家更加摸不着头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