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往事初显
方慕白的眼神满是空洞深邃，似仇恨，似怀念，似无言，似凄怨。
和胡诚昊在梦中见到的第二名男子的神情一模一样。
天妖本想反击，却惊觉对方煞气之强，竟隐隐对他形成压制。
天妖直接唤出梦魇死侍，在手中凝成几把长枪杀去，一时间憎恨之力冲破了压制。
但一靠近，对方周身无数枫叶飞舞，天妖的身体竟直接开始干瘪枯萎，天妖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是甄……”
话没说完，就直接被弹飞昏迷在地。
其它三人也想动手时，却说是直接被枫叶包裹，根本就动弹不得。
“你到底是谁？”胡诚昊看着他。
“方慕白”笑了，癫狂地笑了起来。
“法海！你当初害的主人肝肠寸断，让玄机凄凉而死，如今竟还敢插手主人的计划！你该死！”
胡诚昊有些懵，法海！是在说他吗？
此时抓住喉咙的手开始收紧，胡诚昊知道对方是下了杀心，他手脚开始挣扎，身上长袍的禁制也开始浮现，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对方。
此时一阵黑雾涌出，直接腐蚀了寒雾，一道懒散的声音自其中传出。
“甄殇，你是糊涂了吗？竟然连你主人的想法都要干预。”
“方慕白”似乎想起了什么，松开手寒声道：
“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给本座出来！”
黑雾之中传出一声轻笑，一名体型纤瘦的男人缓缓走出。
男人面容妖艳，一身紫绒长褂，盘扣之下，那淡金色的烫金图案似龙似蟒，再加上佩戴的青金石链，竟是有种世家贵族的莫名气度。
男子手中折扇轻挥，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情况下，竟显得有些慵懒。
“你确定要对我动手，你可不算是人。”
“方慕白”看着他，眼中虽有不甘，但还是很快消失在寒雾中。
胡诚昊手中怨气凝聚，盯着他道：“你是何人？”
男子手中折扇一合，周遭黑雾将寒气与枫叶吞噬殆尽，三个人随之倒在地上，意识不清。
“你可以称呼我为柳郎君，不用担心，他们都没有事，我来只是提醒你一件事，你想必也想到了怨灵咒，但他身上不止有怨灵咒。”
“他的身体里有三道残魂，鱼玄机只是其中之一。”
“接下来我奉劝你不要再将调查的重心放在鱼玄机身上，她是果，而非因，言尽于此。”
说完，黑雾将男人包裹，顷刻间就消失了。
胡诚昊看着眼前东倒西歪的三人一兽以及不远处的火光，不由感到一阵心累。
他手持通幽笔，以怨气化作阵纹形成结界，开始隐蔽几人身形。
至于远处住持静室处的火光，在没有天妖辅助的情况下，他的一身实力只能发挥不到四成，实在是有心无力。
胡诚昊想着肖瑾瑜与柳郎君的话，一者说自安史之乱前几年到鱼玄机身死百年因果。
另一人说鱼玄机是果，那么因就是指安史之乱那段时间的事情。
而巫傀纸术的创造者鬼婆正是唐朝人，恰好肖瑾瑜二人也都会巫傀纸术，或许应该从扎纸匠的方向入手。
一刻钟后，八仙宫的混乱终于结束，火势也被熄灭，胡诚昊方才解开结界，让宫观里的道医来检查三人伤势。
天妖则似乎陷入了什么幻境，胡诚昊只好使用入梦术进入了他的幻境。
……
胡诚昊睁开眼时，看到自身在一处地宫之中，四周幽蓝色的火焰飘浮在空中。
胡诚昊有些困惑，按照入梦术的描述，自己应该出现在梦境主人身边，而幻境也应该一样才对。
但此时显然也没有办法，他只能向前走去。
走了一会，胡诚昊看见一扇古朴的石门，上面似乎雕刻着阴司神灵，其中便有黑白无常与牛头马面。
在他辨认石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母亲大人在这里等我吗？”
胡诚昊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去，只见身着浅紫长袍的文如康从黑暗中走出，身后跟着的，竟然是天妖。
天妖微微躬身道：“是，三位护法也已经到了。”
“母亲还是要和她们合作吗？”
文如康长叹一声，示意天妖在门外守着，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胡诚昊本想跟着进去，但是他却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挡住。
他只看见了一名和蔼可亲的老妪坐在椅子上，肖瑾瑜，诸思哲与一个陌生男子站在一旁，随后门就被关上了。
“主人会怎么做？甄殇你说呢。”
一个白衣童子从凭空出现，缓缓坐在地上，他看向那扇大门道。
“鬼婆大人毕竟是主人母亲，主人已经逃避了这么多年，这次恐怕会答应的。”
接下来天妖似乎说了什么，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幻境竟然直接崩塌。
胡诚昊被迫退出幻境，他睁开眼时，天妖已经苏醒了，眼角还有些泪花。
天妖看着胡诚昊，不发一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胡诚昊则回想着自己这将近一个月的经历，忽然感觉有种被人安排，顺水推舟的感觉。
二人沉默了很久，天妖才缓缓开口：“主人，你想知道当年的事吗？”
胡诚昊点点头，静静看着他。
天妖看向窗外一片狼藉的院子，有些感慨地开始叙述当年的旧事。
“当年是天宝三年，参叶大人突破怨将，在其母亲鬼婆的命令下，以一县城之生灵性命为祭，将我制作出来。”
“之后主人你经过那里，调查此事，并一路追踪到了主人，你们见面后我就被大人派了出去，并不清楚你们说了什么。”
“但是后来参叶大人回教后，却向鬼婆大人提出了游历世间的想法。”
胡诚昊不由道：“所以可能是我当年与参叶说了什么，才让他决定入世。”
“不错，后来参叶大人游历世间十年，以世间至善之魂，至阴至纯之材为躯，用截然不同的方法制作了甄殇。”
“之后你也看到了，鬼婆似乎因为什么大事唤回了参叶大人，而我的记忆也就到此为止了。”
胡诚昊听罢，想了想才提出了一个猜测。
“十年后正是公元754年，安史之乱就在一年后爆发，恐怕鬼婆与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但是这次见到甄殇，他的变化实在太大了，恐怕也是中了怨灵之术。”天妖提出了古怪之处，继续道。
“但我清楚，这段记忆是甄殇让我记起的，不过有一股力量却直接破除了他的术法，所以后来的事情恐怕就是关键了。”
胡诚昊拿出纸笔开始记录已知的线索。
肖瑾瑜，诸思哲：当年的三位护法之二，如今布局似乎出现纰漏。
方慕白：被三道残魂入体，分别为鱼玄机，甄殇以及未知，且身中怨灵术。
柳郎君：身份未知，实力强大，提示线索。
法海：疑似前生自己。
胡诚昊看着目前得到的线索，似乎也只能从鬼婆入手，先查明两位护法的目的。
念及至此，他取出手机打给阴如霜。
手机响了半分钟才被接起。
“胡诚昊！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干什么？”
阴如霜显然已经入睡，但此时胡诚昊顾不上解释，直接道。
“如霜姐，阴司九部历代的资料有人保管吗？”
对面的阴如霜显然也明白长安出事了。
“有，由风水师与仵作一同记录保管，是那两个人有消息了吗？”
“是，我需要最初几代扎纸匠的资料，而且长安也出了大事，八仙宫已经遇袭了。”
八仙宫乃长安一带顶尖的宫观，此话一出，阴如霜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
“你保护好自己，我会通知风水师他们尽快赶往长安，对了，据传言，刽子手近来就在陕西一带活动，你要小心。”
那边的阴如霜挂断电话后，想了想，先拨通了颜翩翩的电话：
“大姐，扎纸匠那边出事了，就是之前跟您提到过的两人……”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胡诚昊这边挂断电话后，天妖直接一掌拍向他的胸口。
一道凌厉的力量冲进他的身体，直接在体内四处游走，似乎在探查什么。
胡诚昊看向天妖，没有反抗，因为他本身就是自己的一部分，不会害自己。
“破！”
天妖找到了施术痕迹，直接将其破开。
胡诚昊陡然感觉一直压在心中的不安消失了，而这种不安正源自于郑家村一战。
天妖看着手中的印记不由喃喃自语。
“大人，您都料到了这一步吗？那为什么不救下自己呢？”
胡诚昊看向他的手心，发现了那道熟悉的古树图腾。
“这是枯荣真意，原是大人的手段，后来他将其交给了甄殇，从此便再也没有使用过了。”
天妖顿了顿，向他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主人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你会做出一个与当年一模一样的纸兽吗？”
“我不好奇，因为我相信文兄不会害我，你也会保护我，知道这就够了。”
胡诚昊笑着看向天妖，等待他的答复。
天妖自从找回了一部分记忆，对于很多原本晦涩难懂的咒术都有了了解。
“这与怨灵咒很像，但更隐蔽，也更自然。主人你之前为了突破怨将吸收了这股力量，里面蕴含的悲伤开始影响你的一举一动。”
“就像你下定决心抛弃良知，行纸兽之术，临行时留下替身纸人，这都是抱着最坏的打算准备的，所以在这股力量的影响下，你制作出了我，并赐予了至邪之名天妖。”
胡诚昊听到这里也明白了，但还是有疑惑：“天妖，那你先前说的料到这一步指？”
“恶君！”
天妖说了一个词，却也惊醒了胡诚昊。
恶君，乃是怨将的下一境，由于条件太过苛刻，而且自己突破怨将时间尚浅，所以他也就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恶君，顾名思义，乃是恶念主人、统治者之义。
如果想突破恶君，便要吸收恶念，直到将恶念化作自己的力量。
而吸收恶念，就必须要有强大的魂魄支撑，之后融合恶念则必须将身体彻底淬炼成活死人。
正好在此之前，自己由于施展降神术，被鬼火反噬，肉身遭到重创，在医院恢复时自己已经顺便将其彻底淬炼为活死人之躯。
而灵魂被灼烧后，虽然损伤严重，但魂魄的强度也的确是得到了不小的增幅。
胡诚昊一时也有些后背发凉，纵使知道他不会害自己，可是能精确地算到这一步也的确是有些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