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八章：如此结局，可好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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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麦对母亲的怨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也许是在那次吵架后，母亲管她要哄孩子的工资，说她这么多年如何劳苦功高，说若是没有她，小麦怎么会有今天的时候。还也许更早，早到母亲和十几个保姆都不能相处，在保姆面前作威作福，她怎么哄怎么劝都没用的时候。早到母亲一声不响就把婚离了，身无分文还一身病地来指望她的时候。早到从母亲骂她、养汉，小婊子的时候。
王秀芝也是个可怜的人。她小时候被过继给了无儿无女的哑巴叔叔。
一开始叔叔婶婶是对她很好，没孩子嘛。可后来人家自己家也生了两个孩子，对她就差一些了，再加上五八年挨饿，一家人连饭都吃不饱，即使王秀芝九岁也能看出婶子对她和弟弟的分别，她几次看见婶子把玉米饼子藏起来单独给弟弟吃。
大一点的王秀芝没有很漂亮，没有很能干，没有很会说话，唯一的一点就是膀大腰圆，有把力气。
到了说媒的年纪，有人给说了隔壁村高中毕业进县城当了打井工人的苏仁义。
结婚那天，说好700元彩礼，一辆自行车，一块手表，结果苏家来接亲的时候，没有手表，王秀芝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不上车。苏仁义左哄不行，右哄不行，随后拂袖而去，不上车拉到，这婚也不用结了。
后来是双方亲友好言相劝，王秀芝在没有手表的情况下最终还是憋了巴屈地上了婚车，从此，两个人的不痛快就开始了。
要说苏仁义也不是成心差她那块表，实在是临到结婚那几天父母才跟他说是咋地也凑不齐那个表钱了，看能不能后补，他觉得问题应该不大，结果没想到王秀芝来那么一手，这让他耿耿于怀。
再加上婚前接触太少，两个人都不太了解，结了婚才发现彼此个性很难融合。但因为很快就有了孩子，看在孩子的分上，就凑合过吧。
总的来说，那些年他们俩的不愉快真是俯仰皆是。
离婚那次，本来王秀芝也没想闹那么大，就像之前的很多次，她生气了跑回娘家，过几天苏仁义就过去接她了。
可是那一天，娘家人凑在一起正在商量她还要不要继续过的事，苏仁义就来了，娘家人也是因为很多人凑在一起，胆壮气粗的，就把他给打了。
打的时候，王秀芝隔着窗户看到了，打得那么狠，棒子都打折了，这下她就真的不敢回去过了，怕苏仁义回头报复她。
于是，本来也没太想离的，到最后闹得不离也不行了。离婚时，她还在想，苏仁义上班还得带两个孩子，他撑不了多久就会知道她的重要性，到时候他还是得找她。只要他找，她就着台阶就回去了。
可，几个月后，都不到半年，苏仁义就另娶他人了，听说还是个没有结过婚的大姑娘。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那天一个人去铲地，可是在地头哭了好一阵子。
没想到苏仁义还挺抢手，没想到他绝情绝义真的不再找她了，没想到就这样假戏真做了，没想到自己听说这个消息会这么难过。
回是回不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奔了。本来，离婚时，兄弟姐妹包括侄子外甥们都口口声声说会管她的，她也就有了底气。
然而后来，个人过个人的日子，兄弟姐妹们也只是能管她几个月的伙食，其他的也帮不上什么忙。她带着孩子，日子越来越艰辛。
她后悔了。但她不说。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离也离了，回也回不去了，就不信找不到比他苏仁义强的男人。
后来，亲戚们开始帮她找人家，相了四五六七个，高不成低不就的。有看不上她的，也有她看不上的。到介绍第七个的时候，是个老光棍，人长得像个小老头，当娘家人说不行就这个吧的时候，她说，如果让我跟他，我宁愿回去天天挨苏仁义的打。
小麦长得很像苏仁义，走路说话都像，这么多年不在他身边，还是像。所以有时候看到小麦，就忍不住想到苏仁义，这让她常常气急败坏。
还有就是当别人喊苏小麦的时候，她也会想到苏仁义，为此她还给小麦改过名。
她和小麦说，“别叫苏小麦了，我听着这个名字就想到你那个死爹，想到他我心里就堵得慌，你改名王小麦吧。”
“我不。”
“你不什么不？你是我的孩子，你姓我姓，王小麦，你明天就去和你们老师说这事。”
小麦不吱声，她知道，这个时候再说什么都是往母亲枪口上撞。
第二天放学回家：“你和你们老师说了没有？”小麦腿刚一迈进家门，王秀芝就问。
“没有。”
“为什么不说？”
小麦不吱声。
“完犊子玩意儿！你还姓他那个姓干吗？他以前那么打你你都忘了？他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家，新的孩子，他完全不管你，他那样的爸你还不跟他划清界限？”
“同学们都知道我叫什么，我挨个跟人家说，我不叫苏小麦了，我叫王小麦？她们也叫顺嘴了啊，何必计较我叫什么呢，叫什么我也是你闺女。”
第三天，王秀芝去找老师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的，反正后来上课时老师宣布了，说苏小麦从今天起改名叫王小麦。同学们一阵哗然，姓还能改，真新鲜了。
小麦不管别人说什么，怎么叫，她还在作业本上写她的苏小麦。这件事让王秀芝挺伤心的。
再后来小麦去了北京，越过越好，这个孩子在这方面还是很让王秀芝满意的。不过，最近，小麦对她的态度越来越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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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过分了！小麦也这么想。
小穗刚走那会儿，妞宝时常闹不舒服，王秀芝也闹不舒服，很多次，母亲和妞宝两人同时输液，那种忙乱的日子，让小麦苦不堪言。
小麦不能一直照顾她们，她还要工作的呀。后来想着，自己拼命干活，多赚一点钱出来找个保姆吧，比起照顾老人和孩子，她愣可一天上8节瑜伽课。
第一个保姆叫小芹，中介公司找来的，工资3500元，中介费1000元。
小芹30出头，看起来低眉顺气的。她早上5点准时起来做饭，做好了饭去哄孩子。
母亲只有在小芹做饭、刷碗、做家务的时候，才去照看孩子。还有就是晚上不放心，让孩子跟着母亲睡。
刚开始还不错，小麦回到家里看到母亲和小芹有说有笑的。十几天的时候，有一天小麦回到家里，发现气氛不对，老太太气鼓鼓的，小芹也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小麦趁小芹在厨房做饭的工夫，问母亲：“怎么了？”
“一个保姆还不让说，还顶嘴。”
“说具体的事。”
“具体的事就是她刷碗一直在那冲，哗哗哗哗的比我刷十次碗用的水都多，我都说了她两次了，今天她还那么刷，你说这不是成心吗，我刚刚说她，她还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噢，因为刷碗啊，妈，多冲冲是对的，洗涤灵冲不干净对身体是有害的。”
“她还来劲了，一个保姆。”
“妈，别这么说，保姆怎么了？你以为旧社会啊，人家是你家烧火丫头啊？有事儿说事儿，不带歧视的。而且，保姆是给咱做饭的人，你和她闹别扭这饭咱都吃着不踏实。”
王秀芝还是耷拉个脸。
倒是小芹，做好了饭，主动把孩子接过去，说，“阿姨，吃饭了，做了你爱吃的东北乱炖。”
王秀芝没吱声，冷着脸，坐到了饭桌前。
小麦就怕她这样，小麦是那种尤其会给人留面子的人。不管之前对错，能有多大的错？小芹这个态度已经给到了，愿意和解，那就就坡下驴吧。
王秀芝不，她是个记仇的人。
睡觉前，小麦又去找小芹谈了谈，中心思想就是老人嘛，多哄着点，多担待一点。
那之后几天，不管小麦怎么刻意地调节家里的气氛，再不见母亲和小芹那样心无芥蒂地笑。
又大概十天过去，也就是小芹来的第23天，小麦脚刚一迈进家门，王秀芝就冲她喊，“你过来一下！”
“怎么啦？”小麦问这话的时候已经意识到了母亲这是又和小芹不愉快了。
“你让她走！”
“你得先说清楚怎么了，什么呀就叫人家走。”小麦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保姆还不能说了是吧？我刚说她几句，她又那副不高兴的死出。”
“你说她什么了？”
“说什么都不行，就不让说，说了就不高兴。”
“行，您别生气，我待会儿过去问问她怎么回事，老这么气我妈可不行。”小麦哄着母亲。
“你问不问的，反正我不能和她在一个屋檐下待着了，赶紧让她走，我看着她就来气。”
小麦只得又找到小芹，“你和老太太又怎么了？”
“姐，没怎么。从上次那件事过去后，她就没给过我好脸，今天还赶我走来着，我看你太忙，心想着别给你打电话了，等你晚上回来再说。”
然后小芹就说了一堆的小事小细节，什么谁叹口气，谁说话没好气，
谁的关门声大了一些，谁耷拉个脸等等。
“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要紧的。”
“是，我也觉得没什么要紧的，现在是阿姨撵我走。”
小麦说我再劝劝她，有什么主要矛盾啊，没有不是，都是小摩擦。
再到母亲这屋，“行啦，我让她给你道个歉，差不多就行了，换个保姆还得1000块的中介费，再试试，实在不能相处了再说。”
“我已经和她别扭了，还让她待在这个家？你啊，也不知道是哪伙的。”
“这跟哪伙有什么关系，我何苦要向着一个保姆？只是我看着她还行，再换一个未必会更好。”
王秀芝不吱声。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星期，这个家的气氛老沉闷了。小麦看这样下去实在不是个办法。
“小芹，这种情况我看咱们就不继续了。”
“行，姐，我也不想干了。”
“我多给你3天的工钱，现在中介公司找个保姆的活也不难。”
“行了，谢谢姐。”
第一个保姆小芹就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