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二章：老板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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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小麦还在睡梦中，被二勇的一阵敲门声给敲醒了。
“小麦！”
“找我？”小麦听见喊声看了下表，凌晨四点多。
刘芳芳过去给开了门，二勇没进来，小麦只得出去。
“罗老板叫我来接你去钓鱼。”
“我不去啊，我和他说了呀。”
“那我不知道啊，他让我接你。”
“我不去。”小麦是真心不愿意去。
“去吧，我也去，你怕啥？钓鱼还挺好玩的。”
“要不，带上刘姐吧？”小麦想着这样会好一些。
“不要吧，你不要和她说，人多嘴杂的，对你不好。”二勇当然不知道小麦已经说了。
“快点吧！来不及了。”
小麦想着，也别太不识抬举了，再说自己凭什么？人在屋檐下，该低头还是得低头。
她简单地洗把脸，想着去就去吧，就这一次，去了和罗老板说清楚，下次不要再找她带她害她了。
洗脸时，刘芳芳问，“二勇找你干吗？”
“叫我出去一趟。”
“是罗哥吧，这么早去干吗呀？”
“他说去钓鱼。”小麦赶紧出去，让二勇一直站在外面太显眼。
其实，钓鱼还不错，钓鱼时的罗老板也不错。罗老板在鱼塘里一个人支起五根海杆，他让小麦在旁边帮他攥鱼食。二勇在远处一个人拿一根手杆在那钓。小麦觉得，他就是故意走开的。
“这个鱼食都是我自己配的，干什么都得研究，你要钓什么样的鱼，就得配什么样的食。还有，这鱼都是一层一层的，你得知道把钩子下到几米才能钓到你想要的鱼。”
“我就喜欢钓这种不好钓的野坑，那种一个鱼塘里放满了鱼的，没意思。”
“偷得浮生半日闲，我对赚钱没什么兴趣，画画画，钓钓鱼，捏捏泥人，这才是我真正喜欢的。”罗老板一直和小麦说话。
虽然罗老板说他没有上过大学，不过对小麦是完全够用了，一个大她十三岁的北京的老板，随便说点啥，都是她没听过的，不懂的。
吃饭时，罗老板特意开车去附近找了他之前去过的馆子，说要带小麦去吃那里的特色吃食。
实话实说，罗老板文质彬彬，又见多识广，小麦是愿意和他待在一起的，只是她总觉得，罗老板很危险，生怕他给她惹什么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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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子真的来了，而且很快。
吃完午饭后，又钓了两个小时，三个人才往回走。
在快到公司的前一个路口，小麦让二勇停了车，她还是觉得和他们去钓鱼这个事很不妥，不想让认识人看见。
回宿舍路过公司门口，她见公司大门敞开着，就进去了下。
“你干吗去了？”司机小谢问她。
“我出去了，有点事。”
“我跟你说啊，好像是出什么事了，今天你表姐来了，和陶姐在里屋说了好半天话，陶姐气冲冲的。”
小麦担心死了。
表姐来干吗？她和陶晶晶有什么可聊的？小麦感觉到了不对劲，但一时还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她没回宿舍，犹豫着要不要回表姐家问问，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不对，直觉告诉小麦，这应该不是表姐家有什么事，肯定和自己有关。
正想着，办公室的大门“咣”地一声被踹开了，陶晶晶凶神恶煞般冲进来，她进门就抄起桌子上的一个玻璃花瓶朝小麦砸了过来。
“臭婊子，让你勾引我老公。”
小麦下意识地用手臂一搪，花瓶碎了，殷红的鲜血顺着她手臂一直滑向手心。
陶晶晶随即过来各种撕扯。
小麦懵了，她从小到大没和人打过架。而且她是陶姐啊，是老板娘啊。
“你在这装什么黄花闺女，你个臭婊子！后爸看不，把你赶出家门，表姐收留你，你还勾引表姐夫。你个臭逼，贱货……”
太难听了！世界上没有比这更难听的骂人话了。尤其是听到她说什么后爸嫌弃你，勾引姐夫这些时，小麦怔住了，这是表姐说的吗？表姐怎么可以这么说？表姐居然和陶晶晶一伙？
陶晶晶不断地冲上来，被小谢多少拦住了一些。小麦依旧没还嘴，没还手。
看着陶晶晶不断地冲上来，看着她歇斯底里，小麦就那样怒视她。
“还装是吧？你别装成个十八岁的黄花闺女！你早就是个，被多少人睡过的。你还瞪着我？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
陶晶晶把小麦推进办公室里间，然后把门插住，她气急败坏地从抽屉里拿出了罗老板那次在圆明园给小麦照的照片，最上边的便是罗老板搂着小麦肩膀的那张。
“要不是今天刘芳芳给我看了这个，我还真不确定你这个狐狸精，你还敢说你没做？”
看到这些照片，小麦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笑了，在同一天，老板娘、表姐、刘芳芳，兴许还有别的什么人，一起合起伙来坑害她，清算她。
陶晶晶拿起桌子上的一个小台灯，她可能觉得得拿点武器，给小麦造成威慑，毕竟小麦的个子比她高，真打起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小麦突然受够了这个女人，明明是你老公，三番五次地来找我，我不去还不行，却说我勾引你老公。明明是我，一直在拒绝，你还不知道好歹。我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却让你这样恶毒地咒骂。
这时候，罗老板赶来了，他在踹门，陶晶晶隔着玻璃在威胁着，叫骂着，小麦还怔在那里。
她仿佛在看别人的闹剧，她觉得荒唐。这个，她受够了，她突然想到，是不是可以？用死来洗刷清白吧！
当罗老板把门踹开，摁住了还在发疯的陶晶晶时，小麦哭着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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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现路过的人都在看她，她知道自己此时有多狼狈，她贴着墙边走，她的头低到了胸前。
她看到靠她这边的马路有很宽的绿化带，绿化带深处是一排排的树木，她想着那里人会少，她只想逃离。
小麦从小到大一直做同一个梦。在梦里，有人要打她、杀她，她特别害怕，不停地跑。在梦里，她翻窗户、跳墙头，走屋顶，穿森林和庄稼，一路恨不得自己长四条腿。在梦里，她有时候还躲起来，躲到最阴暗的最深处还是担心被人发现。在梦里，她在逃跑的时候总是来不及带吃的，来不及穿暖和。在梦里，她总是又冷又饿又怕……
她常年做这个梦，梦里打她杀她的人是不固定的，只有害怕和跑是固定的。对了，梦里几乎没怎么下过雨。现在，就连天气也来欺负她。大雨夹着雷电横着来了。小麦也不躲，雨能把自己浇死也算。
这时，她才感觉到脖子上，胳膊上被划破被抓破的皮肤开始隐隐作痛。她看着这样狼狈的自己，想着这就是贪心的代价吗？为了那六百块？区区的六百块！可悲的是，那六百块还没拿到手。
她又想到了几年前穿着秋衣秋裤在学校的那一晚，本以为来北京了，一切都好起来了，却在刚刚，她又被打回到了从前，甚至，还不如从前。
她觉得是罗老板两口子害得她，一个撩拨她，却保护不了她。一个管不住自己男人，把气都撒在她身上。
小麦不顾天上下雨，地上有水，也不顾自己还来着事儿，她一屁股坐到泥水里，管他呢！天生就是来遭罪的。从小被母亲骂养汉的，小贱人，刚刚又被老板娘骂臭逼、。可她，真的从来没有和男人那样过啊。
她想到了小武，这会他要是在，她愿意和他在一起，生生世世！
可现在怎么办呢？表姐家是回不去了，从刚才老板娘骂她的话里，她认定了表姐已经和外人一起一唱一和地诋毁她。勾引姐夫？这话都说得出口！小麦认定，表姐一定是说了什么，被老板娘添油加醋了也说不定，但她还是说了什么，后爸嫌弃，勾引姐夫？
吗？怎么死？身边没刀没绳子，去买还得要钱，身上也没有钱。去撞死吗？何苦去害人家司机呢？
小麦就这样胡乱想着，怨恨着，绝望着，在一九九四年八月的漫天大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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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她突然想到，不能让他们这么欺负自己，最起码也要把工资要回来。
是的，不能白白干了二十多天，不能白白地挨打受骂。这样想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了，她竟然在雨里的小树林里坐了几个小时。
她走出树林，虽然是夏天，可她还是冷得直哆嗦。
她往回走，决心捍卫自己最后那一点权利，她要当面质问罗老板，我可曾勾引你？她还要去问表姐和姐夫同样的话。
在离公司差不多两百米左右的时候，她看见公司的灯还亮着，门口有身影，那身影仿佛看到了她，向着她跑过来，是罗老板。
罗老板跑过来，一把抱住小麦：“明天我就和那个臭逼离婚，我娶你，你就是女我也娶你！”
小麦不知道他这句话从哪来，她在心里骂，才是女，你们全家都是。但她没说话，眼泪滚了下来，任他抱，任他把她拉进公司里。
到了公司，罗老板这才看清小麦脖子上，胳膊上都有伤口。他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又叫人赶紧去给她买了药水。
小麦不哭，不说话。
罗老板说，他钓鱼回家后陶晶晶就和他大吵大嚷起来，两个人吵得很厉害时，陶晶晶突然夺门而出，他想着就是来单位找小麦了，他就赶紧开车追出来，还是晚了一步。
罗老板说，小麦跑开后，陶晶晶先是大哭，然后大骂，最后愤愤地离开了。
罗老板还说，一个小时后，陶晶晶打电话跟他说，小麦会不会自杀啊，找找她吧。她带着小谢顺着马路边找了几站地，还去了火车站，没找到。说这会儿她回家去了。
最后罗老板说，这就一张床，咱俩就睡这吧，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小麦没说话，她径直地走向那床，先躺了下去。
反正也没有地方去，爱咋地咋地吧。小麦甚至想，发生啥就发生啥，反正她已经被老板嘴给糟践成了破罐子，破罐子已经顾不上吃亏不吃亏，破罐子只会破摔，摔了自己，别人摸上去、踩下去也都别想全身而退，最起码也划你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那个疯女人骂她是，不是，她还可以证明一下，是不是！
两人没脱衣服，罗老板搂着她睡的。
这一夜，他确实没有小动作，想必也是被闹腾得顾不上想别的。
事已至此，罗老板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至少，他此时是真想去离婚的。
第二天一早。
“我先安排你去住宾馆，我马上去给你租房子，我这就和她办离婚。”罗老板对小麦说。
“我想回家。”小麦说。
“你不回来了？”
小麦不说话，她盯着罗老板，眼泪从小米孵成黄豆。
“是我对不起你。实话和你说吧，我就是有私心的，你这么好的姑娘是我第一眼就看上的。你要愿意，我娶你，我会对你好的。除非你看不上我，嫌弃我年纪比你大。”
小麦说，“我回来。我愿意嫁给你。”
罗老板开心地抱住小麦。
接下来，罗老板给小麦买火车票，临走时，他拿出了六百元钱，好巧，不是任何别的数字，恰好是六百元，小麦立刻觉得他这诚意大打折扣。
“陶晶晶把钱都拿走了，我兜里就这么多，你先拿上，给我两三天时间，我把一切都安排好。”罗老板信誓旦旦。
罗老板送小麦去的火车站。临走，罗老板对小麦说，“你别骗我呀，你可得回来呀，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
小麦为什么想回家？因为后天是小武的生日。她以前曾经对他说过，以后不管咱俩是什么关系，你的生日我都会记得。也不知道他还记得这话不。
小麦要回家多少跟这个是有关系的。还有一层原因是，她觉得外面太凶险了，不是她来时心里想得那么美好。那会，北京代表着希望、机会和好运。现在，她受伤了，心理身体都受了伤。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想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小麦回去了东北的继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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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说想家了，请了几天假，回来看看。
王秀芝问：“你胳膊上怎么有伤啊？”
“不小心弄的。”不这么说还能怎么说，说被老板娘当成小三给打的？
回家后的第二天，有同学和她说小武家搬去县城了。小麦感到这才两三个月的时间，一切都不同从前了。
而且，就算他没搬家，小麦也不会去找他。小麦太要强了，她从没找过他，一百次都是他找她。
小武生日这天，小麦一直在等，她等着像以前一样小武会找个人来喊她吧。
没动静。
在家待了三天，她等了小武三天，也想了三天。第三天晚上，她到邮局给罗老板打电话：“我明天回北京！”
罗老板显然很开心，“我去接你，这边我都安排好了，还担心你不理我，谢天谢地！”
小麦想回去。待在这镇上，没家，没工作，以自己的条件，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吗。跟着小武，太不靠谱，吃喝都成问题。更何况，现在连小武也找不到了，几个月过去了，谁知道人家是不是有了新的对象呢。
回去吧，只要回到北京，她觉得总会有办法，她要想办法让自己过得好一点。还有，不是打我骂我欺负我吗？谁也别想好过。小麦下定了决心：鱼死网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