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换血

    六年时间，朝堂势力基本成型，除了些许顽固分子，大多都在白玉凉的掌控之中了。

    他一如既往打开奏折，终于等到了他想看到的信息：

    天大暑，中部无雨，粮田干裂，颗粒无收。食树根、树皮、枯草、死尸，甚者易子而食，人如野兽，只余皮骨。

    这是原著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前六年所有功绩累加都比不上的一个转折点，原著中叶青云就是因这场史无前例的大旱灾而在民间名声大振，受世人敬仰。

    因此白玉凉从去年就开始屯粮，屯玉米、红薯、水稻、麦子……晒干后堆满了粮仓。

    可他忽然有些后悔。

    他已经许久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也没听人提过了。唯一的印象唯有在儿时，岁月史书里的描述中，太爷太奶的念叨里。

    如今它却在虚拟中切切实实地重现。哪怕只是看着奏折中寥寥几语，心都止不住发慌。

    或许根本不值得浪费如此多人的性命，造成如此恶劣局面，仅仅为了贴合原著，为了万无一失，为了获得天下人信服的威信。

    他明明可以提前预防这场灾难，可他放任它发生了，放任千万人忍饥挨饿、人不似人。

    “青云，若你为了做一件好事，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恶行发生，该怎么办？”

    她不懂白玉凉为何如此说，明明他深谋远虑，储存的粮食一车车运往灾区，拯救了无数人，无人不称赞。连那些往日表里不一的仇敌，都不得不信服。

    “心无所愧，何错之有。这种事情只有你自己能权衡轻重。”

    白玉凉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为了共济天下的理想，暂时性的牺牲必须存在，可为何偏偏是饿死的那些人，他们明明一点错都没有。

    他觉得心很堵，堵满了愧疚。

    明明这全是假的。

    “可我觉得难受。若我说，我说我早就知道会有这场大旱，却放任它发生，只是为了赢得天下人信服呢。”

    叶青云怔住了，她看着他，最终只是冷静地说。

    “为何难受，是你做错了吗，这天旱是你操纵的吗？”

    白玉凉摇头。

    “我说不清楚。”

    她认真思考般微微抬起下巴，语气异常坚定。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欲得必先舍。你想为了自己的愧疚而停止前行，还是忍受着责备往前？这取决于你心底的信念。”

    白玉凉被她说得越来越混乱，他的信念，他想共济天下人，难道这些人就该死吗。

    “我想要实现共济天下的理想，可我也不愿意看见那么多人白白死去。就是因为纠结，才觉得难受，你这么问我，我也想不明白。

    而且你信我早知道这大旱会发生？你不觉得我是疯了吗？不觉得我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陷入困境，太冷血了些。”

    叶青云站起来，指着她自己。

    “你曾经不也信我的胡说八道吗？我信你不是眼睁睁看着灾难发生之人，我信你有自己的抉择。

    我从前说我总觉得怪异，觉得自己似乎能窥见别人的结局。

    有时候我也会因此而犯错，可我总是坚定着往后走了。

    你知道是为何？”

    白玉凉听着，心里依旧难受，默不作声。

    叶青云走到他身旁，将手搭在他肩上。

    “是因为我信我自己，我坚信自己是朝着利于大多数人的方向前进。

    其实一个有道德的正常人，做出不违背良心的事情，顺从本性而走是最简单的，因为他不用思考结局与后果。

    最悲壮而简单的例子就是战争，如若你舍不得眼前活生生的人走上战场抗击敌人，一味投降忍让，这或许一时间是不用见血，保住心底平和的好事。

    可当你放大到整个历史进程，就会发现，屈辱投降绝不能换来和平，唯有违背本性去厮杀，捍卫住主权，才能得到最终的和平。

    所以，别太苛求自己，没有人能做到完美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