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日行一善1（医疗圣手x小可怜)
今天是江湖中难得的热闹日子，也是平城的热闹日子，因为江湖中近来颇有名气的新秀刘家宴请各路豪侠，庆祝“笑刀”刘乾大侠的四十诞辰，只要是江湖中人皆可入府吃席，还可挑战刘乾。
“笑刀”刘乾出现在江湖中已经有将近十年历史了，因为不论环境如何，出刀前刘乾总会发出一阵奇异的大笑，尤其是在皇宫中与大内高手一战，笑声如刀，虽无人知晓对战结果如何，他还是因此得名&34;笑刀&34;，他还曾协助官府破获过一起儿童拐卖案，解救了一大群被人贩子虐打的稚童，又路见不平帮助过一些弱小，&34;笑刀&34;的名号响亮后平日他就低调下来，但也常做善事，武功高强，又是个善人，他在江湖中颇受敬仰，遑论近几年他的武功造诣突飞猛进。
如今刘乾四十诞辰，江湖中诸多闻名的侠士、门派掌门都会来。未设置参宴门槛，更有与名侠对战、见到其他江湖大侠的可能，几乎半个江湖都赶来平城想见识“笑刀”风采。
正巧，我在路上遇到的朋友风畅邀请我来平城为他的亲人治病，我也就顺势来看看&34;笑刀&34;的风采了。
平城临海，对于我这个在内陆长大的人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前提是没有这么多人。
站在平城的街上，入目皆是人头攒动，简直让人怀疑全世界的人都来到了平城，我只好打消游玩的想法，先和风畅到他家去看看病人，晚点再偷偷摸出来逛逛了。
风家是江湖中颇有名望的武学世家，以“捕风掌”等众多武学招式闻名于江湖，只是与近年来风头正盛高调的刘家不同，风家从几年前起就很低调，不是有心人，就只能在天下胜会中见到风家人。
和风畅相遇时，我出药王谷已五月有余，见识了不少从前未曾听闻过的人、事，自认见多识广，看到当时穿着价格不菲的华服挂着“卖身葬兄”的牌子，男扮女装的，传说中的武学天才风畅还是忍不住感到新奇，然后我没忍住好奇，上前搭话，我们的交集就开始了，我问出他男扮女装是为了引出当时的一个连环杀人犯，随后又经历一些有惊无险的事，凭着我的聪明才智和他发达的四肢，最后我们还是抓住了杀人犯，并把他交给了官府。
无意间聊到我是个大夫，他知道我会为穷人义诊后，陪着我去了几次乡村，看着我治好了为几个患疑难杂症的病人，然后他就多次想把我灌醉，都被我躲了过去，偏偏我又感觉不到他有什么坏心思，次数多了我也就装作被灌醉的样子，想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等他终于被我精湛的演技欺骗，相信我喝醉之后，他终于吞吞吐吐地说出了他的目的——让我答应为他地亲人治病。看着他清澈愚蠢的眼神，回忆起他这些日子莫名其妙的行为举止，我实在没忍住，当场大笑出声，笑得脸颊都酸痛了才堪堪止住，一看风畅，表情那叫一个“错综复杂”，又是惊愕，又是羞愧的。
我解释了半天他才相信我没有什么“神医的怪癖”，愿意为他的亲人治病。
把我送到住的院子之后，风畅就匆匆离开了，他还得去给长辈们报平安。
把东西放下后，我开始探索这座“客院”——风畅说的，我却不太信，我在药王谷中的陋室和曾经住过的房子和它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光是面积就抵得上我的药田了，院中还栽着名贵的花草，甚至还有一块不大不小的池子，院中央种着一棵长缨树。真是处处合我的心意。
我坐在树下，沏了壶茶，拿出医书开始学习。
晚些时候，风畅带着风家主来请我，我这才知道，他口中的亲人是他的母亲。据风家主说，风畅还有个弟弟，四年前和风夫人出门被掳走了，风夫人被打断筋脉，失去意识丢回风府，四年里风家秘密请了很多大夫，也只养好了她的筋脉，大夫们看过后都说风夫人身体健康，脉象正常，却都说不出她为什么还醒不过来。
风夫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她的面色红润，看起来很健康，只是眉头紧锁着，似乎一直被什么事烦扰着。我一进来就感觉很不舒服，明明屋中熏着对人体有益的药香，我却觉得一进屋就有一股恶臭味围绕着我。
我戴上了行医时的口罩，阻止风家人想和我一起进去的脚步。
……
我在屋子里待了两个个时辰，出来时天都黑了。
“风夫人已经没事了，家主最好快些派人把为屋中换熏香、制作熏香的人以及一切与熏香有关的抓起来严加审问吧，熏香中藏着把夫人困在梦魇的药物，她的关节中以及一些要害处都有“隐形”蛊虫，应当是四年前被种在身体的。”我一边净手，一边把风夫人的情况告诉他们。
简单交谈后，风畅立马就愤怒地去做事了。
我带着风家主进屋看了风夫人，又嘱咐了他一些注意事项、禁忌，我就离开了。
轻松啊，治完病就没我的事了，我已经完成了对风畅的承诺。回我喜欢的客院里泡了个澡就美美出游了。
夜晚的平城也很热闹，街上行走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人，摊贩们吆喝着，隐隐约约地还能听到海边纤夫们的喝声。当然，最热闹的还是刘家，灯火通明不说，各个门口不断有人进出。
突然，我看到一个黑影从阴影中的墙边闪过。
有意思，我把东西一收，也从那边翻进刘宅，跟上黑影。
小心地通过一段七拐八拐的路，面前是一座颇为气派的院子，稍一犹疑，前面的黑影已经消失不见了，看来是进入了这座院子，即便隔得如此远，仍能感受到院中几人威压，黑影进入却未受阻拦，看来黑影应该是为他们做事。我隐去身形，转向刘府其他院子去。反正明天他们也要请我进来的，就当今天来探个路了。
某一段路，巡逻的人突然多了几倍，即使我再谨慎，还是免不了撞上巡逻的人，为了避开他们，我往旁边院子里一躲。听到他们离开，我开始打量这个院子，这似乎是后宅深处某个荒废的院子，杂草丛生，还有个看起来就长满青苔的古旧的干枯水井，想到小时候话本子里出现的井下棺材、井下宝藏，一股神秘力量指引着我朝水井走去。
“哒哒哒”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唤醒了我的神智，懊悔地摇摇头，我转身从另一个方向悄然离开了刘府，虽然很好奇井里的东西，但现在太晚了，也不太安全，明天趁着正式开宴，人多眼杂的时候再偷偷来一趟吧。
出了刘府，始终心里记挂着那个院子，没什么游玩的乐趣，随便看了看，我就回到风府了。
我前脚进屋，风畅后脚就来了。
“哎，你终于回来了。”风畅自然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你做什么去了？我让小厮来找你几次，你都不在，我只好亲自来了。你不是对刘家的寿宴有兴趣吗，明天就正式开始了，你跟我一起去吧。”
那当然好。
但我有些犹豫，我直觉明天发生的事会给我带来巨大的改变，我不确定这个改变到底会多大。
“怎么？你怕暴露身份吗？那就以风家客卿的身份呗。有风华绝代的本公子在，没人会注意你一个小小客卿的。”风畅得意地张开折扇，装了起来。
“是吗。”我意味不明地看着他，在他快炸毛前说：“好好好，谢谢风大公子的好意，小人明天就指望您带我去开眼界了。”
风公子得意地走了。
万籁俱寂，已经很晚了，但我没有丝毫睡意。
刘府的废弃院子里有什么呢？为什么会让我想去探索，黑影进的院子里的人都是谁，后来的那个人影又是谁…
越想越没有头绪，越想越混乱，我索性拿出一堆药瓶，开始准备各种丹药，也不管明天是否能用上。
…
第二天一大早的，平城就热闹起来了，像蒸笼蒸开了一样，到处都很热闹。
风家主早早去了刘府，给“笑刀”贺寿，大“大人物”可能还有些别的程序要走吧。稍晚一些我和风畅才来到刘府。
穿过擂台处热闹的人群，风畅带着我到了一片安静些的区域，但是刚一进去他就被江湖上其他家的少主们拦下了。
“怎么才来？耍大牌呢风少主。”
“诶诶风畅，你路过擂台区看到那个据说很厉害的剑客了吗？真的有那么厉害？”
“你干嘛去了才来，刚刚雪晴姐找你呢。”
“还钱！！”
……
隔着热闹的人群，我朝风畅挥挥手，悄悄离开了这边。
凭着记忆和我聪！明！绝！顶！的脑袋，七拐八拐后，全副武装的我终于找到了昨天的废弃院子。今天这里没什么人守着了，可能是怕让人守着废弃院子太反常会引人注目？也可能是今天来客太多把人调去帮忙了。不管怎样，反正方便了我的行动。
井边长满了青苔，还有些不明的液体，任哪个正常人看到都不会认为下面有路。可惜我不太正常，我下沉丹田，施展轻功飘了下去。
落了很久很久，我终于踩到了实地。周围一片漆黑，只有远处隐隐闪着光亮。
我轻轻地贴着边缘前进。最后来到藤蔓丛生处，光亮正是从背后散出的，里面传来隐约的痛叫声，我探头一看，一个瘦小的身影在被狠狠地鞭打，旁边还有奇怪的阵法、字符。
当机立断，我原路返回，让风畅想办法去把风家主以及其他江湖名士带到井下。
我则先一步回到井下。闯进藤蔓后，高大身影抬头看来，我立马朝他洒了两倍的软骨散，高大男子的动作停滞了，我赶紧去查看被鞭打的人，是个男孩…男性。
他至少有17岁了，明明比我还大一岁，但是他的身形比我还瘦弱，身体遍布伤痕，体内各种毒素盘桓，为他把脉时我的手都被硌得慌，身体只有那么虚弱。
他有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湿润润地看着我，但是里面装满的是恐惧。
“别打…我错了…别打我…”我试图喂他吃药，刚递到他嘴边，他立马就乖顺地吃下了，嘴里喃喃地冒出虚弱恐惧的声音求着别打他。
怒火点燃了我的血液。
我轻声哄着他，“不打不打，吃了药你很快就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啊…”
他放松下来，轻轻点点头。我趁机点了他的昏睡穴。
高大男子慢慢稳住身形，凶狠地瞪着我，咬牙切齿的，似乎恨不得生吃了我。
这时，风畅带着人到了。
一群人一进来，有几个白发苍苍的老爷子就变了脸色，看着墙上的字符和男子说不出话。
“刘乾？！”
“这…这可是换生符？”
“灯阵！”
“好大的胆子！这种禁阵也敢做！”
高大男子，也就是大名鼎鼎的“笑刀”刘乾见势不对，朝门口的风畅攻去。
可风畅也是吃素的，挡住他一击，其他家主一起把刘乾制住。
随后武林盟的人也赶来了，接手了这件事。
我抱起少年准备回风府给他治治。
路过风家主时，他瞪大双眼，拦住了我，“珏儿！！”
正和武林盟交涉的风畅也大惊，猛地掠步过来，看向我抱着的少年。
“小珏！”
我挑眉，“这是你弟弟风珏？”
“嗯”风畅点头，似乎想抱他，但风珏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这让他不敢下手。
“……”我沉默了，本来想把他带回药王谷养着，结果他是风府的二少爷，不能把他偷偷带走了。
风家主热泪盈眶，其他家主听到动静，纷纷过来安慰他。
担心风珏的伤势，我开口道：“不管怎么样，能不能让我先把他带回去治治？他身体很糟糕。”
风家主连连点头，平静了心情，让风畅护送我回去，他留在那处理刘乾。
唉。
途中风珏竟然醒了一次，他挣扎醒来，看到是我抱着他，抓了抓我的衣袖，他又昏过去了。
……
等把风珏身体表面的伤处理好，天色已经昏暗了，我坐在旁边看着他。
风家主和风畅来了几次，害怕影响他的伤势，只敢远远地看着我为他疗伤。
我在愤怒。
从小我就听说风家这两兄弟如何天才，尤其是小的风珏，年纪轻轻行事就进退有度，武学一途更有天赋，没想到却被刘乾这家伙如此对待，曾经风光无限的天才，现在虚弱地躺在这里，一想到风珏恐惧的眼神，我恨不得把刘乾千刀万剐。
“水…唔……别打我……不要水了…呜呜……”风珏的声音唤醒了我，我赶紧倒了杯温水递到他嘴边，生怕他梦魇，又声音轻轻地哄着他，“不打你，小珏这么乖，当然不打小珏，喝吧。”
他张嘴喝下，我这才发现他醒来了，睁着大大的眼睛，直直盯着我。
“你醒了！还要喝水吗？”没等他回答，我又给他倒了一杯，“我叫阮昼，是你哥哥风畅的朋友……嗯你还记得他们吗？”
风珏点点头，我只觉得他乖乖的，每个动作都动在我心上。
“看来没失忆，那还好。你感觉怎么样？饿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我只给你包扎了身体，但是你体内的毒素暂时不太好办。”说着，我传音给风畅让他带点粥之类食物过来。
“我是风珏，我很好，谢谢你。”风珏认真地说。
我又问了一些别的问题，确定他暂时没什么大碍了，精神状态也稳定，这才旁敲侧击地问他当年发生了什么。
“元粥，小珏醒了？！”风畅亲自端着食物，急匆匆走进来。
一下就看到了笑着和我聊天的风珏。风畅眼眶立马就红了。
“哥。”风珏笑弯了眼。
“诶。”风畅眼眶装满水，我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但他没有，他把食盒打开，手忙脚乱地摆在床上的小桌上，“饿了没，给你带了吃的，她说你还不能吃太好，就只给你带了稀粥和一些小菜。你尝尝。”
我耸耸肩，离开了房间，给这对久别重逢的兄弟叙旧的空间，而且——再不走的话，就要看到风畅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