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谁让我家宅不宁，我就让谁永无宁日
项南风的车开回半山腰的别墅时，正巧撞上许北酒提着箱子往山下走。这地方太偏，出租车找上来有点困难，为了节省时间，许北酒决定往下走一段路。
许北酒的箱子很小，一眼就可以看出收拾的东西不多，应该只是带了日常衣物。
看着许北酒，司机有点为难，透过后视镜看了项南风一眼。项南风闭着眼，没有看任何东西。
“南风……”司机叫了一声，希望他睁眼看看，大晚上的，一个女人提着箱子在这半山腰走，多少有点危险，但是项南风没有回应。
司机故意将车开得慢了一些，希望能帮许北酒照明的时间长一些，许北酒很是感激，朝着司机微微鞠了鞠躬。待到项南风睁开眼，车子已经驶过了许北酒。
透过后视镜，项南风看到接许北酒的出租车已经到了，许北酒正将箱子放进后备厢。即使这样，许北酒也没任何的悲伤挂在脸上，一如她对外冷淡的形象一样。
“南风……”司机想劝解劝解，却换来了项南风一句安静。
坐上出租车，许北酒闭了眼，她需要休息。
从云端跌落谷底，任谁都得难过上一段日子，但是许北酒没有难过的时间。许北酒脑中翻腾着的全部都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明天消息一出，接踵而来的就是资金的问题。
项南风说的很对，那些投资人看的是项南风是向阳，如果她跟项南风分道扬镳的消息一出，撤资是必然的。如果只是简单的撤资还好说，就怕他们想要追回之前的投资金额，再给她冠个骗子的名头。
即使不追回，培训机构接下来的运营费用怎么办，场地租赁、员工工资、学员供给、项目扶持资金、与机构合作的供应商物资费用……全部都是钱，而许北酒现在没有钱了。
另外，项南风接下来会怎么对付项南安呢？他绝对不会让项南安好过。项南安把所有的身家都投在了这家店，许北酒与项南安都没有退路。用句很俗套的话讲就是，许北酒和项南安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同她们在这条船上的还有9个人，要死，11个人一起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许北酒事先租了房子，而且付的年金，暂时还能保全一个栖息之地。
许北酒打开门，院子里的绣球花正随风摇曳，月光下微微颤动，偶尔有花瓣掉落，被风卷着，飞出几米，落在石板路上。许北酒没有拖动行李箱，而是提着，不重，像极了项南风加诸在她身上的重量。
许北酒心想，这点重量算什么，以后要承担的重量多了去了。
许北酒将主屋的前后门打开，让风吹进屋子，屋子里顿时畅快起来。屋子畅快了，许北酒的心也畅快了，没爱过就没爱过，反正她爱了，即使以后想起来，在与项南风的这场感情中，她也没什么值得愧疚的，倒是项南风，但愿他午夜梦回的时候不会后悔。
第二天一大早，许北酒就去了项南安的店，她怕项南风派人去闹事。但是待到中午，也没发生任何事端。
许北酒一直坐在靠近玻璃窗的位置办公，没有任何消息显示她跟项南风决裂，也没有投资人前来撤资或者交涉，倒是昨天的发布会被宣传得轰轰烈烈。
类似活动通稿都是事先准备好的，许北酒仔细看过，项南风没有让人更改通稿，依然保留了许北酒出任七星酒业总经理的信息，配合着昨天的照片，向阳集团未来总经理夫人的信息已经遍布全网。
“哇，好漂亮。”
项南安看不懂许北酒的致辞精不精彩，只觉得昨天的她站在台上熠熠生辉漂亮至极，但许北酒知道这不正常。
按照项南风的做事风格，即使这篇通稿不改，后续也会立刻否认“向阳集团未来总经理夫人”的信息。以他昨天的反应，他现在应该恨不得把许北酒跟项南安按进泥里踩死。
“欸？”
项南安一声惊呼惊扰了许北酒。许北酒抬头望去，项南安正惊慌地看着她。项南安指指手机屏幕，结结巴巴，连话都说不出来。许北酒接了手机查看，才发现有人将许北酒与周双双的照片做了对比，经过处理，看起来更像了。
照片下面跟着的便是爆料：周双双在跳楼前几分钟，项南风的车才离开向阳集团大厦。
后面的信息自然便是人们的臆想：
有没有可能是项南风始乱终弃啊。
两个人那么像这种有钱人始乱终弃也是很正常的。
这个项南风的口味还真是统一……
人刚走就急哄哄地带着他这个夫人出来溜达，真是麻木不仁。
可惜了这么一张脸，男人长得帅也没用。
项南安最是介意别人注意到项南风那张脸，项南风的脸出现在公众视野里，无异于她出现在公众视野里，被人当猴看，时不时地被拿来跟项南风那个富家公子相比较，实在不是什么好滋味。再者，项南安是真的不想被人时不时的扒出私生女的事，私生女、野种，灌进耳朵跟有虫子咬她的脑仁一样。
许北酒没有理会那些流言蜚语，即使项南风羞辱了她，她也相信项南风与周双双没有关系。项南风一直坚持他不认识周双双，许北酒倾向相信他。
就在许北酒继续浏览信息的时候，街外传来警笛的声音，有警车经过。人们纷纷往外看，眼里带的是好奇，嘴里带的是惊呼，人人都在盯着手机，奶茶店的电视机屏幕也滚动出了特别消息。
网络上有传言，项南风与周双双有关，她曾进到过项南风的办公室，而项南风的办公室有一间私人休息室，里面有一张床……
这样的传言不言而喻，紧跟着的就是向阳集团总经理项南风被带去警局配合调查的信息。
看到项南风被带走，许北酒震惊到直接站了起来。
许北酒的手机铃声响了，是范清白。
“祖宗，你在哪儿，南风出事了。”电话里是范清白急切的声音。
“我看到消息了。”
“还有更严重的，董事们突然来了。”
“这……”
“是不是觉得太快了？我怀疑有人背后搞南风，这消息绝对在网上传开之前就先传到董事那边了。”
董事、股价……许北酒没有等来项南风对她的制裁，却要先去帮他处理烂摊子。许北酒收了东西，直接去了向阳。
许北酒到向阳大厅的时候范清白与项南风的秘书已经待在那里，他们在等许北酒，但是其他的工作人员禁止许北酒进入，理由是项南风下了命令，禁止员工与许北酒沟通，禁止许北酒进入向阳。
许北酒看着挡在大厅的人，正言厉色，“今天的新闻没有看吗？我是你们未来的总经理夫人，你们总经理似乎还没有跟我解除婚约。我跟南风是有点争执，但是没有听说过床头打架床尾和吗？你们总经理下了你们不许跟我沟通的命令，却迟迟没有对外宣布跟我解除婚约，难道你们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怎么，没谈过恋爱吗，没跟女朋友吵过架吗？”
范清白帮着呛说，“就是，都让开，没听过夫妻吵架最后倒霉的是劝架的吗？”
项南风的秘书驱赶人群为许北酒清了一条路，“夫人，这边请。”
项南风的好友兼高管、项南风的秘书都在为许北酒开道，面面相觑，互相观望过后，人们让开了路。
站在电梯里，许北酒吁出了一口气。
秘书递了一份东西过去，说“这个……是刚刚总经理让我送去公关部的。”
许北酒打开查看，果然是解除许北酒七星酒业总经理职务并辟谣她是未来向阳女主人的信息。
许北酒将文件合上，交还给秘书，“先收起来，别让人看到。”秘书点了点头。
电梯一路向上，范清白时不时地偷瞄许北酒，在最后几层，范清白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没想到你还蛮厉害的嘛。”这个厉害说的是许北酒的的态度，竟然可以如此凶悍。以往只知道许北酒清清冷冷拒人千里，还不知道她竟然处理起事情来这么狠辣。
许北酒看着电梯内不断攀升的数字，说“我是项南风的母亲养大的。”说完电梯门开，许北酒走了出去。
这次来的董事一共5位，都是许北酒熟识的，项母还在世时许北酒就与他们见过面。
许北酒进到会议室，董事们愣了一愣，随后脸上出现了逢场作戏的表情，笑呵呵地对她说恭喜，许北酒一一谢过，叔叔伯伯的叫得亲切。
漫长的客套，范清白都替许北酒尴尬，可许北酒的脸上却始终带着温和的笑，范清白再次觉得仿佛以前不认识许北酒一般。
话题终于转回了正轨，恭喜之后竟是惋惜。五位董事齐齐摇头，表示南风糊涂，这会害了公司，害了股价，名誉、形象对于向阳这种企业可是至关重要。
在表示完对企业的担忧，五位董事又假惺惺地开始表示对许北酒的担忧，还没结婚，就出了这种幺蛾子，真是跟上任总经理一脉相承，许北酒怕是要走项南风母亲的老路。
许北酒脸上的笑时隐时现，在听到项南风母亲之后，笑容渐渐消了下去，随后坐在了主席位。
许北酒的坐下让几位董事颇为不满，小小年纪，连在向阳任职都没有，竟然敢坐在那个位置，就是项南风也得对他们客客气气，他们可是看着项南风长大的。看着项南风长大的，可没看着许北酒长大，许北酒虽然是项南风母亲养大的，但是说到底只是个管家的女儿而已，说白了就是个仆人。
许北酒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待到他们说完，许北酒手托着腮说，“花边新闻影响公司形象……”说着许北酒点了点头，随后又思量起来，“可是，这不是还没定性嘛，警察也只是带南风去问问话，说不定几分钟之后就回来了，各位叔叔伯伯大可不必如此惊慌，我手上也有向阳的股份，跟你们一样担心。”
据传项南风的母亲去世之前将向阳的部分股份转给了许北酒，但具体是项南风的母亲给的还是项南风给的无人知晓，人们只知道，许北酒手上确实有向阳的股份，虽然不多，但确实有。也正是因为这部分股份做实了她未来向阳总经理夫人的传言。
“我们这可是为你好啊。”项南风如果真的有花边新闻，那损失最大的可是许北酒这个未婚妻。
许北酒点了点头，说“确实，但是我这个正经的未婚妻还没说什么，各位叔叔伯伯的意见就先保留保留吧。而且，我记得，这对于你们来说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吧？据我所知，你们好像多多少少都有点是是非非。”说着许北酒朝秘书伸了伸手，秘书一愣不知道她要什么。
许北酒看了秘书手里的资料夹一眼，秘书赶紧将它递了过去，范清白觉得许北酒要做一次豪赌。
“用新闻掩盖新闻，我是学传播的，这点门道也了解一二。网上都是些看客罢了，看热闹不嫌事大，我正愁没话题呢。”说着许北酒将资料扔在了自己手可以够到的地方。
果然如许北酒所料，有人伸手去拿文件夹想要验明真伪，许北酒伸手按住了文件夹，“叔叔，您当真要在这儿看吗？万一看到您的呢？小姑娘可还小。”
许北酒说完，人们并没有怯色，许北酒继续按着文件夹说，“你们也知道，我是项南风母亲，也就是上任杨董事长亲自抚养长大的，她教给我很多道理，其中一条就是，谁让我家宅不宁，我就让谁永无宁日。”项南风母亲说到做到，至死都没让项老爷子过的安生，直到最后亲自将项老爷子的遗体推进焚尸炉。
五位董事终于收回了手，打哈哈地表示但愿南风不要行将就错。
“其实大家在乎的也无非是利益问题，股票涨涨跌跌是常有的事，南风接手向阳以来，向阳的业绩有目共睹，凭他的年纪，我不相信有人会比他做得更好，昨天他还跟我说，他有信心今年就能让七星盈利。再说了形象嘛，每天那么多新闻，谁没事总盯着向阳啊，不管怎么说，向阳也是纳税大户，对吧？”说着，许北酒将文件夹收了回来，从新交给了秘书。
嬉嬉笑笑，许北酒终于送走了几位董事，为表尊敬，在电梯门关上的时候，许北酒还鞠了一躬。
电梯门关，许北酒直起腰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范清白、项南风的秘书同样如此。
“祖宗，你吓死我了。”范清白就差靠墙上了。
许北酒苦笑一声，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放心，就他们这几个老油条，谁没点花花肠子啊。”
“王董的那个，真的很小啊？”范清白追着许北酒便问。
许北酒一边往项南风的办公室走，一边说“你包养女人不包养年轻的吗？”范清白寻思没养过，没经验。
许北酒按了项南风的办公室密码，很好，看来项南风是真的什么都没来得及换。
许北酒刚刚进到办公室，秘书便问“夫人，要不要……打点打点？”这个打点许北酒自然是明白什么意思，可许北酒摇了头。
“不用，如果那样，反而做实了这件事，这点苦，你们项总还扛得住。”
“您要去看看项总吗？”
许北酒依然摇头，“看他能怎么样，于事无补，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发布这个信息的人。”
“项总在临走前，已经吩咐我让集团旗下所有的网络部查了，另外我擅作主张的要求公关部在撤热搜了。”
许北酒抬头看着秘书，她记得这个秘书名叫代研，以前跟在项南风身后总是不言不语。
许北酒点了点头，说“有消息立刻来告诉我。”代研点了点头，想要出去，但又被许北酒叫住了，“最近，你们总经理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接没接到过什么东西？”许北酒不信此事毫无预兆，对方到底是要向阳出事呢，还是要项南风出事呢？这件事对他有什么好处呢？无非是要钱吧？要钱的可能性非常大。
代研思考片刻，说“前些天，总经理收到过一封匿名信。”
“啊，对，我也看到了，就前天，南风看了立马脸色大变，直接走了。”范清白佐证了代研的这个说法。
“前天……”许北酒很敏感，前天，项南风回家回得急躁。
“是什么？”
“不知道，南风看完就走了。”
许北酒暗自思忖，几秒钟之后，许北酒让范清白回去工作。
许北酒让范清白回去工作，这让范清白有点不太舒服，仿佛她真的成了向阳的总经理夫人。
待到范清白出去，许北酒让代研关了门。
许北酒站起来，靠着桌子问，“你们总经理，从什么时候开始查的我？”
“就是发现那封匿名信当天晚上。”
“信从哪来的？”
“不知道，直接出现在了收件室，我查过监控，没发现可疑的人。”
直接出现在了收件室，是内部人所为。
“在你们总经理回来之前，有任何消息，通知我，除了我，谁也不要说，包括范总监。”公司内部有问题，许北酒轻易而举的就感觉到了。
“你们总经理给你的文件，你为什么没有交给公关部？”
“项总刚刚给我，警察就来了。”
“他都查我了，你还信任我？你昨天可没搭理我。”昨天许北酒问代研公司出了什么事，代研除了鞠躬什么都没说。
“项总是说查您，但是在之前他也说过，如果他出了意外，让我找您。”
“知道了。”
许北酒腰放松了放松，靠在了项南风的办公桌上。
沉默一会儿，许北酒又问，“这个办公室，除了我，还有谁来过，周双双来过吗？”
“没有，除了我们35楼的人也就34楼几个高管有大门门禁，其他的人都进不来，更别提项总的办公室了。那个周双双……我们也是事后第二天才知道有她这个人。刚刚警察也已经把35楼的相关监控录像都拷走了。”
“这间办公室是谁负责打扫？”
“我，项总不喜欢别人进来。”
“那里面呢？”说着许北酒指了指休息间。
“也是我，项总很少在那休息，所以基本上每半个月更换一次用品，用品直接送洗衣店干洗。”
许北酒点了点头，心里想着，项南风你个幼稚鬼，逞嘴上那点强有什么用，害她昨天晚上差点想弄死他。
见许北酒没有问题了，代研便想走了。走出几步，代研又往回退了一步。
代研吞吞吐吐，问“那个……夫人，七星今年盈不了利吧？”
许北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您要相信你们项总。”
代研浑身一激灵，完全不能理解这“夫妻”两到底在玩什么。
许北酒心里想着，项南风你就忙着运转那家破酒企吧，最好忙的没时间给她捣乱。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