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迟来的团聚
李兰道死的突然,安排在驸马府的灵堂也是冷冷清清,无人问津。
罗平安摩挲着儿子的脸,自从孔妙珍死后,他消沉清瘦,这么多年都没胖回来。她预感过会失去这个儿子,但真到失去那天所有的准备都抵挡不住心痛。
她忍不住探入棺木,将脸贴在儿子脸上,她怀胎十月生下的血肉,她精心教养,如兰如竹的翩翩公子,如何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肝肠寸断。
“娘。”一个年轻女子进来灵堂,见状立马把她搀扶出来,“娘你这样,三弟知道了心会不安的。”
“我的儿。”罗平安倚在棺木上泣不成声,“我的儿。”
“娘。”李芸儿忍着眼泪劝她,“我听爹和大伯三叔他们商议,不让三弟葬回祖坟。”
“说长公主没发话,不敢安置他。”
“那到底葬在哪,宫里也没个准话。”李芸儿心焦,“最后总不能让三弟空等,不能入土为安吧。”
“活着被她折磨,死了也不能痛快。”
罗平安闻言收了眼泪,当年她救不了儿子,现在儿子都死了,她还是只能看着儿子受苦吗?
“你换身衣服,偷偷去一趟辅国将军魏家府上。”罗平安拿出一样信物,“你去找当家主母,让她进宫给皇后娘娘递句话,说我想送三郎去他该去的地方,请她成全。”
“皇后?”李芸儿纳闷,“娘什么时候和魏家有交情了?”
“这个你别管。”罗平安嘱咐她,“我让你去找人的事你也咽在肚子里,谁都不要说。”
李芸儿纳闷前去。
罗平安枯坐在儿子灵前,她也不做别的,这一生和儿子相处的时间也就这么点了。
王亦慧进宫是亓肇让进来的,“陛下说娘娘昨日受了惊吓,让我进宫宽慰娘娘呢。”
“不是惊吓,只是想到故人,一时失态。”魏向晚道,她真怕了,要再露出失神模样,亓肇就要让人化符水给她喝了。
“陛下也是关心娘娘。”王亦慧乐见陛下和皇后感情好,“昨日家里来了个稀客,吏部员外郎的妻子来求见,没头没尾给了我一个簪子,说要我转交给娘娘。”
“那是驸马的长姐,她应该是听母命心事。”
王亦慧拿出簪盒 ,“娘娘知道?”
“要我说,娘娘不必蹚这趟浑水,长公主对驸马多有偏执,过问一句都会得罪她,何况驸马母亲所图不小。”
魏向晚打开簪盒,露出果然的神色,“这支簪子是妙珍母亲的陪嫁,当日就是用这支簪同李家订下的婚事,等到妙珍及笄礼上插回去,就要迎娶她过门。”
“这件事嫂嫂不必过问了。”魏向晚关上盒子。“你回去后同莺哥说一声,让她找李夫人,她知道怎么办。”
莺哥没有随她进宫,而是嫁给了魏家管事,手里管着魏向晚的陪嫁庄子和铺子。
“这个簪盒也交给她处理吧。”
虽然魏向晚看不上李兰道,但是在她转移孔妙珍尸首时就已经想好,她就是偷,也要把李兰道的尸首偷出来和孔妙珍合葬。
李兰道没变心,两人就合葬,修夫妻墓。
李兰道要是变心了,就把他弄成跪姿葬在妙珍下首,让他永生永世忏悔。
所以在李兰道和亓令月新婚那段时间,魏向晚和莺哥翻来覆去的谋划怎么瞒天过海偷李兰道的尸体。
莺哥那有足够多的应对方案,如今只要找到合适眼下情况的方法就行。
王亦慧将簪盒给了莺哥,让她去找李夫人,莺哥了然。
王亦慧忍下好奇,没有问她,只是晚间睡觉的时候问魏虑,“郎君可认识一个叫妙珍的女子?”
“孔妙珍?”魏虑看她,“有段时间没听说过她的名字了,你从哪听的。”
“从娘娘那。”
“孔妙珍是娘娘最好的朋友。”魏虑叹气,“只是红颜薄命,将要嫁人的时候出意外死了,那时候我们还在守孝,娘娘还是去路祭送了她一程。”
“好不容易祖母过世的哀痛好一些了,紧接着她的死讯,娘娘那段时间终日以泪洗面,消瘦了不少。”
“既然郎君说她将要嫁人,那就是许了人家,许的谁家啊?”王亦慧追问。
“许得不就是。”魏虑戛然而止,“不是什么好人家,你别打听了。”
魏虑不想说,王亦慧也不好再追问,但是她隐隐有感觉,孔妙珍的未婚夫应该就是刚死的长公主驸马李兰道。
“郎君要去驸马灵堂吊唁吗?”王亦慧说起其他。
“应当要去的,这不是还有着拐弯的亲戚在吗?”魏虑叹气。“只是他死的蹊跷,宫里又讳莫如深,长公主干脆就不出面。”
“听说现在灵堂里就是他爹娘守着,别说亲戚,他爹都没让其他儿子来,只怕也是不想让人得罪了长公主,莫名迁怒。”
“人死万事休,为何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给他。”王亦慧叹气,“郎君看着其他宗亲怎么行动再动,不要自己一个人去了。”
深夜,莺哥带上兜帽,从偏门进了驸马府,“李夫人真的想好了吗?我家娘娘为了这点义气,可是要担上大风险的,事办好了,李夫人反口,我家娘娘固然不好过,只怕你们也不好过呢。”
“你是莺哥吧。”罗平安仔细辨认后说,“那时候你家小姐常和珍儿约在寺里见面,你比如意大,她常听你的。”
孔妙珍母亲去世后,父亲很快就续娶,继母接连生了两儿两女后,孔父对长女的关心就越发少,只有罗平安邀请孔妙珍去礼佛,她才能从家里出来,松快松快。
孔妙珍虽然没了母亲,但是有挚友,有把她当亲女儿一样的未来婆母,那时生活也不觉得苦。
“珍儿意外后,我想去孔家把如意要过来,但是孔家说如意放了身契回乡去了。”
“那是一个实心眼的丫头,她家小姐都没了,她回哪个乡。”
“如意知道孔小姐是怎么死的,所以旁人容不得她活。”说到旧人,莺哥没有那么尖锐,“她如今陪着她家小姐,依山傍水,清净福地。”
“孔家不会为了一个没娘的女儿得罪长公主,他们巴不得顺从长公主的意愿,让珍儿死无葬身之地才好。”
“我知道你家小姐去路祭后就知道,她一定会妥帖安置好珍儿,珍儿有她这个好朋友,这辈子也值了。”
罗平安按按眼角,“你放心,这件事只有我们知道,我连孩子他爸都没有告诉,他顾虑的太多,而我只是一个母亲。”
“逼迫他娶长公主时,我已经看着他死了一遍,如今他真死了,我不想再让他受委屈。”
莺哥就俯身同罗平安耳语,将计划说了。
“到时候,夫人只要保证这条路上没人,其余我都会安排好。”莺哥挺回身,“但是我把人带走埋在哪,短时间内是不会告诉夫人的。”
“我只要知道他得偿所愿就好,不用去打扰他。”
莺哥示意后离去。
罗平安看着棺木,“三儿,马上就要去见珍儿了高不高兴,见了珍儿,你让她别怪我。”
“别怪我没去找她。”
李兰道死后第三天晚上,驸马府附近的巷子走火,烧到驸马府,灵堂让烧了干净,等到扑灭火,里头只剩一具焦尸。
罗平安声嘶力竭喊着救火,最后见到儿子惨状后,立即昏死过去。
外人见了谁不说一句可怜。
等消息传到宫里,太后嫌恶的皱眉,“哀家说了这人是祸害吧,你要执意和他合葬,保不齐墓就让人偷了。”
“烧成焦尸,也不是你喜欢的那个样子了,就让李家拖回去埋了。”太后横眉竖眼地,“你要再犟,以后也不必和哀家葬在一块,那哀家随便你们葬哪。”
亓令月这几日都处于游魂状态,她不相信也不接受驸马死了,更不会相信李兰道现在连一具全乎尸首都不是。
她喃喃自语,对外界所有话语都没有反应。
太后对外说少年夫妻,阴阳永隔,长公主哀伤过度,不忍和驸马面目全非在黄泉相见,驸马葬回李家祖坟。
长公主这么年轻,以后还要再嫁的,到时候肯定是和最后一任丈夫合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