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逃跑
“你简直是个疯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真的了解怎样治愈这个疾病?你这样做根本就无法延长他们的寿命,你只是在利用他们的绝望牟利,你只是为了推销你的产品!”
他一想到自己的病人被扒下衣服,变成了桶子里任人宰割的一条臭鼬,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露出了极度嫌恶的表情。
“你在胡说些什么?这是非常温和又有效的方式,只要病人感觉到不舒服,吃上一片或者两片,这样的排毒药,便可以温和的通畅肠道,而水疗桶,针对重病患者设计的,是经过权威认证的,就连伟大的克鲁斯伯爵也曾体验过,并给出了,这是一次奇妙又有效的旅途的评价。
你可以不相信我所说的话,但总不能连克鲁斯伯爵的赞美也一同反驳吧。”
安德鲁眼神以及话语,让现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压抑的气氛好一会儿丝毫无法呼吸,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凯文额角的青青突突的,他硬着头皮磕磕绊绊的说着:“不不,这是不可能的,病症会加重,溃疡会不断的冒出来,那些臭烘烘的囊肿囊包溃疡会遍布全身,血肉会流出来,脸部会溃烂,骨头会露出来,他们会以最凄惨的方式死去,没有人能够逃脱,你是个魔鬼,请相信我。
克莱尔、恩特,不要相信他的话,他只是在巧言令色,他只是将坏的表现解释成好的理由,他不是为了病人,他只是一个骗子!”
他的话突突突的从嘴里面冒出来,飞快的说话和那些医生退后的动作都让凯文感到头晕目眩。
他看到了一种不可控的结果,这种结果让他想要呕吐。
“凯文你先回家吧。”安德鲁非常失望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克莱尔走了过来,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摇了摇头,声音轻柔的说着:“你也忙了一天了,是该回去休息了。”
凯文的面色瞬间白如死灰,邪恶的想象力瞬间在脑子里活跃了起来,他看到了一根无形的绞索,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安德鲁挥挥手示意克莱尔和恩特将他架起的时候,他猛地尖叫出声。
“啊啊啊—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凯文医生,这是做什么?”安德鲁面无表情的退后了一步:“还不快点送凯文医生出去好好休息休息。”
而那尖叫声在下一秒又变成了软绵绵的气球,瘫软的凯文被架出了门外。
医生是最懂人体结构的,为了防止凯文医生在中途押送的过程中做出些什么事情来,他们提前下手,将人弄晕,带出了实验室。
谭休就站在安德鲁身后,双腿不断的打颤,脑袋也晕的不行,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忽然感觉到小腹一阵憋胀,各种混乱的想法在脑子里面不断的冲突着,当实验室再次安静下来的时候,他磕巴的说着:“安德鲁先生,我……想去一趟盥洗室。”
安德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消瘦的面颊扯出了一抹笑。
“当然,休,别想着逃跑,这个地方,除了我没有人希望你活着。”
没人希望我活着……呵呵。
谭休心里不由得苦笑。
他并没有立刻逃跑,到了盥洗室之后他用冷水狠狠的拍打着自己的脸,那是一张如同僵尸一样恐怖的脸,溃烂了一半,流下的水里面掉着糜烂的肉渣。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双眼睛,眼白里充着血,一双眼睛大而浑浊。
这修斯身体这具,身体再怎么丑陋也不是他的,但是这具身体里住着的灵魂,是谭休。
是卑微的活着的守尸人谭休。
正是因为知道活着有多么的不易,知道底层人民的辛苦,才更加知道生命究竟是多么的宝贵和轻贱。
他不是安德鲁这个罪大恶极的魔鬼,可以视他人于无物,视人命于玩物,为了摆脱无聊的空虚,不惜犯下种种罪孽。
在看清楚这一点之后,谭休便清楚跟在安德鲁身后,除了助纣为虐,自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逃!必须逃!
哪怕没有人希望他活着,他也不要违背自己的良心。
而且参加这场实验的全都是和他一样身患重症的病人,自己说不定就会成为他实验中的小白鼠。
他从盥洗室的窗户望去,窗外的月光将山峰的侧面轮廓照的清楚,霍桑医院紧贴着一间休养所建立,就建在阿斯曼西北方向的山坡缓坡上。
环境安宁静谧,围绕在周围的是一棵棵其实在冬季也依然常青的松树,医院就建立在松树中央宽阔的绿色草坪上。
而东南方向则是茉莉公寓所在的街区。
现在已经是深夜,门外哪怕有警察巡逻,也到了打盹的时候。
他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外面静的能够听到心跳声,他忍不住心里打鼓,哪怕自己现在以极快的速度猛冲下楼,也很难从医院走开。
除非楼下出现什么事故引起了外面巡逻的警察的注意。
而就在这个想法,从他的脑子里出现的那一刻,就听到楼下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是铁锅砸在地上撞击的声音。
“什么人?!”
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从楼梯的通道冲到了一楼所在声音的位置,他们手里拿着的煤油台灯晃的刺眼。
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女人正在大声抗议着:“我只是想给自己做一口饭吃,你们把我抓到这里来,却根本就没有把我当人,是我确实只是一个扫马路的,但我也是靠我勤劳的双手获得的薪水,我的丈夫是一个可怜的煤炭工人,得了肺痨去世之后,我有一个老人需要养活我,还有两个可爱的女儿,妮娜是个聪明的孩子,她认识字,她。长大后可以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
我的工作确实轻贱,你们大可以看不起我,但我没有错。我是为了填饱我可怜的肚皮,将我的孩子抚养长大,我对这个国家是有贡献的,我是一个有价值的女人,你们不能无视我的意愿,我从没有喊过医生来给我治病,我重复一遍,这一切都不是我自愿的……”
她就像一个主持人一样,进行着激烈的演讲,宣泄着她的不满和抱负,那几个警察在那一大串演讲之后,也表现出了应有的同情,聆听者,然后点点头说:“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做饭的时候小声一点,我们会看着你回去的。”
那个女人大声的笑了起来:“感谢上天,这家医院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不同礼数的坏人,你会得到好报的,愿夜晚的女神祝福你!”
而趁着这个机会,那边的谭休猫着腰、蹑着脚、疯狂的逃窜,奔跑到了医院另一边的围墙,医院的前门有人看守,现在已经锁上了,而后门的警察被那个不知名的女人引走,现在正是监管空虚的时候。
他倚靠着围墙,手握在铁门的栏杆上,铁门发出咔嚓的声音,那一刻的他,几乎是点上了这辈子最多的灵敏度,几个攀爬加一个跳跃就翻越了一扇铁门。
在一棵大树的厚重屏障遮护下,他屏住了呼吸,那些警察又重新回到了原本的巡逻点上,没有人发现他已经离开了。
他穿过医院边上的乡居农舍,穿过在月光下暗绿色的玻璃窗,周围的树七歪八扭,他的目光越过那片矮树林,望向高地的位置,他看见了山,看见了山后的月亮。
在深夜清凉的风中,他在山顶站了很久。
自由的感觉只让他快乐了一秒,然后便是失家的孤寂。
他还能再回去吗?
那个家里还有他的一席之位吗?
但这些想法很快就被风吹散了,他从山上走了下来,朝着东南方向走去。
他刚走回街区,就感觉到了形势不对,前面有七八个人的影子被街道两边的煤油灯拖的很长,他们交头接耳的议论,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朝谭休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谭休心里打鼓,却还是下意识的安慰自己,没准这些人只是深夜不睡觉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呢,不一定是因为自己!
他继续往前走,走到能够看见那几个人距离的位置,他看见了那几个人的脸,一双双眼睛里皆写着凶悍。
阿斯曼是一个边陲小镇,他不像首都,法律严谨,由于地处偏远,政府监管困难,所以导致当地的帮派横行。
为首的那个面上带疤的男人,就是蛇头帮派的卡鲁!
卡鲁张着嘴,对谭休笑了笑。
谭休只觉得一股冷意从脚脖子直接窜到了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