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的裙摆脏了
可他却已经无法再去思考些什么，甚至第一次没有察觉到她忽变的情绪，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如同镇定剂般不断回响：带她走，带她走。
看见她从眼前跳下水中的余悸仍未消散，只有怀中真实的体温才能使他高升的心跳稍稍平静下来。
但她轻飘飘的重量却让他抱着她的手都下意识颤抖，她似乎又瘦了很多。
他最害怕看见这样的绾绾，最怕让自己清楚的意识到她疾病缠身的身体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在这个世界上他无能为力的事情有太多，唯有生命是他穷尽一切都无法挽回的东西。
他慌不择路的朝着她的房间跑去，似乎这样就可以不去思考她跳下去的原因。
直到他们已经回到她的房间，他才终于敢垂下眸看她。
还好，还好她没有因溺水失去生命，还好她没有因溺水而让病症再次占据身体，他似乎终于能让呼吸的频率正常下来。
他轻柔的将她放在床上，又急匆匆的从浴室拿出毛巾：“绾绾自己把身上擦干净换身干净的衣服好吗？我现在去把熬的药端过来，不会离开你太久”
她就这样躺在床上看着他仓促的嘱咐完一切，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依旧记得控制着关门的力度生怕会惊扰到她。
他照顾到了一切，唯独没有想起自己也是同样跳下水里的人。
她手里还握着他递来的毛巾，就这样麻木的抬起手臂照他所说的那样一下又一下擦拭着往下滴水的长发。
她一直都知道，哥哥是个很好的人。
可这样的好让她快要分不清楚滴落在身上的到底是从头发上滴落的水珠，还是自她眼眶中流淌而下的眼泪。
这样的好让她明知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又可耻的被打回自私的本性。
因为她知道，她会失去他的。
她已经无法分辨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操控着僵硬的身体一步步朝着门外走去。
可他回来的时间不会太久，他们都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直到推开那扇一直尘封着的门的时候，她仍是恍惚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站在黑暗中久久无话，只有从门缝中透进来的光能让她看清眼前的一切。
挂在画架上用来遮掩的黑布已经落了不少的灰，桌上的电子屏幕也已经很久没被打开过，因为他始终陪伴在她身边，而她也不再需要这些东西。
四处寂静，即使她已经放缓了脚步，声音也仍是那么刺耳，她第一次觉得抬手这个动作是这样的艰难。
黑布垂落的瞬间，空气中大片尘埃飞舞，呛得她止不住的咳嗽，可她的身体却仍死死定在原地。
她知道，死亡无法推远他，但摧毁他们共处的一切可以。
而她需要做的，只是揭开这面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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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一直都为她备着药，因此实际上这样一个来回并不需要花费太长时间，但或许是目睹她跳下水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原因在，他还是下意识加快了步伐，似乎只要慢了一步就会失去她。
别墅的二楼一直都很安静，整条走廊上回荡着的只有他的脚步声，她的房门大敞着，大概是已经整理好了自己。
但当他跨过那道门槛，房间里却空荡荡的，没有人。
“绾绾？”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他的心脏似乎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然揪起那样，她已经当着他的面跳下去过一次，他不知道她还会做些什么。
这个问题像是在他身后追逐着的猛兽那样，他急促的找遍了整个房间来确认她确实不在房间里，手里那碗冒着热气的药已经将他的掌心烫红，但他似乎全然感知不到疼痛。
他走出房门，左顾右视的时候才看见来的路上都是自他身上掉下的水珠，但是走廊的另一边为什么也是这个模样？他明明没有去过那里。
答案再明显不过，甚至让他觉得她的逃跑根本没有任何隐瞒的成分在里面。
他顺着水痕一步步往前，最终停留在走廊尽头的那扇门前。
在他的记忆里，自从他搬到绾绾隔壁的房间后就没见过这扇门被打开，他陪伴绾绾走过这栋别墅里任何一个地方，除了这里。
但现在，这扇门被打开了，只是堪堪露出一条门缝，但从门缝中透进去的光就像是一个怪异的邀请。
他只犹豫了片刻，便抬手轻敲了几下门，又站在门前等待了几秒后才伸手推开这扇未合上的门。
房间里面并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只是从他身后走廊透进来的光线。
门被彻底打开了，如他所愿，他找到了绾绾。
死一般的安静。
她就站在那幅画着他的油画前，没有回头，而他猛烈的心跳也莫名的平息了下来。
“为什么？”
“还是说只有这样，绾绾才会爱我？”
他的语气依旧轻柔，给她一种似乎他们只是一如往常般随意的谈论些不重要的话题的错觉。
她是知道接下来他们该上演怎样一出画面的。
可是哥哥，到现在还执着在爱与不爱的命题上，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她垂着眸，僵硬的转过身：“哥哥明明一直都知道，不是么？”
余光里，她看得见他站在门前一动不动的身影，可他的面容却是模糊的，他的影子融入黑暗，他的身体被罩进门框里，也像是一幅被定格的画。
她逼迫自己抬眼看他，脸上挂着平日里便死死刻在她脸上的笑意。
但当她彻底看清他的那一瞬，那笑容便怪异的僵在了脸上。
没有表情，什么表情都没有。
她早就设想过当真相被赤裸裸的展现在他眼前那一刻，他们面临的将会是什么，他会恨她，恨她给他带来的一切，恨她隐瞒的一切。
可什么都没有。
他只是这样漠然的看着她，却成了对她最大的审判。
“绾绾，你的裙摆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