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钱够花了
审讯室内。
简陋的书桌，两把折叠椅，干净的过分。
只不过在一个折叠椅上，坐着一位头染着一撮黄毛的青年，他双手拷在一起，正划拉着一个平板玩着单机游戏。
“踢，踢啊，踢起来啊，啊啊啊！”
余少愤怒的用手指按着平板。
横版的格斗游戏界面，显示着‘弱鸡，你又被打死了’的字样。
‘咔哒~~’
审讯室的门锁转动，缓缓打开。
余少下意识抬头，就看到面色阴沉如水的余青峰。
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然后叛逆的停止腰板，打了呼哨：“哟~~老余，你来了，要不来盘游戏？”
余青峰打量了他一眼，头发依旧乱糟糟的，邋遢的紧。
但精气神不错，从昨天到现在，应该没有遭受什么折磨，甚至还有平板玩，感觉像是旅游了一圈。
只不过旅游的地方，有些奇葩。
余青峰跟后面的张队要了一个同款平板，把门关死反锁，坐到余少的对面。
边用蓝牙搜索游戏对战房间，边语气淡然的问道：“什么时候染的头发？”
“几个月还是一年来着，忘了，有点儿久。”
“记性不好，怎么不全染了？”
“太丑，看不顺眼。”
“……”
父子二人闲聊着，审讯室外张队看着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
最后嗤笑一声：“一道门拦得住我吗？怕不是不知道这里有透明玻璃和监听器。”
说完，他带着吴青青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至于余青峰不让旁听的话，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审讯室内，大约过了五分钟，余少暴躁的将平板拍到桌子上。
不服气的叫嚣：“老余，你还能不能给年轻人一点儿活路，游戏打的这么好，不能放水吗？”
余青峰双手交叠：“谁说没有放水，我给了你八个绝地反击的机会，只是你没把握的住！”
“有……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你不专注，5分钟内，偷看我九次，嘴角上翘了三次，脖子缩了七次，擦鼻尖两次……”
“够了，求求你收了神通，别念了。”
“……”
简单的父子情交流完毕，余青峰闭上了嘴，凝视着对方。
余少吊儿郎当的态度稍有些收敛，和余青峰对视了几眼，而后挪开。
大概沉默了三分钟。
彼此间找不到什么话题的时候，余青峰终于开口：“为什么做这件事？”
“那件事？”
余少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赌气道：“我愿意！”
“开车撞人是犯法的。”
“我知道！”
“撞死人要赔偿。”
“我乐意！”
“咱家的保险不是慈善。”
“我心甘情愿！”
“……”
余青峰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
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好好跟自己儿子沟通过。
沉吟了一下，换了一个思路说道：“你任性，我可以给你兜着。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做的事情，漏洞百出。
若是被外人知道的话，你让别人怎么看张君这个死人？
他死了一了百了，不管脑后的洪水滔天，可那间孤儿院呢？
一群身坚志残的孩子，已经够可怜了，若是再被一群……嗯……一群键盘手，喷子嘴，对，就是网络上的这群毒瘤压迫。
那群孩子该怎么活？
他们可有漫长的生命，来迎接冷眼嘲讽。”
“……”
余少身子僵住，而后望着余青峰，认真道：“我不希望这件事传出去，老余，你应该能办得到！”
“可我也不想你蹲牢。”
“……算我……求你，行吗？”
“……”
余青峰从自己儿子眼中看出一丝祈求，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好，但我有条件，你要从警察局出来！”
余少没有一口答应，逃避似的扯开话题：“我再想想。”
“除了那间孤儿院，还有张小强这个人。
诱惑你跟一个将死之人签意外险合同，还让你撞一个死人，无论哪样，他都触犯了法。
逃不掉的。”
“你可以……”
“不，我不可以！”
“……”
余青峰神情严肃，没有半分余地可谈：“他让我的儿子进了牢，还做了这么多错事，这种人，我不落井下石就是大度。
希望我帮他？
不可能！”
任谁拉着自家儿子做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当父亲的都不会善罢甘休。
想让他将张小强捞出来。
那无异于仇人捅了你一刀，还要安慰他不是故意的。
这种蠢事，余青峰才不会做。
这种以德报怨的事情，更不会去干。
余少想了想，觉得说服他老子，估计不太可能，哪怕是自己和张小强一起合谋了整件事，也不会饶了他这个人。
所以他没再去求余青峰。
而是靠在折叠椅上，脸上露出一丝嘲笑，询问道：“老余，不，爸，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不需要回答，好吗？”
余青峰点头：“问吧。”
“你喜欢吃什么？”
“你喜欢玩什么？”
“你喜欢待的是哪里？”
“你喜欢旅游的地方是哪里？”
“你有几个真心的朋友？”
“你第一次打领带的时候，有没有勒到脖子？”
“你去过几次动物园？”
“你……”
“……”
“你赚了多少钱？
你不用说，我可以回答，数不清，完全无法数的清楚。”
“你待在最多的地方？
我想想，办公室，车上，还有睡觉的床上！”
“你在乎的人？
你，只有你自己！”
余少说到最后，绷着脸，直面余青峰。
他眼中只有失落和哀伤，但努力扬起的头，仿佛在无声质问着余青峰。
余青峰张了张嘴，试图解答那些问题，但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做。
尤其是最后的一个问题。
让他的嘴皮都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他创办了汉江保险，将整个家都带进了衣食无忧的地步，自己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这些……外人知道吗？
不！
家里的人知道吗？
“爸，现在，请您将这些问题，再问我一遍。
但……我不会回答你。
因为我……不愿意回答！”
“你……”
“小时候，奶奶去世的时候，你只待了一天，还是守灵的半天，加上下葬的半天。
长大后，妈妈去世的时候，你只看了一眼。
现在，我想用妈妈临终前的一句话，问问你：老余，咱家的钱够花了，你是不是该歇一歇，好好陪陪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