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遇见你,雨天变晴天
窦县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水乡古镇,在这里多的是阴雨绵绵,朦胧中又携一缕淡淡的忧伤。
路雨凝是古镇里的原住民,从小在这里生活,陪伴她最多的却是她手中握着的黑伞,而雨后天晴在她的心里更是成了稀世珍宝那般。于她而言手里的那把黑伞是她的挚友也是她的依赖,这20多年的时间里每一日她都带在身旁,若是见不着这伞整日都魂不守舍。
天空依旧阴郁,雨凝同往日那般,下了班后撑着伞在离家不远处的古桥边屋檐下听雨掉落在地上“吧嗒”的声音,因为听着听着她便能放松又自在,这已经算是她为数不多的惬意时光,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她才真的完全属于自己,灵魂也才算是得以安放。而今日却有了不同,许默然的到来,第一次打破了她独处的安宁。
古镇的雨不算大,但未带伞的许默然还是湿了衣裳,双手挡在头顶的他,远远看去,古桥边的青瓦白墙下有人撑着伞在屋檐下躲雨,便匆匆跑了过去。站定后他轻拍着自己那湿润的衣服,他抬眼望去,女孩的侧脸美的像幅画,再配上这水乡古镇的朦胧与宁静更是美的让人心动,风掠过她的脸颊顺带拂过她的发丝,仿若掀起阵阵涟漪,却留给许默然一个美好的回忆,她皙长的手握着这黑色的伞柄,睫毛顺着屋檐的雨滴微微颤动,如蝶羽般煽动人心,许默然只觉得惊鸿一瞥。
“你也在这里躲雨吗?”听着许默然的话雨凝沉默不语,甚至没有回头看他。
“你是聋哑人?”
许默然仿佛自言自语那般,接而说道:“这样的天气,能遇见你真好。”
路雨凝却将伞压的更低。
“怎么才过去几分钟,天就晴了。你看还有彩虹。”许默然略带疑惑的看着从乌云密布到晴空万里的天空,听到这儿路雨凝也跟着抬头望去。阳光明媚,甚至有些刺眼,她惊讶的说了句:“原来这里还会有雨后天晴。”
许默然顿时一惊,他看向路雨凝:“原来你会说话,也能听见我说话。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但这一眼,许默然竟从她眼里看到了闪烁的泪花。
路雨凝听到这儿,慌忙撑着伞往家的方向跑去,许默然见状却笑了起来,即便是这样滑稽的场景,许默然仍是有些期待下一次的相遇:“真是个奇怪的人,下一次希望还能看到她。”
这是路雨凝与许默然第一次见面,但许默然却觉得自己与她多年前便相熟。
许默然也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那个在屋檐下躲雨的女孩子。此后的每一天许默然经过那躲过雨的屋檐总是会不自觉向着路雨凝仓皇而逃的方向望去。每每想起总会露出微笑。
“真是个奇怪的人,怎么会不爱说话,还说什么没有晴天之类的奇怪的话。”
或许正是因为许默然心中常常念想着与路雨凝的重逢,上天再一次给了他俩相遇的机会。
这日许默然站在屋檐下躲雨,电话响起:“喂?月雅。好,我马上回来。今天想吃什么?好,我给你做。”许默然答应的极为爽快,甚至迅速跑了起来。
许默然一个年满28的男子,本该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但很不如人意的是现在的他和自己的女朋友在一起已经有3年多了,却从未提起结婚的念头,更别说什么孩子之类的话。许默然现在的女朋友是一家私企的文员,他自己也是在一次偶然聚会认识的宋月雅。当初也只是因为寂寞想找个人排遣而已,但就这样将就着过了两三年,而许默然也总是装着一副很深情的样子,对宋月雅贴心又温柔。但在这背后,其实两人都知道,彼此都不会同对方结婚,只是在这个小县城里互相取暖,许默然不是没想过娶了宋月雅,但每当许默然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宋月雅都会打断他,转而变成其他的话题,许默然知道,宋月雅是嫌弃他的穷酸。
也就是这天路雨凝下班到家后,刚放下伞,她妈便顺手将小儿子换下的屎尿裤扔给了她。
“路雨凝,你去把这个洗了。对了洗完了赶紧去做饭,一会儿你爸回来了。还有,你这个月工资也快发了吧。你记得按时拿回来,这一家老小的还得生活。”
家里并不缺钱,但每个月自己那为数不多的工资都会被搜刮干净,只因为她的父母想将她牢牢的握在手心里,好像路雨凝必须被掌控在他们的股掌间,路雨凝没有反抗更没有说话。随即捡起身旁的脏裤子拿到屋外冲洗。这时年龄尚小的妹妹路晚云却静悄悄的走到她身旁。
“大姐,今天妈妈说要让你嫁给爸爸好友的儿子。说什么他们都定下来。叫什么陈东阳。”
二妹的话如同晴天霹雳。路雨凝内心忐忑又难过,但在这个家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路雨凝此刻并没有说话,依旧埋着头洗着衣服。她一想到自己这个年幼无知的妹妹又只能细声劝说道:“二妹,你乖乖的,小声点,一会儿妈听到,你又要挨揍了。姐知道了,你去玩。我马上洗好了,就去做饭。你还记得姐给你说的吗,记得要学着保护自己。”
二妹路晚云点了点头,坚毅的眼神倒是让路雨凝放心许多,在这个家里,除了自己就是二妹最为可怜,爸妈动辙打骂,甚至现在晚云的腿上还有清晰可见的两条竹鞭打出的血痕,看着晚云转身进了里屋,雨凝眼里噙满泪水,这让她也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洗好衣服后,路雨凝做起了饭。这时妈妈詹小芬抱着弟弟走了过来。甚至语气变得温柔起来。
“雨凝,多做点,今天家里有人要来。还有你做好饭去选件鲜艳的衣服。别穿这灰扑扑的衣服了。”
路雨凝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饭菜做好后,路雨凝看了一眼天空喃喃自语:“原来这个地方真的没有晴天。这天又开始下雨了。”
做好饭菜,她妈妈便呵斥路雨凝到房间换衣服,路雨凝将自己去年买的一件水红色的连衣裙穿上了身,原本路雨凝知道自己这辈子已经没有选择了,打算妥协,因为在她看来高中学历的自己就是挤破头也不可能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日子了。
窦县是古镇,向来是以旅游发展为主,而她家本就是古镇的原住民,也是有两套民宿的,但是从她出生以来,爸妈就嫌弃她是个女孩子,只为了早日能生一个带把的儿子,便给她她取了一个名字叫招娣,但是毕竟这名字还是太刻意,甚至凸显了雨凝爸妈的思想。在她5岁那年她的姑姑路星鋆回来,给了她爸妈一间铺子,才得以带路雨凝去公安局改了名字,甚至与雨凝爸妈约定此后若生女儿必须由她路星鋆来取名。而路雨凝原本不知道为何姑姑为对她如此的好,直到有一天姑姑跟她说起了她自己的故事:
小时候的路星鋆也生活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中,自从她独立后,就将自己原本叫路盼娣的名字改为了路星鋆,如今更是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做到了公司董事长的位置,甚至与窦县最大的旅游公司老总创立了窦县旅游开发有限公司,打开了市场,甚至现在的路星鋆已经到首都大金开设了更多的项目,涉及面广泛包含教育、金融、房地产等等。家里人还是惧路星鋆的财力与权势的。而路雨凝的姑姑看着这个和自己幼时极为相似的侄女,终究是心软了,看到她的日子像是被雨雾凝结似的苦又涩,便给她取名雨凝,带着路雨凝去公安局改了名字。但姑姑走后雨凝的日子还是回到最初的状态,路雨凝最不幸的便是有这样一个原生家庭,在她心里最大的救赎就是姑姑,姑姑忙碌起来无暇顾及她,她的日子便过的步履维艰。
【当天中午】
下午1点半左右家里来人了。正如自己二妹所言,路雨凝心里也深知今天自己的亲生父母要将自己嫁给古镇里有6间铺子还有五套民宿的好朋友陈叔的儿子,陈东阳。
路雨凝走出房间后脸上没有一丝微笑,阴沉着的脸,甚至有些让人后背发凉,这时詹小芬看出了路雨凝的不悦,一巴掌拍在了路雨凝的后背上,但脸上还是一副假笑的模样,谄媚讨好的对着陈家父子俩笑着说:“路雨凝。快过来。这是你陈叔,这个就是你陈叔的儿子。陈东阳。你看长得一表人才的。”
陈东阳忙站起身来。他一眼便相中了路雨凝:“你好,我叫陈东阳,我爸说你长的很漂亮。今天见到果然很漂亮。既然这样,我也同意娶你了,你爸妈说要一间铺子,我看也行。”
听到这儿陈叔和路雨凝的父母都开心的大笑。此刻的笑声格外刺耳,路雨凝的心像是碎成了渣子,除了二妹外,没有人能懂路雨凝心中的悲伤。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接受眼前的一切,但看到这个又自大又油腻的陈东阳,路雨凝第一次有了反抗的心。她知道自己的父母永远不会爱自己,而她只能成为他们生活质量不断攀升的利用品,她只是随意便可以用来交换的物品罢了。绝望之下路雨凝撑着伞跑出了家门,此刻她身后的父母还在恭维着陈家父子俩。
“老陈,这孩子就是害羞了。来吃菜。”
二妹追了出来。
“大姐,你别哭。”此时路雨凝眼角还挂着泪珠。路雨凝回头看着这个封建又让人窒息的家,暗暗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晚云,我要离开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记得保护自己,这个家不会是避风港,学着成长。”半蹲着的路雨凝是那样不舍这个妹妹,她很怕最后的晚云也同自己这样,最终只能依靠自己。路雨凝往家看了一眼:“这个家迟早是要走的,但愿你也能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路晚云还不太能听懂路雨凝的话,她甚至以为姐姐只是发发牢骚,并没有多想:“姐,别生气,回家吃饭吧。”11岁的晚云根本体会不了这一刻雨凝要离开的心思有多强烈。她甚至不懂得姐姐被自己的爸妈推到了怎样的位置。
雨凝也不想自己的妹妹过早的知道她的未来也会跟自己一样,但无奈的是,即便是知道了最后的结果,雨凝也还没有能力将晚云带走,只能温柔的看着晚云,顿了许久才开口:“晚云你先回去,记得保护好自己。”
听到这话,晚云还是同之前一样乖乖回了家。雨凝心里像是被刀子戳着,望着妹妹的背影,雨凝泪如雨下:“晚云,你等姐来接你。”雨凝转身,在心里默默坚定着—离开窦县、离开这个家。
路过湖边的石桥,雨凝站在桥上将自己手机里的卡取下扔进了湖里。对着家的方向说了一句“再见”。似乎老天爷也感知到了雨凝的绝望和痛苦,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打在湖面泛起点点涟漪,路雨凝心里更是忧郁:“我早该走了,在这里,我一生都不会快乐。”说着这话的她眼看着小雨变成了瓢泼大雨,她又一次紧紧握住了伞柄,这伞变成了她接下来日子的唯一寄托,在她看来这辈子自己再也不会放下手中的伞了,因为她的世界里再也不会有晴天,而这把伞将是她最长久的伙伴。
这时身后却闪过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