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白杨望之两相妒，掬水一把月在手
东王水承霄回都城，因为亲自督办因战受损城池修建，百姓安置，赢得百姓赞许。
上位者收买人心的手段，从来未变。
果然不出阿舟的意料，水承霄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彻查白杨在剿杀孙闻天的战役中，擅自调兵的事情。
因为被白杨一事所连累，讨伐孙闻天的将士们封赏搁置，众人皆议论纷纷，有人叹白杨惨遭利用，有人骂白杨连累自身……一时间怨声载道……
人心从未变过。
水承霄见时机成熟，先将众将士的封赏给了一半，另外一半以事情还未调查清楚为由搁置了，这些将士多是出生贫苦人家，生死拼一回也是要养家糊口的，面对此情景，有人对于白杨的恨意更甚。
白杨知晓后，心中更是抑郁难平。
郭九安却深知其中道理，“上头这不过是要借你收买人心罢了”，他端起酒杯斟满了整整一杯，递到白杨手中。
“依我看，这次你居功不小，所谓功高盖主必成贼，上头这是要你让功呢”，郭九安望了一眼四周，微微低头，“这样一来，引得一部分人怨恨于你，你在军中威望并少了些。再者，经过上头这么一觉和，那些将士还不对上头感激涕零？”
白杨点点头，道：“我知道”，擒住酒杯将那酒一饮而尽，“只是害苦了跟我出生入死的将士们了。我再不济还是青门山的人，有口饭吃，他们可怎么办？”
那些将士，多是梨江上游州郡的百姓，家园已被孙闻天率人毁灭掏空，如今出生入死一场却被玄廷这般对待。
郭九安叹道：“自古兴亡，百姓皆苦。”
白杨冷笑道：“我还知道下一步，上头就会给我个不大不小的罪，然后功过相抵，再给我些封赏，也算是收买住我这个人了。”
“罢了”，白杨将那酒杯重重地置在桌上，“我还回去做东王府的亲卫罢了。”
白杨心中自然清楚，现在的阿舟与萧望之，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
他用剑挑开酒楼窗户上的帘子，都城街道繁华，是人界未见过的盛景，自己也算是一有为之人，仰慕者众多，为何……
自己究竟是何时动情呢？
是在人界，第一次见到躺在床上喃喃自语的阿舟的时候，还是自己被迫换上人界衣物，取下剑跟着她去找她领导算账的时候，亦或是在带着她回到玄界，她又怕又冷，靠在自己背上睡着的时候。
不知道，也说不好。但，这情愫与阿舟的身份无关，她可以是郡主，也可以是在人界讨生活的那个人，或者……
有一天就算是玄廷的人知道她并非真的水长清，自己也想要坚定地站在她身边带她走，就像她无助的被人界父母丢下山崖的那一天一样。
只是白杨希望，千万，千万，不要有这样一天。
——
水长轩呆坐在王府后园湖边望着映月楼的那一夜，月亮缺了个角。
他以为自己对于沐清扬，不过是悦其颜色，就像是自己的父王对于夏云初那样。可是，今日，父王对自己议论起了婚事，言语间不难推测，自己未来的妻子并是南王府长女江宛桐。
那一刻，他恍惚了，原来自己对于沐清扬并非只是喜爱她的绝色容貌那样简单。
月光泠泠，不问世事。
他叹了口气，将双手伸入水中，掬起了一捧水，那不完满的月亮便被他捧在了手中。
阿舟对于这个“哥哥”很是喜欢，见他一整日都闷闷不乐，便也猜到了几分，晚间便悄悄跟到了后园。
她望着水长轩呆在湖边的背影，这个玄廷最擅使弓箭的男子，无意间将那支箭射入了他自己的心。她想要以自己在人界生活二十几年的经验告诉水长轩，要为自己而活，勇敢去追爱。
阿舟捡起一颗石子，弯腰往前一投。
“咚”地一声，石头沉入水中，泛起涟漪，那倒映在湖心的月亮，也碎了一地。
“长清？”水长轩了解这个从人界回来的妹妹，也只有她会在王府这样放肆。
他还未放下捧在水里的月亮，阿舟就已走到了他旁边。
阿舟看了看他手中的水，“哈哈”笑了两声，“掬水月在手？王兄错了，这月亮呢不在你手里，也不在这湖水中，它在天上呢。”
水长轩放走了手中的水，湖中的涟漪也散了，一轮缺了角的月亮正睡在湖心。
“我心中虽有月，可是明月在九天之上。”水长轩起身，便挡住了照在阿舟脸上的月光。
“所以你掬了月在手？”
“还能如何？”
阿舟说的是江宛桐，水长轩也知道阿舟说的是江宛桐。
“你知道这天底下有多少苦命人吗？你的出身就已经是顶尖了，有很多人并没有去追求自己心中所想的机会。”阿舟道，脑海中尽是自己在人界时，在医院，在公司，在地铁口遇见的很多记不清脸的人影。
水长轩垂眸，浅浅一笑，“为自己而活？”
“嗯。”
“长清啊，我们生于富贵，也不见得能为自己而活。”
“哦？”
水长轩抬眼望着阿舟，“以后你就明白了。”
一语成谶，阿舟成为了富贵郡主，以为这一世便能为自己而活了。岂知终有一日，自己会与眼前的这个“兄长”拔剑相向。
现在的阿舟还不信。
——
“如果要你去向我父王提亲，你可敢？”
院中，阿舟截住了来府中领命的萧望之和唐玉松。
阿舟没有支开跟在自己后边的唐沁雪、云苓她们。
在人界，萧裕辜负了阿舟，那么在玄界，萧望之会不会坚定地选择自己？
萧望之扫了一眼跟在阿舟身后的众丫鬟随从，眼神似有闪躲，但很快，他的眼神便落定在了阿舟头顶的珠翠上，这一身，虽然比不过在天祠穿得隆重华丽，却也不失郡主的瑰丽。
他脑海中想到自己出入青门山的窘迫：因为天资不高，自己只能跟着不入流的师父，做些洒扫的粗活。入青门山第二年，老家的父母去世，家中仅有的家产也被哥哥嫂嫂夺干抹尽了，年少孤苦，只能日日苦练，终于才成为了沐雨农的座下弟子。
而自己的师弟，是被师父捡来的，自幼长在青门山，天资又高……
想到这些的白杨，眼中氤氲了雾气，他的眼神顺着阿舟衣服上精巧的纹饰滑落，又转而向上，够到了阿舟的目光。
萧望之望着阿舟的眼眸，道：“虽然我身份低微……”
他见阿舟的眼中似有失落闪过，于是又赶忙道：“但是为了郡主，我会尽全力一试。”
阿舟满意、幸福地笑了，丝毫未觉察到萧望之眼神中的那一丝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