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出事
巴黎和英国的行程结束之后安听眠接到魏蓝的电话要和即将到意大利的吴志礼一起考察一家意大利的面料品牌。
还好大四线上上课，安听眠才得以有时间一起去，虽然不是很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也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
抵达意大利去参观考察品牌工厂，开会谈判，确定合同，最后在品牌方的陪同下在意大利游玩了几天，后来吴志礼得知安听眠有想去皇家艺术学院学习的想法，又刚好吴志礼毕业于皇家艺术学院，所以工作行程结束后吴志礼带着安听眠去了皇家艺术学院参观还为她引荐了他当时的老师。
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安听眠也没有扭捏，多一成的把握她当然要抓住，也见到了她一直想要拜师学习的英国皇家艺术学院设计学院著名教授taylor johnson。
回国已经是十几天之后，彼时安听眠正在工作室，电话响起时她正在模特身上缝制衣服，还是郑想想提醒她她才接起电话。
穿过长长的走廊，身边都是穿着病服的病人和照顾病人的家人，安听眠来不及多想，接到电话便赶了过来。
桐城就在梧城边上，但赶到金儒医院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
云彦坐在椅子上，双目失神，低着头，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一向整洁硬挺的西装外套皱巴巴的被随意放在椅子上。
云司琰紧紧抱住哭泣的妻子，低声安抚着。
穿着一身职业套装的沐婴书站在一旁，手上、长袖缎面白色衣服上、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都有醒目的血迹，头发凌乱，眼尾猩红，脸上的巴掌印还很清晰，失神地望着闪着红灯的手术室。
安听眠能猜到应该是一旁鬓角斑白的沐应打的，那是沐婴书的父亲。
女孩儿旁边笔直地站着两个年轻男人，和云彦差不多的年纪，应该比云彦小一点，安听眠没有过多关注。
安听眠径直坐到了云彦身边，伸出温暖的手握住男人此时冰冷的手，不说话，默默陪着他等待医生的宣判。
时间一点点流逝，安听眠出神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不说话安听眠也能从他颤抖的手感觉到他在害怕，害怕什么呢？
今年过年的时候云沐是初四才回的云家，只待了一个晚上，那晚安听眠和她一起睡在了安听眠一直以来在云家的房间。
两个小姑娘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云沐说她妈妈跟她说，云沐是云彦想要的妹妹，她还没出生时云彦就一直期盼着，可能是看于家有了两个妹妹，沐家也有了一个妹妹，每次沈珺华、权泽和沐瑾元在他面前炫耀自家妹妹，虽然沐婴书只是堂妹，但不妨碍沐瑾元炫耀，反正堂妹表妹一家亲。
每次云彦都只有羡慕的份，那时候小男孩儿年纪不大，但是很有想法，求了爸爸好多次，爸爸说要问妈妈，云彦又去求江锦晔，最后三人达成协议，给他生一个妹妹，但是，要是是弟弟也不准嫌弃，云彦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弟弟妹妹全靠天意也就应下了，还信誓旦旦地说以后要把自己的压岁钱攒起来给妹妹买娃娃，就算妹妹不喜欢娃娃也行，她喜欢什么他就买什么。
后来江锦晔怀孕，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到了八个月时不知道什么原因，还没足月，云沐就出生了，像一只小猫咪一样才四斤多一点点，全身通红，在保温箱里足足养了二十多天才出院。
云彦知道是妹妹的时候高兴了好久，云彦也如他说的那样，一直护着爱着妹妹，照顾她成长。
这些年来，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一年到头来都没怎么回过云家，纵使就在邻近的城市。
好像在云彦眼中，小时候那个乖巧的，只会冲他撒娇要抱抱的女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可以抵挡万难可以保护兄弟姐妹的云沐。
医生已经来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江锦晔在一次又一次的病危通知书后崩溃，抢救已经持续了七个小时，一袋一袋新鲜血液送进去，一个一个医生进去又出来，最后在第十四个小时的时候，云沐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第一关算是过了，但没有人松气，云司琰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几岁，头发花白。
江锦晔一直强撑着，最后抢救室的门打开，医生出来宣判暂时抢救过来的结果时才倒下。
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看着满身插满管子的女孩儿被推进去，安听眠一直强忍的泪水才流了下来。
长廊上只剩云彦还有另外一个男人，沐婴书和一个穿着便衣的警察走了，离沐婴书最近的那个男人也跟了去。
医院的白炽灯晃眼却有些萧瑟，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凉意，安听眠不知道男人坐了多久，但她始终陪着他。
“你走吧。”云彦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安听眠知道这话不是对她说的。
一直站着的男人终于动了动，颓然地坐到对面的椅子上，声音很小，要不是走廊过于安静，安听眠都要以为他在自言自语；“我要等她醒过来。”
“沈总，这样就没意思了。”云彦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安听眠很少见云彦对别人冷言冷语，大多时候都是礼貌有加，他所受的教育和云家家教不允许。
“云彦。”江锦晔在云司琰的陪同下过来，一来就听见云彦的话。
云彦闭嘴，但仍旧冷冷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江锦晔打量着站起来的男人，可以看出本来穿着一身得体的灰色西装，可能是刚从某个会议上下来，男人衣服上的血迹看不出一丝狼狈。
“沈先生先回去吧，小女这里有我们，就不劳烦你了。”云司琰声音平淡。
沈舟珩眼眸闪动，手掌握紧又放开，嘴角张开又闭上，在心里嘲笑着自己，他算什么？他又做了什么？他又哪里来的身份还能守在云沐身边，没有，他什么也不是。
男人眼角泛红，嘴齿轻启，无力地吐出不愿的字：“好。”
沈舟珩艰难地动着身体，抬头看着玻璃窗里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女孩儿，只有闪烁着的仪器表示着她还在，还在这里，可是她在这里啊，让他去哪里呢？
他记得女孩儿最后说的话，带她回家，她的家人来了，是不是真的就不要他了。
可笑，连身体都在告诉他要守着她，守着曾被自己伤害过的她，虽然到最后她连一句话都没有对他说，他还是想，哪怕一秒，留在她身边就好。
最终沈舟珩还是缓慢地穿过走廊，离开他们的视线。
江锦晔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小夫妻，安听眠站起来和她打招呼，刚才没来得及，一心只顾着云彦，江锦晔也不在乎，反而亲切地摸了摸安听眠脑袋，为她顺着耳侧的碎发。
“阿彦已经三天没好好休息了，囡囡，你帮妈妈把他带回去休息好不好。”
安听眠蹲在云彦面前，眼前的男人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安听眠伸手摸着他的脸颊，眼眶微红，“哥哥。”
男人极小声地回答她，轻轻嗯了一声。
“我们回去休息好不好，你看你，胡子都冒出来了，云沐醒来没看见她帅气的哥哥会伤心的，我们回去休息一晚，再回来陪她好不好。”
安听眠也不想哭，努力眨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她是来哄人的，不是让他看她哭的。
云彦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低头吻了一下努力安慰自己的女孩儿：“好。”
学着他平时的模样，安听眠为他洗着脸，冲洗着身体，再把浴袍给他穿上。
安听眠收拾好浴室出来时，男人失神地正站在酒店落地窗前，华灯初上，从窗外看去就能看见金儒医院四个红色的大字。
安听眠上前从后拥住他，男人也伸手按住放在腹前的双手，安静站了几分钟，男人把她拉进怀里。
“阿彦，她会没事儿的。”安听眠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突然词穷，因为安慰的话看起来毫无作用，在她还没来之前云沐就已经被推进手术室，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抢救，现在人在重症监护室，如果能平安度过这十二小时，云沐活下来的机率很大，过了这十二小时但要是要是明天醒不过来安听眠不敢想。
“听眠，她才二十一岁，再过两天就是她的生日。”
安听眠能感受到脖颈上的湿濡，安静地听着男人说话。
“她前几天还说，她生日快到了，今年有了小嫂嫂，不管说什么都要向你讨要一个红包。”说到这里云彦顿了一下，“她总是像个小姑娘一样，分明比你还大上一岁”
已经是第二天凌晨四点了，像他哄她入睡一样轻轻拍着他，感受到男人平稳的呼吸，安听眠睁开眼，就算是在休息的时候男人的眉头依然紧锁。
安听眠凑近吻在他眉心，这几天她在国外，他在国内也忙，前天才从美国回国，一回来就马不停蹄地开会，还是钟阳发信息给她告状说他有没有好好休息，大晚上了还在公司开跨国会议，昨天下午又接到云沐出事的消息，在手术室外煎熬等了一天，她的云彦啊。
早上七点，安听眠跟着睡着了，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男人的身影。
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纸条。
先去医院了——云彦
他可能只睡了一两个小时，她居然毫无察觉，安听眠赶紧洗漱，穿好衣服就往医院赶。
手术室的灯再次亮起，安听眠停住脚步，不敢过去，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
安听眠转身去楼梯间整理情绪，却听到了沐婴书的声音。
女孩儿声音带着她从未在她身上听到过的哭腔：“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早一点发现的，要是我再早一点，我再快一点。”
“这不是你的错婴书。”这是沐瑾元的声音，是了，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他们应该都知道了，安听眠又听他说，“他们的目标是你们两个，是那个东西，今天不是云沐躺在那里，就是你，明白吗？你们都没错，错的是他们。”
安听眠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什么意思，就算不是云沐，也会是沐婴书吗？
两人渐渐没有了声音，安听眠神情恍惚，没多待，正准备离开一转身就看见楼梯上方的男人，是昨天跟随沐婴书一起离开的男人，显然他也听到了他的对话，安听眠看不出男人的神情，但她知道，并不是很好。
还是昨天的位置，还是昨天的姿势，只是这次男人眼角的泪更加明显，所有的安慰都是多余的，二十四小时内的第四次抢救，看着大门上方的三个红字“手术中”，安听眠第一次开始祈祷，她是一个无神论者，可这次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全国最好的专家都被请到金儒医院，都只为了一个人。
死神仿佛是在开玩笑，让手术外的人一次又一次崩溃。
手术外的人迎来了最后的结果，三根肋骨骨折，右手尺骨骨折，右侧腹部枪伤失血过多，头部被猛烈撞击，很“幸运”，云沐活了下来，但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
安听眠浑身发冷，紧紧握住云彦的手。
云彦声音沙哑，到现在不得不接受事实：“谢谢你们，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