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烂档裤
回到永安会所她已经二十三岁了，四年前的青涩早已褪去，天天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活着，直至……她认识苏璇。
那时候的苏璇才十八岁，家里遭遇变故，被迫辍学打工，她仿佛又看到以前的自己，或许出于怜悯，或许是因为彼此是邻居，杜妙很是关照她。
反正自己也没什么可牵挂的。
两人相互依存的生活很是枯燥，但至少，还是挺温馨的。
直到几个月前，她又遇到那个男人。
………………
对于苏璇来说，杜妙一直都是大姐姐之类的角色，可以来说是他的亲人。
十八岁那年，母亲病倒，她干过许多脏活累活，一些临时工等等，只要能赚到钱她都做了，但所得的薪水却是微不足道。
也正是杜妙，帮助她渡过一个又一个的艰难时期，她记得很清楚，当时送母亲去医院，她只是个刚成年的小女孩，偌大的医院竟不知道要去哪，该干什么。
是杜妙，帮她挂号、检查、排队……似乎很熟练。
她比自己大五岁，两人也是彼此最亲近的朋友，依赖性的彼此诉说，或是静心倾听，苏璇几乎没什么地方能帮她，杜妙也不需要，更多时候只是杜妙无私帮她，引她进夜店，帮她解决一些烦扰，亦或是帮她避免夜店的潜规则……
可最近她似乎遇到什么难事了，整天不见人，电话也打不通，苏璇想要帮些什么，她的态度却是异常坚硬，很犟，丝毫不告诉苏璇任何消息。
就算是苏璇看到她家门上被泼的油漆，她也并不像说些什么。
她只是不想自己卷进来。
仿佛在杜妙眼里，自己只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可苏璇一直都是个很理性的女孩，她懂得别人的恶，也知道感恩帮助自己的人。
她的态度难得在杜妙面前坚硬一次，只是……被对方怼的说不出话。
“你认识谁？人家是夜总会老板，你一个小百姓能干什么？再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我…”
这是苏璇在遇到杜妙后头一次这么无措。
杜妙自嘲地笑了笑：“算了，你那钱就留给自己吧，你还有用，再说，那点钱也不够。明天帮我订个回乡下的大巴，我躲……就当是出去玩几天了。”
她看着很开。
……
……
“哈~”
程以南极其妖娆地打了个哈欠，昨天晚上他可是连夜买了些活性炭，用来去除屋里面的酒味，凌晨才睡。
还好，以雅这几天忙着联盟‘加冕’没空搭理他。
叩叩叩——
轻轻敲门声音传来，程以南便知道又是苏璇来送早饭了。
呼~
潦草穿上衣服，他在开门前还特意朝镜子照一下，倒不是自恋，只是看看眼角有无眼屎，嗯，木得。
这是最基本的尊重。
打开门，却是发现对方心情看起来并不是很好。
“她呢？”程以南问道。
“她…回娘家了。”
苏璇摇了摇头，并不想在这上边多说些什么，程以南轻轻点头，能看出，她俩关系挺好的。
“今天带来什么好吃的？”
他招呼苏璇坐下，转移话题道。
“你说，我们这样的人是不是活的特别卑微啊，在那些富人眼里就是一个笑话。”
原先充满色彩的美眸此刻却是暗淡无光，仿佛对未来的生活没有任何希望。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人总是要有点盼头的。
程以南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蝼蚁尚且偷生呢。”
“对啊…蝼蚁罢了……”
双眸似乎更加黯淡了，程以南嘴角一抽，他忽然想给自己一巴掌。
“没事的，是我多想了，趁热吃吧。”
苏璇努努嘴，撑起一张笑脸，此刻看起来却是十分牵强，程以南鼻子忽然一酸，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装笑。
“呃，她怎么了？”
虽然这个话题对于苏璇来说有些敏感，但他还是要问，至少清楚她遭遇什么，才能对症下药嘛。杜妙是陪酒女，他是知道的，但也没有看不起她。
360行，行行出社畜。
人家说不定快活几年后俨然成为一个小富婆了。
“她……一个烂裆裤罢了。”
苏璇笑了，自嘲的笑着。
世界上原本没有烂裆裤和好裆裤的，只是因为人们的主观臆断。区别在于好的能变成破烂，而烂的，却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其实也没什么无所谓的，好的、烂的，只要自己活的自在就行，他沉吟片刻后开口：
“那她是欠高利债了吗？”
“兴许吧，反正她被会所里的人追得无处可去，也许她只是惹到哪家少爷不快了。”
苏璇眼睛拉拢着，脑袋微微低垂看不出神情。
“喂，你说，我将来会不会也和她一样，流落街头，无人问候…在那些富人眼里只是玩物而已，老了就会被无情抛弃。”
“……”
程以南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说不出来，只是努力露出一个笑容，苏璇一直都很聪明的，她其实可以钓一条大鱼，再不济榜上大款，在夜场里混迹几年后再悄然离去。
“算了，给你说也没用，穷酸书生一个，说了也只是徒增烦恼。”
程以南尴尬一笑，只是她没有理会他，自顾起身走了，空留他一人和桌上早已放凉的早餐。
………………
永安夜总会位于临安永安区，永安区作为老城区之一，也是这儿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带，扩建几次主街道依旧熙攘拥挤。街道中央造型奇异的小松树，被剪裁成方方正正的四季青，农贸市场小贩商们的叫卖，讨价还价声，黄金地段的拆迁工人，以及夜市的喧嚣，这是永安区首先给人的印象。
当然，如果你对这里足够了解，脱离主街道之后，楼房上的晾晒的衣物，杂草丛生的草坛，无人采摘的果树，你会觉得这里不仅是灯红酒绿的大都市，还有着属于世外桃源的宁静。
当然，这都是表面。
如同每个城市一样，这样的一处古旧与繁华并存的老城区，总免不了只剩一些位于黑暗之中的东西，我们可以称为城市的毒瘤。妓女，毒品，枪械，黑帮，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纪，这些事件在警局档案中的发生概率也是常年久居不下的。
但如果你安分守已，洁身自好，你会发现这些东西离你很远很远，这辈子都不会有瓜葛，顶多只是网上闲谈的谈资。也许正和你勾搭肩膀的富家子弟，他刚刚吸过毒；也许一位藏着半斤海洛因的毒枭大佬，在你眼里还是一位很和善的邻居；或许一个刚吃过摇头丸的青年小伙，在你看来也只是北漂过来打工的乡下人，前几天还忙着四处面试找工作呢……
直至他们哪天忽然消失，他的邻居与人聊天被问到也只是胡诌几句，如：“估计出海做生意了”类似的话语。
世界很复杂，也很简单。